父親，您真的餓了！——謹以此文悼念父親

畫眉深淺

這是一篇遲到的文章，當我含著淚，敲擊文字時，悲痛之中，心中滿是無盡的遺憾和后悔。因為這篇文章觸痛緣起，時在今年暑假，當時在醫院陪護老父親，父親由疾病引起厭食，弄東西給他吃，他強硬拒絕，喃喃自語說：“我不餓，我不吃！”…… 束手無措之際，望著父親瘦骨嶙峋的身體，悲憫油然，心有所感，想用文字記錄一些情形，為日后留點念想，但因俗事繁雜和心情沉重，每每在要敲擊文字時，總會有各種紛擾，讓文字的抒寫，戛然而止。文字沒有形成于文，但念想，始終悠悠蕩蕩，縈繞于胸。此時此刻，突聞噩耗，這一念想，或者說是情形，帶著悲傷的氛圍噴薄而出，在淚水中，踉蹌梳理歷歷在目的往事，這只能說是一種永遠無法彌補的缺憾和后悔了。 在母親去世前，父親雖不算身強力壯，但身體還是健康的，印象中他好像沒有生過病。母親去世后，他在鄉下老家，獨自待了幾年光景，幾年中，總是時時神情憂郁恍惚，常常有意或無意，陷入思念母親的痛楚之中，疏于正常飲食。就這樣，天長日久，身體日漸消瘦，漸漸開始進入小毛病頻發期。 有一次住進醫院，小縣城醫院，診斷他疑似肺上有瘤子，到了州醫院，醫生說可能是縣醫院誤診，此后多次住院，肺上瘤子的事情，好像沒有了，但父親身體也以此同時進入決堤狂奔時代，痩成了真正的皮包骨，體重只剩下了三十幾公斤，說話和咳嗽日趨費力，厭食癥狀日趨嚴重，就像小孩子一樣吃東西需要督促，督促次數多了，他常常用一句話來抗議，“我不餓！……”接下來，他仿佛想說“別煩我！”，但從沒有說出來，這就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的偉大之處，一生中，如果他感覺能給他人，帶來一絲一毫不舒服的話，他寧愿憋著也不說出來，他一生中，印象里，他從來沒有用語言，或者行動傷害過，他能接觸到的人，在他的身上隱隱約約蘊藏著，儒家中庸平和之風，因為父親上過私塾，讀過《大學》，《中庸》，《孟子》之類。 父親是我的傳統文化的啟蒙老師，好像是從六七歲開始，我就跟在他后面，或端坐在他面前，在田間地頭，月下燈光中，用唱書的語調，念誦四書五經，《千家詩》或者《三字經》、《四字經》等等。從初中開始寫春聯，寫中原節的祭祖包，父親手把手的教我，寫出了問題，他從來不大聲斥責，他只用帶著遺憾的語氣，輕言細語的教導，即使有時我做了過分的事，他也能壓得住火氣，耐得住性子，這點似乎與性子急的母親，有很大的區別，因為這樣，作為頑劣孩子的童年，多數時間是母親在懲罰我，印象中，父親沒有用暴力教育過他的大小子，他的大兒子——我，我——得到的更多的是蘊含著書香氣息的熏陶。 作為一個地道的農民，父親的一生是普通的，作為一個讀過四書五經的農民，他的一生是不普通的，作為他的兒子，必須用“偉大”一詞來贊美他，盡管偉大一詞，常常用來贊譽帝王將相，但我的父親是我人生中的王者，他給予了我生命，也給予了我思想啟蒙，一個關于儒家思想的學問與做人的啟蒙。 “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這好像是四書之一，《論語.里仁》里的句子，是小時候父親教我記誦過的圣人之言，意思是“父母年邁在世，盡量不長期在外地。不得已，必須告訴父母去哪里，為什么去，什么時候回來。并安排好父母的供養?，F在父親已離開塵世，我卻坐在高鐵上往家里趕，顯然我是慈父在，人遠游，印象中，在前天晚上的看望中，我好像告訴過父親，我要期末放假才能回來，父親說，他沒事，讓我好好工作，家庭才有著落，當時我也希望寒假能多陪陪他，現在在高鐵上，想到這一切，此刻敲擊文字，我似乎已經沒有了眼淚，因為父親的供養一直是弟弟負責，父親年邁，我在外地工作，陪老人家的時間，少之又少，如今父親溘然長逝。現在后悔，著急上班，沒有留下來陪老人最后一程，現在我的淚水好像已經被漫長的旅途風干，凝固成掃過高鐵車窗的風聲，像利箭般射向靈魂深處。 父親年輕時極少病痛，最后時光飽受病痛折磨，尤其是食欲異常，不欲進食，導致健康狀況惡化，乃至厭倦吃東西。如今離世別塵，身體終將化作煙塵，但他的聲音“我不餓！我真的不餓！”仿佛山環水繞，悠悠蕩蕩，蕩漾回環于我的人生旅程，此時此刻我想象大聲高呼，或輕柔的于父親耳畔說：“父親，您真的餓了”但是，此時父親的生命已消失于塵世，能聽得到嗎？！父親！我慈愛的父親，您能聽到嗎？！您真的餓了！ 已經聽不到了，文章寫晚了，粗陋的文字，散漫漂浮于飄渺的時空中；孝敬也晚了，我的身影仿佛風中晃動…… 斯人已逝，遺憾長存！ 圖片暫用網絡圖片填充，謹致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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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您真的餓了！——謹以此文悼念父親

畫眉深淺

父親，您真的餓了！——謹以此文悼念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