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 老褚</p><p class="ql-block">圖片 網(wǎng)絡(luò)（鳴謝）</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九六年七月底，烈日炎炎，我懷著對兒子未來的期望與內(nèi)心的忐忑，踏入了泉州市這片土地。記得六六年我曾來過一次，七七年從部隊回家時也曾途經(jīng)此地。然而，那些都只是匆匆的短暫停留，對于這座城市，我依舊感到陌生。</p> <p class="ql-block">走出車站，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街道，我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陣迷茫。為了辦事方便，我得找個臨近泉五中和市政府的酒店入住，泉州酒店成了首選。可當我看到那每晚三百多元的房價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價格實在是太高了，我住不起。</p><p class="ql-block">無奈之中，我撥通了陳和杰戰(zhàn)友的電話，讓他幫忙找一處價格實惠的住所。第二天上午，陳和杰戰(zhàn)友坐著小車來接我。他說口岸辦招待所住宿費用較為低廉，一晚僅需百來塊錢。“太好了，走吧，去口岸辦招待所。”坐在車上，我向他說起今年轉(zhuǎn)業(yè)的事，此次來泉州，不只是給兒子辦理轉(zhuǎn)學(xué)，還要安家尋房，家屬的工作安置，真是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處著手。</p> <p class="ql-block">在陳和杰戰(zhàn)友的熱忱幫助下，我與他的同事車長福取得了聯(lián)系。車長福，同樣是轉(zhuǎn)業(yè)軍人，為人古道熱腸，與五中的 Z 校長關(guān)系甚好。于是，就在當天晚上，我坐上了車長福的摩托車，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前往Z校長家。</p> <p class="ql-block">一路上，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不停地在心底默默祈禱此次能夠順遂。終于抵達了 Z 校長家，我緊張得手心直冒汗。見到 Z 校長，我畢恭畢敬地匯報自己即將轉(zhuǎn)業(yè)到泉州的情況，小心翼翼地提出孩子擬轉(zhuǎn)學(xué)至五中的請求，并把隨身攜帶的孩子學(xué)籍檔案遞給他。</p><p class="ql-block">Z校長接過檔案袋，毫不猶豫就拆開，認真地翻閱著。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滯了，我的心也隨之高懸起來。未曾想，Z校長看完后，竟爽快地答應(yīng)了。我激動得連聲道謝，喜悅之情難以言表，仿佛已然看到兒子在五中快樂學(xué)習(xí)的畫面。</p><p class="ql-block">回到招待所，我興奮得整夜無法入眠，心中不住地感慨：泉州市不愧是雙擁模范城市，辦事真是干脆利落！</p><p class="ql-block"> 滿心歡喜的我還沒高興兩天，老車卻帶來了一個不太樂觀的消息。Z校長說孩子轉(zhuǎn)學(xué)的事他雖同意，但還需具體分管的H副校長點頭才行。聽聞這個消息，我頓時陷入了困境，H副校長？我全然不認識，況且當下正值暑假，學(xué)校里也尋不到人，這可該去哪里找他？</p> <p class="ql-block">就在我束手無策之際，熱心的老車主動提出幫忙，他說道：“H副校長我不熟悉，但是五中的家屬住房我知曉，也許H副校長就住在那兒，我?guī)闳ヒ惶耍苷业剿陀邢Ｍ！?lt;/p><p class="ql-block">我在招待所里心急如焚，等著老車下班同去找H副校長。晚飯過后，他騎著摩托車來到口岸招待所接我。我坐在后座，風(fēng)呼呼地刮在臉上，可我的心思全然聚焦在即將面臨的未知狀況上。不一會兒，我們便抵達了五中家屬樓。</p><p class="ql-block">我向一位貌似老師的中年婦女打聽，她抬手一指說道：H副校長在五樓左側(cè)。我急匆匆地跑上樓，到了五樓，輕輕敲了幾下門，喊了幾聲H校長，可屋內(nèi)毫無動靜。我心想，或許他不在家。我掃興地回到樓下。老車說：“現(xiàn)今都安裝門鈴啦，你得按門鈴呀。”</p><p class="ql-block"> 我又摸黑上了五樓，沿著門框兩側(cè)摸索了好一陣子，卻怎樣也找不到門鈴。再次回到樓下，看到一樓有一戶人家亮著燈，我趴在窗外問道：“同志，請問H副校長的電話，我有事找他。”這人倒是頗為爽快，直接告知了我。</p><p class="ql-block">我懷著一絲希冀再次上了樓，站在房門口撥通了H副校長的電話。我聽到屋內(nèi)的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他終于接起了電話，我激動地說道：“……我就在您門口。”</p><p class="ql-block"> 門開了，屋內(nèi)正在重新裝修，顯得有些凌亂。我趕忙表明來意：“我今年轉(zhuǎn)業(yè)，家屬隨轉(zhuǎn)至泉州，期望兒子能轉(zhuǎn)學(xué)至五中上高一，請您給予支持和幫助……”</p><p class="ql-block"> H副校長聽完我的陳述，倒是頗為通情達理，他說：“軍人轉(zhuǎn)業(yè)，拖家?guī)Э谥鴮嵅灰装。瑸榻夥跑娕艖n解難我們義不容辭，你兒子擬上五中我歡迎，不過得找下董段長，也要他同意才行。”</p><p class="ql-block">董段長？這又是哪路神仙，我該往哪兒去找呀？</p><p class="ql-block">為了尋到董段長，我到處找人詢問，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打聽，終于找到了妻子的親戚楊清敏。原來，董段長曾是他兒子的老師，他們關(guān)系不錯，至今仍有往來。</p><p class="ql-block">我和楊清敏一同前往董段長家，滿心期待著能得到肯定的答復(fù)。董段長倒是干脆，他說：“校長副校長都同意就成，我哪能不同意呢。”聽他這般表態(tài)，我心里別提有多歡喜了，連連道謝！</p><p class="ql-block"> 可當我興高采烈地去H副校長家，告知他董段長同意我兒子到他段里上學(xué)時，H副校長臉上的表情卻顯得頗為不自然。他說：“好呀，叫他給寫個條子。”</p><p class="ql-block">我只好再次找到董段長，可沒想到，董段長一臉茫然。他說：“完了，完了，哪有下屬給領(lǐng)導(dǎo)寫條子的，看來你這事難辦了。”</p><p class="ql-block">本以為事情會順利推進，未曾想竟變得如此繁雜棘手。想再去找Z校長，他卻外出旅游了。又去找H副校長苦苦哀求，他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后，極不情愿地告訴我：“要不等開學(xué)了，再補空位。”</p><p class="ql-block"> 聽聞阿偉在五中讀書，我找陳恭禮戰(zhàn)友打聽情況，想從他那兒知曉當年他兒子阿偉是如何進入五中的。他說：“你撞上槍口了，當年我在他面前都流淚了。”</p><p class="ql-block">我疑惑地問道：“有這么嚴重嗎？”</p><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我?guī)еサ紿副校長那里，為了阿偉上學(xué)，我不知說了多少好話，甚至卑微地表示：“您若不應(yīng)允，我晚上就賴在您家不走了。”阿偉見狀，傷心地說了聲：“爸爸，我不上學(xué)了。”聽到兒子這句話，我的眼淚簌簌地掉落下來。</p><p class="ql-block">聽完戰(zhàn)友這般講述，我的心瞬間涼了大半，感覺自己的情感被戲弄，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之前對于泉州市是雙擁模范城的美好印象，瞬間崩塌了。</p><p class="ql-block">戰(zhàn)友、朋友皆說：“等到開學(xué)能有空位嗎？純屬無稽之談，多少人想進五中，你既無權(quán)又無錢，就算你交得起贊助費，他們也不敢收，只因你是轉(zhuǎn)業(yè)軍人。”</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在歷經(jīng)了諸多挫折后，我決定放棄讓孩子進五中的想法。然而，兒子的學(xué)籍檔案袋已然被拆開過了，這使我陷入了新的困境。</p><p class="ql-block">無奈之下，我給邢政委打去電話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邢政委即刻前往衢州一中重新補辦了學(xué)籍檔案，并派遣政治處的徐卸文木干事送來。對此，我心中滿是感激！</p><p class="ql-block"> 三哥來電讓我去找林書記或是尤主任。林書記曾與三哥一同共事過，尤主任曾是家鄉(xiāng)人民公社的領(lǐng)導(dǎo)。</p><p class="ql-block">我和徐干事到了林書記家。林書記熱情地說道：“其它學(xué)校我不熟，泉七中我熟悉……”接著，他給七中校長打了個電話，校長欣然應(yīng)允。</p><p class="ql-block">我立即前往七中，見面的是一位副校長，他說校長出去旅游，過些天就會回來，讓我告?你轉(zhuǎn)學(xué)的事他已經(jīng)同意了，你屆時帶孩子來注冊即可。</p><p class="ql-block">戰(zhàn)友們幫我分析了一番情況，認為還是盡力爭取上五中，實在不行就爭取上一中。</p><p class="ql-block"> 隨后，我又前往了尤主任家。他詳細地講述了五中的情況，明確地告訴我，五中上不了，一中校長他熟悉。</p><p class="ql-block">尤主任撥通了電話：“董校長嗎？我是老尤呀，您在哪？有一位軍轉(zhuǎn)干部安置在市機關(guān)，孩子擬上你們學(xué)校，可行嗎？”</p><p class="ql-block"> “可以的，我在家里。”董校長的回答異常堅定。此時此刻，我期待的心瞬間興奮起來，連聲道謝！</p><p class="ql-block">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到了一中。董校長的辦公室在二樓，門敞開著，只見他坐在辦公桌旁專注看著報紙。</p><p class="ql-block">我站在門口，輕聲呼喚道：“董校長。”他抬頭望見我，用手示意道：“請進。”我走進辦公室，將學(xué)籍檔案袋遞給他，還沒等我把話說完，他就說道：“知道了，尤主任打電話講過了，你去教務(wù)處辦理手續(xù)吧。”說完，檔案袋未拆開便還給了我。</p><p class="ql-block"> 我趕忙詢問教務(wù)處的位置，他站起身來說道：“走，我?guī)阋粔K去。”下了二樓沒走幾步就來到了教務(wù)處辦公室，他與莊主任打了個招呼，然后說：“幫這位軍轉(zhuǎn)干部辦下孩子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p><p class="ql-block"> 莊銘賢主任，年約六十，中等身材，精神矍鑠。他客氣地對我說：“您先坐一下，馬上給您辦理。”說著從桌上那包友誼牌香煙中抽出兩支，彬彬有禮地說道：“來，抽支煙。”“謝謝！我不會抽煙。”我坐在一旁，看著他繼續(xù)書寫著什么，心中對他的敬重之情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哦，您的兒子在衢州一中上的也是一類達標的中學(xué)，還是個好學(xué)生……”他一邊查看學(xué)籍檔案一邊說道。很快就辦理好了手續(xù)，遞給我一張入學(xué)報名有關(guān)事項的通知書，上面寫著報名時間、地點、學(xué)費。我一看學(xué)費僅需九百多元，有些難以置信。我問道：“莊主任，到時報名我需帶多少錢來？”“上面有寫著呀。”我聽人說需要什么贊助費，于是問道。莊主任連忙說道：“不用不用，轉(zhuǎn)業(yè)軍人要什么贊助費。”這句話不僅讓我打消了贊助的念頭，更讓我感受到作為一名轉(zhuǎn)業(yè)軍人的光榮與自豪。</p><p class="ql-block">我準備離開辦公室時，他說道：“您兒子安排在五班，班主任洪雪融。”在我索要電話時，他幫我撥通了洪雪融老師的電話。</p><p class="ql-block"> 洪雪融住在一中里面的宿舍樓。我與她幾乎同時到達約定的地點。當我向她介紹自己是一名轉(zhuǎn)業(yè)軍人時，我留意到她的眼神中掠過一絲遲疑。她似乎有些犯難，擔(dān)心軍人的孩子可能在學(xué)業(yè)上會遭遇困難。我理解她的顧慮，微笑著告訴她，孩子在部隊也是上一類達標學(xué)校，成績優(yōu)異，只不過不會講閩南話。我堅信，在老師您的悉心教導(dǎo)下，我也會共同努力，孩子一定能夠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會讀好書的。</p><p class="ql-block">“不會講閩南話沒關(guān)系，我們教學(xué)用的是普通話。我們的目標一致，都是為了孩子的成長和成功。再過幾天就讓孩子來參加軍訓(xùn)。”我有些急切地說：“他還在部隊沒回來呢。”“哦，他從小在部隊長大，實在參加不了軍訓(xùn)也不要緊。”</p><p class="ql-block">此刻，我如釋重負，滿心感激。</p><p class="ql-block">九六年九月一日一大早，我和兒子各自騎著自行車到泉一中，我目送他走進校園，心中充滿著期待。從今以后，兒子靠騎自行去學(xué)校上學(xué)，順利地完成三年高中學(xué)業(yè)。</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令我深感欣慰的是，兒子很爭氣。上高一時，他成績很好，位居全班之首，曾經(jīng)擔(dān)憂他不會閩南語會影響學(xué)習(xí)成績的顧慮，也被證明是多余的。洪老師為此甚是歡喜，到了高二分文理科時，老師期望他留在班里學(xué)文科。可兒子選擇了理科，此后成績一直穩(wěn)定在班里前五名，最終以 669分的優(yōu)異成績，第一志愿被廈門大學(xué)錄取。</p><p class="ql-block">孩子的轉(zhuǎn)學(xué)過程，是我這輩子難以磨滅的記憶，它深深的銘刻在我的腦海中。在寫這篇文章時，為了確保回憶的準確性，我給多位戰(zhàn)友、朋友打去電話，讓其幫糾錯補漏。當我撥通莊銘賢女婿的電話時，才驚聞莊主任已于幾年前離世。如此良善的人離去，實在令人悲嘆不已！唯愿他在天堂一切都好！</p><p class="ql-block">我深深領(lǐng)悟到：有些人表面善良、言辭動聽，可能內(nèi)心狡詐，不真心辦事。而那些不擅長表達的人，往往行動果斷、真誠可靠。</p><p class="ql-block">在我為孩子轉(zhuǎn)學(xué)辛苦奔波之際，是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懷、朋友、戰(zhàn)友、老師的關(guān)心、幫助和鼓勵給予了我力量。他們的真心支持讓我深感溫暖，這份恩情我將永遠銘記于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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