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父親

whispering breeze蕙蕙(謝絕送花)

時間回溯到兩年前的7月，老爸剛過完79歲生日，渾身皮膚因黃疸而泛黃，查出來竟是“壺腹周圍癌”。驚聞噩耗，一時難以接受，我像是陷入了一場想醒卻醒不來的噩夢，那年的盛夏，和暖的陽光照在背上，內心卻是一片冰寒。時至今日，已歷時兩年多的內心折磨和錘煉，心緒已然淡定了許多。當時面臨著兩難的抉擇，以老爸近八十歲的高齡，手術風險極大，可能會下不了手術臺，可要是不手術，已經吃不下飯的老爸熬不了多少時日。我終于體會到絕癥家屬的無奈，如同輸紅了眼的賭徒一般，明知結果可能會人財兩空卻要壓上全部。老爸手術的當天，觸發了彌散性血管內凝血(DIC），當天夜里，血怎么也止不住，情況極其兇險，第二天早上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把手機充足了電，把菜洗好，早點做好飯，怕晚些時候，一旦收到壞消息就吃不下飯了，把衣服洗干凈，怕過些時候就沒時間洗了，媽還奇怪我這一大早的，折騰什么呢。時間一點點過去，內心也在一寸寸地煎熬著，熬過長夜漫漫，終于等來了好消息。老爸的血止住了。至今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沒有苦的對比，嘗不出甜的滋味，沒有歷經世事滄桑，感受不到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美妙。感受過劫后余生的我們會更加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能真正理解“平安是福”的真諦。那次經歷只是一次預演，是遲早有一天要經歷的痛，對于老爸，我更多的是懊悔和愧疚，后悔沒能對老爸更好一些，孝順父母，更多的是讓自己心安，不至于有一天會后悔，更多的是同自己的內心達成一種和解。老爸住了一個月的院，正值新冠肆虐的時期，醫院管控嚴格，只留大弟一人陪護，期間大弟的艱辛無法想象，多虧了作為醫生的大弟媳，給與了大弟全方位的支撐和助力。我和媽媽在家里等待父親痊愈出院的日子也不好受，時間很快來到了八月，那天我過生日。我和媽媽如同兩只刺猬，分開了，想念，靠近了，又會被彼此刺得遍體鱗傷，早上媽聽說爸快癡呆了，半夜爸把身上的管子再次全拔掉了卻渾然不知，憋了一肚子火。家里彌漫著的低氣壓，宛如裝滿火藥的炮仗，一點星火就能炸得人粉身碎骨。我平素不愛吃面，只因為那天生日不得不吃，因我做的面條賣相不如媽的意，積攢了一早晨的戾氣突然襲向我，結果可想而知，親人之間不肯隱藏情緒，在這個特殊的時期，我們兩只“刺猬”將彼此刺得體無完膚。哎！我的生日啊！ 　　爸出院后的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祥和，兩年的時光悄然流逝，我竟天真地以為老爸的癌癥已經徹底痊愈了，直到......哎！ 　　爸媽所在的街道叫做丁香大道，每到五月，街道兩旁開滿了或白色或紫色的丁香花樹，芳香撲鼻。就在今年春天丁香盛開的時節，老爸的病情開始惡化，但他依然堅持每天走十多里路，直到前幾天突然昏迷不醒，堅強的老爸已是熬到了油盡燈枯。今年春天，老爸就開始進食困難，身子疲乏不適，但為了給家里增添一抹亮色，老爸每天執拗地堅持采摘一束丁香，好讓家里總是幽香滿室。知道父親的癌癥已經進入了晚期，為了完成他的夙愿，我們一家五口相繼回到我們姐弟的出生地和湖南姥家故土重游，期間也完成了我的美篇“漫漫尋鄉路”和“故鄉拾夢”。 安靜綻放的丁香，帶來了一室的芬芳 　　由于探親的緣故，這些年坐了多少次的飛機，自己也數不清了。和愛人一起坐飛機還是第一次，本應是件很浪漫的事，我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12月14日父親病危，我和愛人15日從煙臺趕到了哈爾濱，20日，小弟也從南美的秘魯趕回來了。21日母親由我們三姐弟三家人陪同著，一起趕往父親住院所在地，也是大弟媳工作的醫院——巴彥縣醫院。彼時父親已接近彌留之際，不大認識我們了，雙目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見到心心念念很久、遠在異國他鄉的小兒子，父親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欣喜，近在咫尺卻似遠隔天涯，我無法想象小弟當時內心的悲涼，經過千萬里的奔襲，卻還是晚了一步，再也聽不到老爸帶著欣喜的一聲輕喚“小昊！”。 愛人與我搭乘同一航班 　　探望過父親，大弟夫妻為我們一行人在飯店準備了豐盛的午餐，飯后就要返回哈爾濱了，臨別之際，我不舍地一手輕撫著老爸的額頭，一手緊握著老爸因點滴而有些浮腫又蒼白的枯手，淚水再也禁不住默默地滑落，耳邊仿佛想起一支歌“...讓我再看你一眼，讓我把你記在心間.....”心里明了，這一別便是永別。這個冬天異常地寒冷，東北凜冽的寒風打在臉上，冰冷刺骨。就在這個寒冷的冬季，父親即將永遠地離開我們。 　　12月23日，父親去了，我失控地哼起那首歌“我化風行萬里，飛過千山找尋你，你卻似一輪月，高掛在遙遠天際。我眼里的風景等著說給你來聽，而你似那泡影，消失在我世界里......”這兩天渾渾噩噩的，父親的音容笑貌依然時常浮現在眼前，依然不相信他老人家已經離開了，下次回家父親還會滿臉笑容地開門迎接我。 趕來巴彥，為父親送別的母親 忍住悲傷，前來為父送別的我 　　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我的父親了！可我還是沒來由地相信——我和父親一定會在另一個時空相遇！愿天堂沒有病痛，盈滿歡喜！愿人世不離不棄，再無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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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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