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臺的死滄海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祝英臺的死，是一場陰謀。</p><p class="ql-block">所有人都歌頌她與梁山伯的化蝶之戀。</p><p class="ql-block">卻沒有人想過，他們為何會化蝶，而不是變成神仙地久天長。</p><p class="ql-block">多少年后，一切的真相和錯綜復雜，只有我知道......</p><p class="ql-block">我是英臺小姐的陪嫁丫鬟阿桃。</p><p class="ql-block">小姐為梁山伯殉情，會稽縣人人皆知、人人痛心。</p><p class="ql-block">她死在了出嫁的路上，沒有與馬文才禮成。可我們這些仆人，卻永遠留在了馬府。馬文才沒有再娶，也不曾再提過小姐。小姐死后兩年，國戰爆發。</p><p class="ql-block">那年馬文才二十歲，他棄筆從戎，成了英勇善戰的少年將軍。</p><p class="ql-block">十四年后，戰死沙場。</p><p class="ql-block">聽說，他是溺水而亡，被打撈上來時已泡脹得面目全非。</p><p class="ql-block">可江南兒女，自小與水相依，怎會輕易被水溺死?</p><p class="ql-block">但這一切已經無法探究了。</p><p class="ql-block">馬太守悲痛萬分，連夜出城接回他的尸身。全府上下掛滿白色靈幡，哀痛哭泣之聲不絕于耳。我遠遠地看見，棺木中躺著的人，面色死白，看不出半分昔日的少年模樣。</p><p class="ql-block">我不恨他，只是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小姐的命、梁山伯的命，都是他欠的債。</p><p class="ql-block">作為最下等的灑掃丫鬟，我被管事婆子安排收整馬文才的房間。</p><p class="ql-block">相比于后院女宅，他的東西真不算多，將被褥洗凈封存，書案上的筆墨紙硯鎖入箱中，整個房間也就空蕩蕩的了。</p><p class="ql-block">「阿桃，我們先將東西搬到倉庫中，你擦洗完地面，立馬到前院去幫忙。」</p><p class="ql-block">我應了聲，伏跪在地上賣力擦洗著，忽然瞥見床底最深處，有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p><p class="ql-block">用抹布抹開厚重的灰塵，只輕輕一擰，那鎖便銹損破開，里面竟是滿滿的書信。</p><p class="ql-block">【文才:我已平安歸家，臨穎依依，不盡欲白。英臺親筆。]</p><p class="ql-block">[文才:今日雙親又提了議親之事，我言已有心屬之人，望早日登門拜訪。英臺親筆。]</p><p class="ql-block">[文才:玉鳳簪甚是好看，我很喜歡，紙短情長，伏惟珍重。英臺親筆。]</p><p class="ql-block">英臺親筆，英臺親筆，全部都是英臺親筆......我不可置信地翻閱著，信件抖落一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p><p class="ql-block">十四年前，小姐哭喊著沖出花橋，于漫天狂風中消失在梁山伯墓前，隨即風定樹止，兩只鳳蝶纏繞翩翩，場景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可眼下這字字句句，卻實實在在地訴說著小姐與馬文才的情投意合!</p><p class="ql-block">我又想起大婚那日，小姐滿臉愁容地端坐在銅鏡前，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頭上的玉鳳簪。</p><p class="ql-block">我原以為那是梁山伯贈予她的，畢竟會稽縣所有百姓都知道，小姐在書院時便與梁山伯生出了情誼，回府后，更是頻頻相約，游湖飲茶，郎才女貌。</p><p class="ql-block">是馬文才強取豪奪，拆散了他們......</p><p class="ql-block">我不敢再想，慌亂將木盒丟入院中枯井，妄圖連同那些書信一起，掩蓋在黑暗中。渾渾噩噩地回到前院時，天色已暗。</p><p class="ql-block">馬文才的母親，也就是太守夫人，穿著白色喪服，跪倒在火盆邊痛哭，紙錢燃起的火光映紅了棺木。</p><p class="ql-block">馬文才在戰場上立功無數，此番英勇殉國，不少百姓前來吊唁。</p><p class="ql-block">小姐雖去世已久，馬祝兩家卻依舊是親家，自然也要露面。</p><p class="ql-block">十幾年未見，祝老爺和祝夫人早已滿頭白發。也是，他們如此疼愛小姐，甚至同意她女扮男裝入了書院。</p><p class="ql-block">失了愛女，打擊自然是巨大的。「夫人，喝口梅茶吧。」我用新鮮青梅泡 茶遞上。</p><p class="ql-block">祝夫人常年干咳肺虛，小姐在世時，每逢夏季，便與夫人起早入山采摘青梅，煮了茶來喝，長久以往也好了不少。「阿桃?」</p><p class="ql-block">我眼眶一熱，夫人果然還記得我。</p><p class="ql-block">我與銀心打小就在小姐跟前伺候著，當年小姐女扮男裝前往萬松書院求學，本是打算挑了我一同前往的，只是臨行前我莫名發了高燒，幾日不退，這差事便輪到了銀心身上。</p><p class="ql-block">我跪在祝夫人跟前 請她向馬府求個恩情，帶我回祝府</p><p class="ql-block">小姐待我極好，我想知道真相!</p><p class="ql-block">夜半時分，人群漸漸散去，馬府前廳只剩下了昏黃的燈火和守夜的和尚。</p><p class="ql-block">我挎著包袱離開時 恍惚間看見一只鳳蝶環繞于棺槨之上。</p><p class="ql-block">祝府還是原先的模樣，小姐宅院也還是原先的模樣，只是府上多了一個少爺一個小姐，都是姨娘所生，這老爺三妻四妾也不是個讓人尊敬的主。</p><p class="ql-block">在東南院角的下房中，我見到了銀心 幾年前她得了肺病，早已形容枯槁</p><p class="ql-block">「小姐與梁山伯，真的是兩情相悅嗎?」「十四年了，終于有人發現了!」銀心突然尖聲笑了出來，又伴著來自肺腑的咳嗽戛然而止。</p><p class="ql-block">從相識起，她向來溫潤穩重，如今這模樣，讓我心中沒來由得升起一陣懼怕。</p><p class="ql-block">我死死地盯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相到底是什么!」</p><p class="ql-block">她掙扎著起身下床，從衣櫥下的木盒中摸出一對耳飾，高舉凝望著:</p><p class="ql-block">「山伯...他愛的是我!是我!」</p><p class="ql-block">銀心靠坐在地上，望著從窗戶中透出的日光，陷入了回憶......</p><p class="ql-block">十四年前小姐求學途中，在歇腳的驛站偶遇梁山伯，兩人一見如故，義結金蘭。</p><p class="ql-block">彼時梁山伯才貌尚佳，憨厚老實，在一眾學子中，倒也算是略微出眾。</p><p class="ql-block">小姐未曾見過像他這般的人，出身貧苦卻上進溫良，他甚至尊重女子，反對世俗偏見。</p><p class="ql-block">也就是那時，小姐對他生出了別樣的心思。「小姐心悅他，我一眼就看出來了。」</p><p class="ql-block">銀心扯著嘴角，不屑地笑著:「她說要將家中九妹許配給山伯，可家中哪有九妹?只不過是她自己罷了。」</p><p class="ql-block">「我是個陪讀下人，日子總歸過得苦些，在書院每日伺候小姐洗浴，洗衣灑掃，清理恭桶，還得穿著厚重的束胸，扮做書童，說話間，這一切的謎團，像無盡的黑霧一樣籠罩著我。街上處處在傳，馬府出了靈異之事。</p><p class="ql-block">白日里，太守夫人哀痛過度，不舍愛子，攔著抬棺人，遲遲不愿將馬文才的尸身下葬，拉扯之間棺槨翻落在地，眾人急忙護住尸身，不承想這'尸體居然溫熱柔軟，可上前探其鼻尖脈搏，又真真是個死人!</p><p class="ql-block">眾人皆說，馬文才在戰場上殺敵無數，護佑百姓，這是上蒼顯靈。</p><p class="ql-block">我站在馬府門前，擠在烏泱泱的人群中，窺著靈堂里的景象，眾人正緩緩合上棺木。</p><p class="ql-block">忽然間，一只鳳蝶從棺槨中飛出，朝著外街越飛越遠。</p><p class="ql-block">我丟了手中的籃子，急忙跟上。</p><p class="ql-block">這只鳳蝶，我在離開馬府時見過，而小姐也是化蝶而亡。</p><p class="ql-block">一切的一切，一定是有關聯的。</p><p class="ql-block">跟著鳳蝶，我在城門關閉的最后一刻出了城，穿過茫茫花海，進入一片樹林，腳下的鞋子已經被磨爛，腳滲出了血跡，我不知疲憊地往前走著。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我還是跟丟了。</p><p class="ql-block">頓時渾身泄了氣，累倒在樹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p><p class="ql-block">再醒來時，天已大亮，可映入眼簾的，竟是漫天飛舞的鳳蝶，不是一只兩只，是無數只!</p><p class="ql-block">說點什么...我像是受了指引一般，下意識地往前繼續走著，遠遠看見了一戶人家，似乎有一白衣女子背立在院中。</p><p class="ql-block">近了!我感覺離真相近了</p><p class="ql-block">心臟猛烈地跳動著，我漸漸奔跑起來，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清晰，伺候了小姐十余年，那女子的身高體態、姿勢動作，分明就是英臺小姐!小姐!</p><p class="ql-block">我聲嘶力竭地喊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