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孤獨

凝望

———————————————— ——孤獨，是物理上的存在，更是內心深處的一種狀態。 世事的紛擾，與生俱來，持續不斷，幾十載的累積后，身心已經極度疲憊。好不容易等到了全天候的“自由”，試圖遠離喧囂，逼自己盡可能多的學會如何放下惱人的瑣事，獨處一隅，營造真正屬于自己的“領地”，然后，把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做好，做出點樣子來。但當回首，似一事無成，更說不出個一二三四。總的，快樂沒有增加，而孤獨也未曾減少。一早醒來，百無聊賴，獨自駕車去山里轉悠，路上，見一長者躬著身扛著一把鋤頭，鋤柄上掛著一捆樹苗，遂停車寒暄，長者亦不拒，用方言作答，意為：光陰很長很長，而自己年近八旬，時日不多了，兒孫各忙各的，一個人守著老宅，閑得慌，難以打發時間，不如去栽種一些苗木，等孫子長大了可以利用。山路彎彎，雨霧朦朧，行至一處山坳，駐車休息，腦子里不斷閃現長者的身影，正琢磨長者所言，突然的喇叭聲，驚擾了沉思，長舒了一口氣，似有所覺悟：既然孤獨是生命中如影隨形的伴侶，無法抗拒，更無法逃避，還不如直面孤獨，在孤獨的境遇中做一些自我感覺良好的事。 坐在時速300公里的列車上，B座的位置不算好，車廂滿員，倒是比較安靜，隱約聽到臨座接電話或看視頻的聲音。列車飛馳，夾在中間的位子上，左顧右盼，都是陌生的面孔，不想玩手機，也不想傻瞪著眼，只好微微閉目。憑經驗，可以猜測列車經過的站點。偶有列車服務員推著食品車經過，叫賣聲很是柔和。這不禁讓我想起上世紀八十年代綠皮車上售賣盒飯和小吃的情景，高八度的叫賣聲很有節奏，也很有誘惑力，那情景記憶猶新，火車輪子與鐵軌的撞擊聲，不絕于耳，熙熙攘攘的車廂里，坐著的，站著的，躺著的，蹲著的，各種姿勢應有盡有，背著大包小包的人來來往往，上上下下，盡管自己有座，靠窗，但總是下意識的要提防點什么，那條件，想發發呆都有點不放心。相比綠皮火車上爭先恐后搶座的年代，如今的高鐵上安靜的不止一點點，也正因為秩序井然，少了許多嘈雜點，可每趟旅程，或多或少都會產生莫名的孤獨感。好在旅程不長，平下心，靜下氣，閉目養養神，聽一聽列車與風的摩擦聲，想一想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孤寂也就一點點被摔在了身后的鐵軌上。適應不同環境下的孤獨，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得知老友的母親仙逝，便前往吊唁。進門第一眼，便看見廳堂中央的棺槨前燭焰在寒風中搖曳，一盆盆火爐旁圍坐著親朋好友。那場合，有忙里忙外的，也有特別孤獨的。望向庭院，只見老友坐在離靈堂很近的椅子上，披麻戴孝，面容憔悴，盡管庭院里人來人往，噓寒問暖，可我覺得老友還是格外的孤獨。整整三十年未謀面，握手的那一刻，異口同聲的感嘆歲月的無情。夜漸深，飄起了濛濛細雨，院子里更顯凄涼，裹著厚厚的大衣，陪坐在老友身旁。老友說，老太太喜歡人多熱鬧，隔三差五便邀請左鄰右舍到家里吃個飯，說說笑，染疾之后，造訪的多是探望的人，匆匆來，匆匆走，屋里冷清了許多。老友感嘆，老太太這一走，雙親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家似乎也不像家了，往后，這棟房子就空了，沒人住了。我靜靜地聽著，簡單的附和著，不知道說點什么，其實，也不需要說什么。請來的師傅們很是盡責，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敲敲打打，手舞足蹈，帶著哭腔的唱調，使得冬夜更加漫長，也愈發寒冷，身臨其境，我也頓感孤獨纏身。老太太九十有三，兒孫滿堂，生前，眾親繞膝，平日里家里熱鬧無比，有說有笑，逢年過節更不必說。如今，卻躺在狹小黑暗的棺槨里，再多再美的笑臉也無眼目睹，再親切再溫暖的問候也只是說給生者聽了。次日凌晨，在一陣鞭炮聲中，在眾人的簇擁下，逝者的靈魂隨著硝煙漸漸遠去。一切歸于了寂靜，剩下的只有百年的孤獨。 連續的陰雨之后，陽光終于露臉，漫步在久違的植物園里，希望能拍到些不一樣的，哪知園區正在改造修整，不免有些失落。 坐在步道旁的石凳上，茂密的植被把天空遮擋得很嚴實，暗光下，地上一小攤水，映出了樹的枝丫，環顧四周，一片寂靜，感覺有些涼意。因為不是休息日，公園里鮮有人光顧，獨自在園區轉了轉，見到的也只是正在勞作忙碌的園丁。輕風吹過，帶來一陣花香，聞香而去，見一角落長滿了半米高的花，叫不上名字。花香蝶自來，但見彩蝶飛舞，歡快靈動，便舉起相機不停的抓拍。一刻鐘左右，陣風拂來，蝶影漸稀，不一會兒，花枝上再無蝶影。正欲離去，突然發現一只色彩鮮艷的蝴蝶從花叢里躍起，舞姿翩躚。不巧，電話響起，看號碼，就知道沒什么令人開心的事，索性席地而坐，說話間，視線一直追隨著那只蝴蝶，忽高忽低，忽近忽遠，穿梭于花間。掛斷電話，四下張望，本以為還有同伴飛來伴舞，成雙成對，可是等了很久，花間也只有那只蝴蝶獨舞，形單影只。臨近正午，想拍的都拍了，感覺之前的失落感似乎得到了些許的慰籍。往回走時，還不忘回頭望向花叢，只見那只蝴蝶并無離去之意，還是不停不歇的在高高低低的花枝上飛得更歡。原來，孤獨中也是可以愉悅自己的。 在壩上攝影時，發現在靠近山溝的地方，樹木較為集中，高低錯落，密的密，疏的疏，在光影下，色彩紛呈，極易構圖取景。每去壩上，我都不自覺的去拍那一棵樹，那種舉止自然而然，倒不是它有多么的高大，多么的有型，而是因為它長在我必經的路上，遠遠就能看見它，每次路過，都會忍不住停下車拍上一組鏡頭。 對其情有獨鐘，還在于它用自以為是的方式，孤傲的生長，獨占山頭，干粗如象腿，枝形如大傘，葉子的顏色，隨季節變化各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盡管很孤獨，也不管路人是否在意它的存在，它都矗立于山丘之頂，風雨無阻。 從低處仰拍，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下，那棵樹尤為搶眼，拍攝的欲望自然生發，無論怎樣構圖，都將得到一幅極簡風格的畫作。而當滿天紅霞，它就像一個孤勇者，倔強的捍衛著屬于它的那份尊嚴。其實，在壩上，有很多這樣孤樹的場景，比起它更為獨特，更有感覺，只是這一棵足夠幸運，與我有緣，被我多次欣賞，并定格下來，藏于心間。 孤獨本就美麗，孤獨就是一道與眾不同的風景。 孤獨是生活的一部分，更是身體的一部分。孤獨時，身體是放松的，思緒是無羈的，靈魂是自由的，一切理性都將不復存在。 孤獨時，可以讓自己獨對心靈，坦然而從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讓雙手狂舞，讓吶喊震碎懦弱，只要能徹底的釋放由來已久的壓抑，哪怕是歇斯底里，也沒必要刻意去掩飾。世界太大，主角很多，而孤獨的主角就是自己，也只有自己，把握住孤獨，就能把握住自己。人生路漫漫，有歡笑，就有哭泣，有熱鬧，就有孤獨。與孤獨為伍，在孤寂的世界里，細細品味，好好享受。 （12月25日，是個特殊的日子，作文以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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