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長江之濱這一大片丘陵起伏的不毛之地,經過各路建設大軍的合力開發,梅山工程的鐵、燒、焦生產格局和各種生活配套設施像搭積木一樣拔地而起,星羅棋布地鋪展開來,基地職工和家屬在短時間內竟然發展到了10萬之眾,一個南京地區的小上海誕生了,梅山工程指揮部因此改名上海梅山冶金公司。</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何心奎做生意本著貨真價實,誠實守信的原則,受到普遍歡迎。大樟樹食品批發部終于在梅山地區站住腳跟,打開了局面,特別是味道獨特的傻子瓜子更是獲得眾多男女老少的青睞,成為搶手貨。何心奎老婆和女兒每天蹬著三輪黃魚車到梅山各處去送貨,忙得不亦樂乎。</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橫貫數百公里的寧蕪公路成為阻隔谷里村和梅山地區連接的通路,從谷里村到梅山地區必須橫穿這條寧蕪公路。由于寧蕪公路是一條省際公路,即使十字路口也沒有紅綠燈指引,想要到馬路對面去,必須小心加謹慎,雖然馬路邊有醒目的紅色大字:一停二看三通過,但大多數人過馬路都是憑感覺,認為沒有危險才放心穿越過去。何心奎老婆和女兒每天蹬著三輪黃魚車穿越寧蕪公路自然也是十分小心謹慎,來到馬路邊先停下來瞭望兩邊是否有汽車駛過來?經過寧蕪公路的車輛都是長途大型貨車和出省客車,為了趕路,車速都非常快,過馬路的人再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會出交通事故。</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那年冬天氣溫已經下降到零度以下,好在陽光非常充足,普照在大地上金黃燦爛。在陽光下行走,曬太陽,感覺又溫暖又舒適。一個上午,何心奎老婆和女兒已經送完了預定的貨,剛吃過中午飯就接到梅山一個工廠工會打來的電話,說需要兩百斤傻子瓜子用于福利。何心奎老婆接下了這單生意,準備停當后,蹬著三輪黃魚車上路;來到寧蕪公路邊,看到一條大黃狗正在過馬路,趕緊跟在大黃狗后面穿越過去。不料從南京方向過來的一輛長途客車正風馳電摯般急駛而來,大黃狗展開四肢一閃而過;何心奎老婆用力飛蹬三輪,鏈條不慎滑落,黃魚車卡在馬路上進退不得;客車來不及剎車,如猛虎一樣飛撲過來;三輪黃魚車被撞飛,何心奎老婆也命喪車輪底下,慘不忍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何心奎喪妻之后,爛蘋果對何心奎特別關心,每天都到何心奎家去幫忙,跟何心奎也特別親熱,惹得楊桂花心里很不舒服,看到爛蘋果扭扭捏捏的樣子就來氣,本來還當是朋友,如今卻看作了敵人。何心奎老婆的突然離世,讓何心奎悲痛不已,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原來同患難的糟糠之妻,一起創業中吃苦耐勞,好不容易才慢慢積累了如今的這份家當就撒手人寰;不僅失去的是生活中的伴侶,也是事業上的好搭檔。爛蘋果的頻繁出現也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安慰和理解;雖然平時對爛蘋果并沒有什么好感,畢竟如今好歹人家是村干部,也幫了自己家不少忙,想到這些還是心存感激的,嘴上雖然沒表示出來,內心還是非常領情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冬至以后很快進入數九寒冬,北風呼嘯,萬里無云的晴天,在凜冽的冷空氣中,掛在天上的太陽也失去了光澤,像快要燃盡了的火焰一樣變的有氣無力,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無論出門在外,還是躲在家里,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有錢的生意人身穿厚厚的滑雪衣御寒,農民們盡管穿著老棉襖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午后,有個穿著行政夾克的中年人在村長何書記的陪同下來到了爛蘋果家。</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見到這個中年人,爛蘋果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認了出來,隨后一陣驚喜:哎呀,是小林正男先生大駕光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爛蘋果口中的小林正男是出生在東北的日本人,改革開放后來往于兩國之間,把日本先進的生產技術帶到中國大陸,開廠辦實業。自從小林正男在上海聽了爛蘋果赤手空拳勇斗圖謀不軌的亡命之徒的報告后,對爛蘋果的機智勇敢敬佩不已,知道爛蘋果是南京人后更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臨別前握著爛蘋果的手說:我會帶著投資項目到南京來找你。</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小林正男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又是一身單薄的行政夾克,王大喜以為是哪個大領導來了,緊了緊穿著印有上海梅山冶金公司字樣的工作棉襖站在小林正男面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小林正男笑著和王大喜握了握手,讓王大喜吃驚的是小林正男的手非常溫暖。王大喜所在的保衛處,只有處長和科長才有資格穿這樣的行政夾克,所以在王大喜的眼中,凡是穿行政夾克的都是領導干部。王大喜望著小林正男身上的行政夾克像看西洋鏡一樣目不轉睛,又用手去摸了摸感到不可思議。</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小林正男看出王大喜的疑惑,指著身上的行政夾克說:這是用特殊面料做出來的衣服,透氣又保暖。接著小林正男開始言歸正傳:我今天到這里帶來的就是凱倫新技術的投資項目。接著,小林正男說出了準備辦廠的計劃,意味深長地說:我喜歡南京,更敬佩這個弱女子的感人事跡,這次帶來的項目就是制作這種行政夾克的面料,等到行政夾克生產出來以后,發給每個員工當工作服。王大喜聽得出神入化,很想立刻穿上到梅山各個角落兜一遍。</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小林正男提出必須合資辦廠,目前谷里村只有何心奎具備合資的能力。于是一行人又來到了何心奎家商量合資辦廠事宜。何心奎雖然很想做實業,但又猶豫不決,怕搞砸了錢打水飄;楊桂花站在何心奎身后小聲說:風險太大了,還是小心點好。小林正男很有信心,為了讓何心奎打消顧慮,拍著何心奎肩膀說:你盡管放心,我這次帶來的這條凱倫新面料生產線,在你們中國,這里是第一家。小林正男指著身上的行政夾克:就是生產這種面料的衣服。</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合資辦廠的具體方案總算達成了共識,何心奎苦笑著說:我在谷里村只有兩間房屋和一個院子。小林正男指著那棵大樟樹說:這里規模太小不合適。村長何書記讓何心奎用耕田置換村口的曬谷場,那里離路口近,出入也方便。</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五月夏季來臨時,廠房已經建成了,機器設備也全部到位,開工在即,承諾只要是谷里村的村民都可以進廠當工人。王大喜晚上在梅山工地上夜班,值班室里睡到天亮,回到谷里村,又到服裝廠當保安,拿雙份工資,村民們都感嘆還是王大喜命好。</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每年的七月七日是抗日戰爭爆發的紀念日,今年尤為隆重,各大媒體為抵制日貨大造聲勢,北方多地爆發聲勢浩大的示威游行,抵制日貨,,砸日系車,搶日本人經營的店鋪。這天有幾個北方青年來到谷里村,煽動村民把這個合資的服裝成衣廠砸了,說這就是愛國行為。村民們的愛國熱情一觸即發,像是一堆干柴迅速被點著了,瞬間燃燒起熊熊燃烈焰,手持棍棒和鋤頭鐵鍬,高聲吶喊:愛國!愛國!砸小日本的廠!長期以來,這些村民已經窮慣了,在他們的意識中,愛國比什么都重要。</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門衛保安王大喜看到這些兇神惡煞的村民沖擊服裝廠,哪里敢去阻攔,見勢不妙,趕緊溜之大吉。小林正男自顧不暇,也從后門逃跑了。何心奎把楊桂花推到房間里,攔在廠門口和村民們講道理。村民們已經被愛國沖昏了頭腦,哪里肯聽這些道理?一聲喊砸開了廠門,一個村民高舉棍棒徑直朝著何心奎頭上砸去,何心奎悶聲倒地……</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村長何書記和爛蘋果一大早就出門,離開谷里村去趕開往海南三亞的航班。他倆此行的任務是在南方迅速打開銷路,先到海南三亞玩幾天,再到廣州和深圳去開展營銷活動。</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王大喜突然想到了小林正男那件行政夾克,趁看混亂,悄悄返回廠里,踢開小林正男居住的房間,一陣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那件行政夾克,卷作一團帶回了家。</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報紙等媒體報道了南京開往海南三亞的航班失事的消息。飛機正在滑行準備起飛,還沒離開機場突然起火燃燒。已經驗證了死難者的身份,村長何書記和爛蘋果赫然出現在遇難者的名單中,一同遇難的還有梅山冶金公司的幾個工會領導干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何心奎由于頭部受到重創,一直處于昏迷之中,如果仍然醒不過來,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楊桂花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一直守在何心奎身邊,在嬰兒的哭聲中呼喚何心奎的名字;嬰兒哭鬧不止的時候,又會抱著嬰兒到大樟樹下去轉轉……</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如今只有何心奎院子里的大樟樹仍然生機勃勃地生長著,枝繁葉茂,像是一把大傘依然庇護著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空空如也的院子……</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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