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曾經(jīng),這是攀鋼煉鐵廠最辛勞的車間,工作環(huán)境最惡劣而薪資收入最寒薄,同時,它又是一個充盈朝氣,蓬勃向上的文學車間。我與同事兼好友的程進、馮澤平、肖峰諸人煞有介事地拿起筆,書寫鋼鐵,書寫人生,書寫悲歡,書寫遙遠而清晰如故的原鄉(xiāng)。這是一段難忘的歲月,激情似火,壯懷難折,永遠值得紀念和回望。</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秀才灣</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陳嘉寧</span></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鉤沉稽往,驀然發(fā)現(xiàn),經(jīng)歷了異地風煙后,他在預期的時候去收獲夢想,卻面對一片荒蕪。于是,在早年依稀的塵影夢痕里布設愛的深淵,使自己纏綿得無力自拔。世態(tài)澆漓,它讓他在這深陷薄情寡淡的世上深情地活著,零星可數(shù)的風風韻韻,蔥蘢著充滿憂患的記憶。</p><p class="ql-block">一路追尋,一路心馳神往地抵達。他在人世間的烏托邦城堡,為他遮蔽風雨的侵襲與擾攘。</p><p class="ql-block">那童音童貌裝飾的童年,是永遠安放在外婆家名為秀才灣的小村莊了。久已遠去的事物,依稀若夢。他在《呼嘯的命運列車》里如是寫道:</p><p class="ql-block">“那兒山明水秀,風光旖旎,無需施朱敷粉,自成一副典雅秀美的山水畫,如列維坦的秋天,如柯羅的風景畫,極內(nèi)斂地遮隱住富含韻致的豐饒嬌艷。可是這個靜臥的村莊,仿如遠古的遺物,與世隔絕。倘若偶有人語,聲音在靜的空氣中一顫,就傳達到無限古遠,顯得格外的清脆、響亮。”</p><p class="ql-block">他幼年寄住的地方,是慈眉善目的地主安老頭分給當?shù)厝说母∝敚鞘莻€三面合圍,一面敞開的大院落,全是充滿古意的舊式老木屋,木屋的窗戶雕工精絕,一縷光柱斜斜打進來,昏黃慘淡的樣子。</p><p class="ql-block">安老頭姓張,不姓安,安老頭像一枚洗盡鉛華的化石,是舊時代的地主在新時代的遺存和見證。蒔花弄草,種香播色是他的愛好,與眾多嗜好并無不同。他家宅院旁種滿芍藥等花草,庭園里的山茶花雍容富麗,爭奇斗艷,如火如荼開得很旺。清芬的馨香,彌漫在滿院的空氣中,香氣遼遠,清新宜人,生活院中的人憑空多了幾分雅氣。在老家,安老頭家是他唯一見到擁有木瓜樹的人家,這一遠離命運派定的緯線的稀有之樹,在此安享它的舒適和滿足。房前屋后所有那些修飾生活的植物,給他留下了美好回憶。</p><p class="ql-block">安老頭慈詳、和藹、與人為善,和文學影視中的地主形象截然不同,他是原中共特科電訊科長、經(jīng)貿(mào)部部長李強的夫人魏環(huán)圖在故鄉(xiāng)的義兄,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出南霸天、黃世仁的影像。小時在外婆家,他常穿巡于安老頭的植物王國,有時摘一兩朵淡黃或者素白的菊花,清幽的香氣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還稀依可聞,久久不散。他最愛攀爬安老頭家門前的山茶花樹,枝上綴滿很艷很美的花骨朵。院后還有用腳踩的對窩,作舂米用。這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住著十幾戶人家。</p><p class="ql-block">舊式的木屋維系了明清時候川東民居的建筑風格,房子空大,柱子粗壯,每家每戶大門的門檻很高,腿要使勁抬起才能邁過。房屋前面軒敞寬闊,屋頂由很多根廊柱支撐,木柱下面是鏤刻著花紋和動物圖形的圓石墩。人們常在門前搭起涼椅談天扯閑篇。房屋前臺是由石頭壘起,和院壩有近一米的高程,三面都有下到院壩的石階,地壩的表面是平整光滑的青石板,平素是孩童嬉戲玩鬧的場所,收獲季是曬糧的場地。曬壩上白天鋪滿強烈炙人的陽光,夜晚則灑滿輕盈柔和的月光,仿佛一白一黑,一明一暗,陰陽輪動,體現(xiàn)了上蒼和諧圓滿的創(chuàng)世意圖。盛夏酷暑時節(jié),天剛垂暮,人們就搭好涼床在此乘涼。天黑凈時,亮花蟲提著一閃一滅的燈盞在空際出沒,人們也常常遙看星空,聽老人們講幾十年前的民國舊事以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p><p class="ql-block">這個世外桃源不僅擁有生活的輪廓,還有其豐贍的內(nèi)容。這里煥發(fā)著人類生活的希望,這兒的山民并不是偷工減料地重復著舊時代,把人類過往的生活抽去豐富的內(nèi)容,將其輪廓再演義一番,而是每天都在創(chuàng)造生活的哲學。然而,最令人動容的還是這個伏臥山底的村莊那一份不可多得的遠離塵世喧囂的岑靜,它好像承載著無邊的廣闊,從其他星際掉落到這里的一塊土地。即使地里勞作的農(nóng)夫農(nóng)婦,也出奇的緘默,只有一兩聲雞鳴狗吠,或是不識趣的鳥兒亮唳的歌唱,才打破凝滯的靜默的氛圍。到了夜里,除了閃爍的亮花蟲,就唯有青蛙的聒噪和搖晃著圓團蒲扇納涼的老人的干咳聲,才喚起人們對這個僻遠鄉(xiāng)村的注視。那時的他,多半是仰望著滿天繁華璀燦的星河,聆聽眾聲合鳴的天籟,生出一些無端的希冀與幻想,和課本里的張衡起了同心相應的遙想。當他在青春歲月悄然遠遁,還保留著當初的童心,不計流逝的依然故我,然而無論時空怎樣變遷,生活在別處的他都能遙感到秀才灣永恒的存在,那灰褐斑駁的瓦,仿佛依然在噼噼啪啪嘀嗒著意象之雨,沖刷著一顆飽經(jīng)滄桑的心。</p><p class="ql-block">院落旁十幾米處,還有一個一模一樣構(gòu)造的院子,叫老屋,老屋的屋檐比較逼仄,不及新屋闊大,只有正屋前庭一面有一屋之寬,兩側(cè)只有一步之遙。這兩個院落都背靠森林茂密的大山,座落在山底下,院子后面是郁郁蒼蒼的青松翠竹,邊緣遍植李樹、杏樹、桃樹、梨樹、柚樹、紅花、指甲花、打碗花諸多樹木花卉。</p><p class="ql-block">和中國眾多的山鄉(xiāng)一樣,這是個綠蔭環(huán)抱,綠意放縱的小山村。山上的緩坡地帶,有一片茶山,茶山上一面徐緩的坡上種有成片的菊花,菊花盛時怒放,黃燦燦的香氣撲鼻,幽芳的菊香吹拂得漫山遍野都是,聞之神清氣爽,看之爽心悅目,天地萬物都為之陶醉。山嶺側(cè)面的溝坳里,一排排潔白的桅子花散發(fā)出濃烈馥郁的清香,像條香噴噴的的飄帶纏繞山間。大山上面還有村落和人家,綠樹叢中,不時一兩枝淡雅怡人的艷山紅從幽暗的松林里嬌艷欲滴地撲入眼簾,惹人愛憐。再往上去,像翻過一片冗長的景致,迎來新的圖畫,又是大山和郁郁青蒼的松林。這些散漫的村莊與山林,就是他最初時生活的基本環(huán)境。</p><p class="ql-block">獨坐幽篁里,那是種別樣的感受。年華似水,逝者如斯,還記得那高大挺拔的修篁茂竹嗎?還記得那桃李雜陳其間的青翠竹林嗎?一切都遙遠了,朦朧了,四十多年過去,早先的楠竹都哪里去了?他走進院后的竹林,望著它們的竹子竹孫,輕輕叩問。他明了,在他尋蹤覓跡之時,所有往事都如云如煙,風流云散,無限惆悵,漫溢心間。</p><p class="ql-block">這土地,每一寸都留下了他的足跡,放牧、采蘑菇、玩撲克、拾柴禾、掰苞谷、捉螃蟹、掏鳥蛋……在人生之旅經(jīng)歷了含恥銜辱,千揉百挫之后,他又穿越時光隧道,回歸此地。</p><p class="ql-block">秀才灣藉由誰的光輝而得名?已無從考。他亦不能為它增光生彩,加添幾分重量,他僅是個行色匆匆的過客,在它久遠的歷史中一閃而過。</p><p class="ql-block">整整幾代人已棄世,退出記憶,威望素著與寂寂無名者,均淡忘凈盡,即使記得名姓,鑲嵌在舊日光陰里昏暗迷離的老故事也所憶無幾。惟有小舅的面孔,依舊生動,時常觸動心扉,喚醒沉睡著的心靈。</p><p class="ql-block">他的整個童年,是與小舅聯(lián)系在一起的。斯人已逝,山川易容。</p><p class="ql-block">那個慈和、純樸、良善的少年,以永遠年輕的形象,留在了他的記憶中。他永不能忘記,1982年的那個夏季,那個在人世與他最契合投緣的人,那個在他少不更事、懵懂無知的幼年,常給他灌輸劉文學、張高謙、玉榮姐妹、楊開坤等人英雄事跡的人,那個在他入學前給他人生啟蒙,為他繪聲繪聲講岳飛抗金、楊家將保宋、三國風云等歷史,并教會他保爾·柯察金那段舉世皆知名言的人,那個原本準備在死的那天給他送三好學生證書而未能成行的人,在那個雨后初霽的日子,和一群放牛娃走向高崗,為救一個落水孤兒,終究是以實際的行動,沉塘殞命,殉了他理想主義的夢想。那年,那人才15歲,那個人,便是他曾經(jīng)有過便永不再有的小舅。</p><p class="ql-block">小舅打撈上來的時候,手里還握了一把青草,那是小舅在昏暗的泅渡中錯誤了方向,試圖向上攀援掙脫死亡的圍追堵截,從壁立的堤堰上拽下幾叢稚嫩卻無法救助他去往光明坦途的青草。小舅碰壁后又調(diào)轉(zhuǎn)回去,在意識模糊的情形下企圖找到正確方向,然而還未游抵岸畔,終于力竭,他天使般的游姿,循著死亡的暗喻,游進了死神張布的陷阱。在水中浸泡了一天一夜的小舅,在多人努力的打撈下仍然無果,藍天之下失去了他生動矯捷的蹤影,直至堰塘放水,才將其撈上岸來。</p><p class="ql-block">在清脆嘹唳、凄厲悠長的嗩吶聲中,小舅安詳?shù)仄教芍嗝雌笈紊裨捘茉谛【说纳砩显佻F(xiàn),死而復生的奇跡能在虔誠的迷信中復臨,他那時一心想著的就是小舅能夠活過來,從死寂中張開雙眼,長吁一口氣緩緩地說:“我終于從暗黑的沉睡中醒了過來”,然后重新開始從前一般的生活。他站在小舅的尸首旁,憧憬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分明看到了小舅的眼里沁出了眼淚,鼻翼兩側(cè)流淌出些許殷紅的鮮血,他揪心般的愴痛,眼淚一股一股地涌出眼眶,迷蒙了童貞的視線。他現(xiàn)在站在科學和迷信的臨界點,還在懷疑小舅那時是否真的死了。82年的夏天,沒有高科技的儀器,去探測一個人的生死存亡。那個多年前淫雨霏霏的夏天,從一般性的時間里分離出來,依然鮮活如初地留存在他的生命里。它掙脫了庸常的俗世生活,被賦予別樣的異乎日常的意義。他和他的小舅,至此陰陽陌路,他失卻了他在世上最關(guān)心最呵護他的人。他慢慢地認識到了生活之慘酷與可怖,是如此真確地徘徊在他的周遭。是的,他已經(jīng)認識到了生活之慘酷與可怖,在世界面前,他太無力和渺小了,他無法與之抗衡。他的一枝筆,抵擋不住歷史鐵血的前進步伐,它摧毀一切,又泯滅一切。</p><p class="ql-block">一九九九年,青春正旺的他頂住時間的壓力,在攀西裂谷一隅為小舅不幸的罹亡賦詩一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遙遠的歲月</p><p class="ql-block">──紀念我那舍己救人的小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題記:</p><p class="ql-block"> 你的善良,在死亡的背影里</p><p class="ql-block"> 被我久遠地記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電影散場 手擎火把照亮十里八鄉(xiāng)</p><p class="ql-block">是夜把我放置這山水的長峽隘道</p><p class="ql-block">混濁目光之外夜色茫茫</p><p class="ql-block">那是我?guī)讱q的光陰</p><p class="ql-block">我們一起 我那早離人間的小舅</p><p class="ql-block">我們?nèi)员还适吕锏那楣?jié)激奮</p><p class="ql-block">一直到睡眠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還記得那山上的牛哞嗎</p><p class="ql-block">青青綠草之上</p><p class="ql-block">黃牛和牧童蹀躞的步伐</p><p class="ql-block">踩在我遙遠的夢境</p><p class="ql-block">給我以寬廣</p><p class="ql-block">分散這痛的壓強</p><p class="ql-block">我不再是年少純樸的我</p><p class="ql-block">換了一身世俗的羽毛</p><p class="ql-block">遮掩住人世之核的</p><p class="ql-block">依稀微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哦!秀才灣,那兒的人,那兒的事,終是不能忘懷!他把它擱置在暗格里,把牽念和思念緊鎖在心頭。那偉大的愛,詩意的純潔,還駐立風中。</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陳嘉寧,四川開江人,原攀鋼煉鐵廠備料車間員工。</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又見秋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程進</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早年選擇文學,不敢說是像海因里希·伯爾那樣準確地道出“別無選擇”,但如今仍在這條路上,更加深入地關(guān)注生命中的美好與疼痛。</p><p class="ql-block">我同許多人一樣,難于此事的幸與不幸。呼吸著今天的陽光,按住記憶的鱗爪。陪著這條剛剛恢復清純的金沙江,我看見秋天踏在浪花上的腳步,一不小心,撞在那些言及童年的事物上,那段遠遠退卻的季節(jié),就會沿著一地潮濕到來。</p><p class="ql-block">川北山地的秋天,土地透出它翻弄過后的純正體香。從麥壟到草坡,從水田埂到一條條漸顯清瘦的河溝,野菊花在所有山地仰起金黃的圓臉,輕輕舞動翠綠的手掌,拍的是同一支陽光的歌──陽光像鍛制已久的金箔,柔軟溫綿、朗朗上手……</p><p class="ql-block">這就是我少年的風光高地,世界或許就像捉一回魚,或是在菜地偷食一個西紅柿那樣簡單明了。長大以后,肩負著某種龐大的(或許是荒唐的)使命,一個我委身一世也不覺為奇的城市是沒有必要像一雙深夜的貓和鼠,把它的行蹤替我遠藏的。在多年的俯首與煙火間,深入黑色的探訪竟讓那充滿磁性的高地,在無數(shù)顫動的人群之上顯得愈來愈空茫。于是另一種秋天,隨一次沉重的跌倒,就像一只丑陋而倔犟的大鶚,邁開堅定的軟步,向我趨近。</p><p class="ql-block">那是五年前,一位愛情的殺手用她精心策劃的招式誘我走進她的高山與河谷之后,切斷了所有歸路。或許她那時不知道,一圈旋轉(zhuǎn)著的黑暗正像龍卷風一樣裹住我已有幾年之久,她喉頭那束涌動的高溫恰恰點燃了一次生命的導火索。時間仿佛正耐心地為我準備一次充分的告別,飄飛的秋葉晃如移舞的哀魂,雨從天庭追逐而來,像是在搶奪我手中的分分秒秒。一切與悲傷有關(guān)的行蹤,都在那根弦樣的神經(jīng)上顯而易見,而生活是誰也無法拒絕的,只要他還認領(lǐng)歲月。一些日子,或許是為了挽留生命吧,我就仿照身邊那些隨時充滿歡樂的人們,很有耐心地客坐在柴米油鹽之中,與他們一道擺弄粗俗,去街上討價還價或是去一起嘲笑起哄。正像某些主張一樣:生命就是為了讓別人在你眼前一笑。不久,那像荊叢一樣繁多的、大半輩子都蹲在門檻上看天色的中國老百姓中,認識我的人們都向我親近和夸贊。連父母也聽得眉開眼笑了。好幾年前,我對這種行為的態(tài)度是一跺腳就去同一朵花討論秋天的陽光、野菊、水的波紋,或是去咀嚼方塊字。</p><p class="ql-block">有些事或許是命中注定的,因而生命必將聽令于靈魂,哪怕那是一把結(jié)束它的刀子。那種近于麻木的生活沒過多久,對自身懷著憎惡,和希望回到從前那份執(zhí)著、那般充實,就徹底地占據(jù)了我。但路在哪里呢?</p><p class="ql-block">曾在一首詩中,我寫下了這樣的句子:歲月把我們玩得真是開心,用同樣的事情給我們做成相稱與不相稱。幾天前那個早晨,它再次為我做完這個游戲。它把多年以前那種涼和川北秋天的陽光重新置給我。橫穿這座城市直到郊外,我仿佛看見的是深藏心頭多年的、遙遠的川北山地野菊和收割后的稻田,成雙成對的鯽魚在那玻璃一樣安靜的水下覓食秋陽……</p><p class="ql-block">在一派細碎的金葉紛飛里,我們的車并不慌于到達地在樹木和山間穿行。遠處那群灰藍色衣著的農(nóng)人,鋤頭在淡白的陽光里閃著一片一片亮光。他們是不是在種麥呢?就像川北山地那些笑語言歡的鄉(xiāng)親,每年都在這種陽光里抖著秋天的花衣。此刻,一股并不存在的野菊香味脹滿了我的肺泡。陽光白里透黃,好像就是川北那些山頭溝谷搬運來的,風正把它清涼冷靜的個性藏進人們的骨骼,趕跑那一生一世的牽累和塵埃,好像又把你還原為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山林那被逆光穿透的金黃線條,怎不讓人惦記昨天才吊在某棵樹上的一串紅苕呢?</p><p class="ql-block">眾多的樹從這時起固然要卸盡盈裝,但我們的小學老師曾用這個季節(jié)里,心懷麥浪、翻耕泥土的農(nóng)人,向我們講解“希望”這個詞語。在那金艷貴麗,宛如一位小婦人逗弄孩子的飄飛里,我心坎上一種凱旋的感覺一躍而起,我明白它就是“希望”這個詞。記憶中肅立幾年之久的書籍隨之漸次清晰。那些曾在音節(jié)和文字里傳遞目光的師長和友人,又露出從前的容貌,生動而準確!</p><p class="ql-block">在斷斷續(xù)續(xù)的汽笛聲中,我仿佛已經(jīng)看見,從前那個少年,握著一只筆坐在窗前,泉樣的涼風向他涌去,一些清朗的文字不斷落在紙上。而此時我正是一支響箭,朝向縱深的秋天奔跑。</p><p class="ql-block">或許是一片樹葉飄搖及地的時辰,我明白了生活硬朗的本質(zhì):我沒有理由成為一個空蕩蕩的人。沒有理由忽視秋天,忽視靈魂!</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程進,四川西充人,原攀鋼煉鐵廠備料車間員工。</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雪夜遐思</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馮澤平</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p class="ql-block">那條長條形狀的石凳,今晚坐著感覺有些涼了,是身體不好嗎?但確實格薩拉大山下雪了,寒冷的氣息除保暖衣服的裹護外,找著機會便入侵著肉體。</p><p class="ql-block">還好,這個城市的冬天,能看見潔白的月亮和閃耀的星星,還有同父異母姐妹一一大腹木棉。此時的季節(jié),正盛開得五顏六色,非常漂亮,被晚上的路燈點綴著又格外亮麗。抬頭一看,有瞬間釋放白天所有的壓抑,然后一身輕松了。</p><p class="ql-block">生活,就是愛和被愛的煙火瑣事,有的風風光光,有的拼著努力,有的遭糕透了……</p><p class="ql-block">不知道有沒有被愛,卻很想躺平,但愛命令著必須堅持。戒不掉的煙酒和多愁善感的本性,瘦弱不堪的身軀,能否幫我實現(xiàn)人生目標,沒有太多的遺憾。</p><p class="ql-block">好想回到童年,煩惱不過夜,流著淚也能玩鬧半天,那時的我挨著打叫著爸媽……卻始終被愛著。</p><p class="ql-block">月光下,濱河里有魚兒在躍出水面又落下的聲音,好清脆悅耳。難道魚兒也像人類了,晚飯后散散步或者跳跳廣場舞什么的。</p><p class="ql-block">年代在進步著,很多生靈越來越有靈性了。</p><p class="ql-block">又聽到了救命的笛聲,想著就不由自主的寒戰(zhàn)起來,恐懼配著絕望。</p><p class="ql-block">多想像兒時一樣,做錯了事被打一頓,然后依然被愛著,但是,這種幸福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縹緲了,但是愛和愛的希望在繼承。</p><p class="ql-block">愛著,希望著,在自己編織的煙火中把豪氣的年代,蹉跎的時光和魯莽,沖動……現(xiàn)在,對一一就現(xiàn)在,昂起頭,卸下所有的面子與偽裝,然后,挖個坑提前埋進土里,然后在沒有被愛的時間里絕望著去愛,去希望,直到一朝的夜永不黎明。</p><p class="ql-block">格薩拉的雪應該很厚了,從有星月的夜空飄落下來的樣子應該很漂亮吧。這個城市應該是冬天了,寒氣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臃腫。</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馮澤平,四川富順人,原攀鋼煉鐵廠備料車間員工。</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故鄉(xiāng)秋天的小河</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肖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p class="ql-block">故鄉(xiāng)的秋天很美。每當我處在這城市的嘈雜之中,就會思戀故鄉(xiāng)秋天那種寧靜畫面。而最讓我難忘的是秋天那條彎曲細長的小河。</p><p class="ql-block">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那條小河,秋天莊稼人農(nóng)閑了,總喜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打撲克牌或趕場上街閑逛,小孩們卻趁這機會約到一起,溜到離家不遠的小河里捉螃蟹折泥鰍轟轟烈烈地干一場。于是搬石頭摳河泥,真有一種準備把河填上修柏油馬路那種架勢。快樂的時間過得最快,每次總在大人們的尋找聲中開始短跑沖刺,手里定有一大串或一小串泥鰍、螃蟹、黃鱔在奔跑中晃動。一個個在田埂上賽跑的卻是小人國中的泥娃娃了。當然這些泥娃娃中也自然有貪玩的我喲!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了它——故鄉(xiāng)的小河。</p><p class="ql-block">后來這群泥孩子都長大了。每當我回家時提及這小河趣事,聽到的是一聲聲清淡的笑,看到的是一張張扭曲得象那條小河一樣的臉。我想,他們已被女人的秋波所俘虜了吧?我知道,我不是屬于那條秋天的小河,我把頭抬得不可捉摸,眼眸的光射向遙遠天穹的那顆星。也許可笑的是我那頭腦貧血的高傲。可有誰知道我是一個離開故鄉(xiāng)小河而孤寂的行者。無數(shù)次站在床頭的窗臺看街上飛馳的“甲殼蟲”和那跑起象“豬叫”的“螳螂”,真難以讓你想象那秋天清澈小河中樹葉下探頭晃腦的螃蟹,那種悠閑自得。在這平凡而不平靜的生活里,擁有一刻小河靜坐,是不是一種高貴的遐想?看那歲月把故鄉(xiāng)的小河在夏天里洗刷后暴曬,這又是秋的寧靜,留下冬天浪漫地等待春花之吻。而我只能佇立嘈雜,等待,等待著那秋天小河的美麗,一切都會如愿嗎?</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肖峰,四川樂至人,原攀鋼煉鐵廠備料車間員工。</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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