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過去的事情

LYⅩ雨滴

昵稱 LYX雨滴?美篇號12050162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這首耳熟能詳的歌曲，就像一臺無形的時光機，以其獨特的韻律和旋律，引領著我穿越時光的隧道，回到那個遙遠的年代，同父母、兄弟姐妹經歷的那些過去的事情以及溫馨的畫面，隨著音樂的節奏躍然而出，記憶猶新。 （一）?1970年的夏天，全家乘火車從遼寧土城子隨軍舉遷至青島。當時我只有七歲，對里程公里數沒有什么概念，只記得火車一會兒走一會兒停，坐在上面隨著“咣當咣當”的節奏顛簸了四五天。父親所在野戰部隊流動性強，我們時不時就得換居住地，當時全部家當就裝在幾個大箱子里，天南海北地搬來搬去。香樟木箱子是家里唯一大件，跟隨著我們南征北戰。它外表并沒什么特別，待打開箱蓋后，濃濃的樟木香味撲鼻而來，整個屋子都浸潤在醇厚濃郁的香氣中。衣服放在里面絕對不會生蟲，穿在身上那香味一直能持續好幾天，現在回想起來空氣中依稀還彌漫著那種沁人心脾的香氣。定居青島后，父親任海軍航空兵某團副團長，經常飛行訓練備戰，十天八天不回家是常態。每當父親回來的時候，我們兄妹四人就像過節一般興奮，因為他會變戲法般地從口袋里拿出好多零食，巧克力、罐頭、餅干、水果……上世紀七十年代物資極度匱乏。計劃經濟下，有錢買不到東西，各種生活必需品都得憑票供應，票證比錢還重要，更何況大家生活拮據都不寬裕，零食對孩子們來說恐怕只能是一種奢求。父親有飛行補助，他把發放的水果和食物省下來，攢在一起帶回家。“都別亂動，我來分配，留下一些過節再吃。〞媽媽見兄妹四人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零食，眼晴眨都不眨一下，連忙說。做為家庭主婦的母親，掌管著家里的經濟大權，哪能任由小饞貓們一股腦兒把好東西都吞進肚里。然后，四人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母親把令我們垂涎三尺的美味食品鎖在柜子里。兄妹四人相差六歲，當時都是十歲左右的樣子，父親一人的工資養著我們一大家人，還得贍養姥姥姥爺，經濟上時不時會捉襟見肘入不敷出，幸虧有母親這般勤儉持家的賢妻良母，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其實，四人覬覦母親食品櫥里的罐頭已有多時，只不過她一直鎖著沒給我們機會。記得那年，離十一還有半個月，媽媽從櫥里拿了些東西走親戚，不知什么原因忘記上鎖，當時正逢周日我們休學在家，機會終于來了豈能放過。二哥急不可待地把罐頭從柜子里拿出來。醞釀討論一番后，大哥找來錘子和釘子，在罐頭蓋上鑿出小孔，把里面的湯汁倒入碗中，四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瓜分完畢，然后把罐頭再悄悄地放回原處，上鎖。轉眼就到國慶假期，一大早母親在屋里喊著：“孩子們趕緊回來，今天過節犒勞犒勞你們。”聽到母親的招喚，四人撒歡的從外面跑進房間。只見桌上擺放著一堆東西，那小桶罐頭顯然也在其中。四人先是愣了片刻，神色緊張的互相對視一番，然后忐忑不安地站在桌邊低頭不語，結局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這時，我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妙，趕忙躲在大哥身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果不其然，母親發現后大發雷霆。因為我們之前的操作，罐頭里的果肉已經腐爛變質不能食用。那年頭，罐頭算是舌尖上的奢侈品，逢年過節，或者家里來貴客的時候才舍得買上一罐，這也是當時待客的最高規格。小孩子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才可以肆無忌憚撒嬌地嚷著“我要吃罐頭，我要吃黃桃罐頭。”得知結果，四人痛心疾首跺腳直呼可惜可惜。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年少的我們青澀懵懂，做過許多荒唐事，這在現在年青人看來，只會當做是一番笑料，但對于出生于五六十年代的人們來說，那些回憶是獨一無二的，也是刻骨銘心的。 （二）?1975年，大哥高中畢業，姐姐初中畢業。當時正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運動開展的如火如荼，按照政策大哥和姐姐只能有一人留城就業。難題擺在父母面前，手心手背都是肉，環境艱苦的農村，送誰去都不舍得，那幾天家里的氣氛明顯壓抑了許多。“爸媽，你們不要為難了，讓哥留城，我下鄉。〞姐姐婉然謝絕親朋好友的勸阻，義無反顧地表示堅決響應毛主席的號召，到最艱苦的地方去。權衡再三，父母最終同意了姐姐的請求。那年姐姐不到17歲。對姐姐做出的這個決定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在我眼里她就像田螺姑娘一樣，勤勞善良聰明孝順無所不能。父親是軍人，戰備訓練十天半月才能回家一次，母親不僅要照顧我們兄妹四人起居生活，還得上班工作。姐姐懂事乖巧，為讓母親安心悄悄的學習做家務，十多歲的她，個子比灶臺高不了多少，每次做飯燒菜都得踩在小板凳上。我們居住的海軍大院與海為鄰，因屬軍事要地管理非常嚴格，外人不得隨便進入，所以海邊淺灘的生物無人采挖肆意生長。每到退潮時，海邊灘涂就成為大院孩子們的樂園。海螺、蛤蜊、辣螺等海產品俯拾皆是，運氣好時還能揀到海參，工夫不大，你定能收獲的缽滿盆滿。尤其是夏天的陰歷初一、十五退大潮時，待到天黑，大院男孩子們就會頭戴自制的瓦斯燈，手提小桶走進漫過小腿的海水中，看到螃蟹后用燈光照射它，螃蟹就會傻乎乎的一動不動，等著你手到擒來。翌日一早，待我們醒來時，一大盆已蒸熟的紅艷艷螃蟹呈現在眼前，哇塞，大快朵頤。課余或周日退潮時，姐姐也會端著大盆，拿著特制工具，招呼著我一起來到海邊，我負責在沙灘上玩耍，姐姐就蹲在淺灣里挖著黑黑的泥沙，在里面找尋又大又肥的蛤蜊。“姐姐，我餓了，咱回家吧。”“好的，小妹，快過來告訴你個秘密。”姐姐湊近我耳邊神秘地說：“蛤蜊一般是成對生長，你挖到一個邊上肯定還有一個，不信我挖給你看。”她邊說邊挖，果不其然。“姐姐，你真厲害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姐倆兒抬著盆，看著收獲頗豐的蛤蜊，驕傲滿足的笑容洋溢在姐姐掛著黑泥的臉上。今天又可以打牙祭了。幾個來回下來，雖然姐姐對趕海之事樂此不疲，可我著實有些厭煩了。“小妹，這次你要跟我去，回來給你一毛錢。”“真的嗎？好啊好啊，我去我去。”一聽有錢賺，我高興的又蹦又跳直拍巴掌。你可知道，當時的一毛錢能買三支雪糕，何樂而不為。終于有一天，在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中，姐姐和一大幫知識青年，身著綠軍裝，戴著大紅花，隨著《我們走在大路上》的音樂，乘坐著紅旗飄飄的大卡車，興高采烈地奔赴農村廣闊的天地。?（三）?姐姐就這般瀟灑從容地揮揮手，無怨無悔的踏上了新征程。不久，大哥也順利地成為一名被人羨慕的遠洋船員。家中一下少了兩員大將，頓時顯得空落落的，安靜了許多……二哥比我年長兩歲，高高瘦瘦的很是頑皮，打小兒經常會被老師打小報告，沒少挨父親收拾。記得有一次大院里鋪設下水管道，施工現場一片狼藉，到處堆滿了那種老式混凝土下水管。“老三，院里到處坑坑洼洼地，不要去那邊玩耍哈。”母親臨上班前再三叮囑二哥。可沒過多久，她就接到鄰居阿姨的電話：“嫂子，你快回來看看吧，你家老三踩管子上到處亂跑，把頭磕破了，滿臉是血。噢，你別著急啊，已送到衛生隊了。”母親三步并兩步，一路小跑趕到衛生隊。護士對母親說：“小孩子眉骨這被管子磕裂了一個口子，我們已經縫合好傷口了，沒什么大礙，回家別沾水，七天后再來拆線就行。”這時的二哥知道自已闖禍了，低著頭用眼角瞟著母親。“你呀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疼不疼？〞“媽媽，不疼沒事〞二哥倔強的說。“小帥哥很勇敢，縫合處理傷口時一聲沒吭。”護士說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萬幸的只是受點皮肉苦沒什么大事。看到這，你理應認為二哥能接受教訓消停一陣吧，但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后面發生的故事，保準令你瞠目結舌。當天下午，他又溜進施工現場，再后來竟然把剛縫好的傷口磕開了……寒來暑往，轉眼一年過去了。有一日放學回家，一進門看到地上大包小包的。“小妹，放學了。〞姐姐邊說邊走過來。“姐姐姐姐怎么是你，你什么時間回來的，想死你了。”說完，撲到她的懷里。“來，讓我看看是不是長高了，漂亮了。〞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姐姐。“唉呀！你的臉怎么回事？〞我驚訝的叫起來。只見姐姐的臉上一塊紅一塊紫的，耳朵垂也有明顯的紅腫。“沒事小妹，是凍傷都快好了，就是還有些癢。”姐姐輕描淡寫地說。?雖然姐姐嘴上說的很輕松，可我們心里都明白這一年多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四）?姐姐插隊在山東海陽，距離青島130公里，現在駕車走高速1個多小時即到。可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交通工具、路況等各種條件的限制，來回一趟很不方便。姐姐在農村的生活狀況，我們只能從她來信的只言片語中猜個大概，姐姐懂事唯恐家人擔心總是報喜不報憂。我們大院里的知青，大部分插隊都在海陽，一聽說誰家孩子回來探親，媽媽就會第一時間跑到人家里，噓寒問暖一番后直入主題。“我家大閨女在那可好？”“阿姨，她挺好的，就是鄉下物資匱乏缺肉少油的，我們可犒得慌了，待我走時您備些好存放的肉類葷菜的，我給你家閨女捎回去。”媽媽連忙說：“好的，謝謝。我收拾好送過來。”到家后，媽媽立馬著手準備。其實媽媽早早打好譜了，上個月把家里的肉票都拿出來，買了一些肉，還特意找了菜店的熟人，割的是七成肥肉，然后使用特制工具把碎肉灌入腸衣中，將口扎緊，掛在通風陰涼的地方風干。一個月了，灌腸現在用手捏捏已經硬挺了。然后又搜羅些平時積攢下來的點心、罐頭、水果等用紙箱打包好。“老三，把這箱子送到你劉阿姨家，讓雲姐捎給你姐姐。”接著又遞過一個包袱，“這是給你姐做的厚棉祆也捎著。”“好來，我這就去。”二哥爽快的答應著接過去。這次姐姐回來，我感覺有好些說不完的話，有空就纏著她講插隊時的故事。“姐姐，你再說說你的臉怎么凍成這樣的。〞“小妹，農村可沒家里這么好的條件，冬天可以生爐子屋里暖呼呼的。鄉下睡的是大土炕，缺柴少煤的只能睡涼炕，再加上屋里到處漏風寒風刺骨的，晚上睡覺時哈的氣到早上都能結冰，你說能不凍嗎？”接著拉著我的手又說：“姐姐這是去年冬天凍的，今年稍冷就復發了，沒事。〞“姐姐，再冷時你睡覺戴著口罩、帽子，哦對了，你可以把頭蒙在被子里。”我天真的說。姐姐聽后哈哈大笑，邊笑邊說：“小妹說的對，回去我就這么做。”“姐姐，你們在那吃什么呀。”“地瓜、玉米餅子，有時候能吃上白面饅頭，老鄉家做點好吃的，也邀請我們去。〞然后走到我跟前悄悄地說：“我們在那還吃過雞呢。”姐姐話音剛落，我就大聲嚷嚷：“媽媽媽媽，姐姐在鄉下還吃過雞。”媽媽走過來。“胡說，哪有雞給她們吃。”“小妹，小聲點，別讓人聽著，我們那是抓老鄉家的雞，偷偷地煮著吃了。〞媽媽聽后眼睛瞪的老大。“誰讓你們這么干的，這可是偷竊行為，人家老鄉養個雞多不容易，還等著它們下蛋換個東西啥的，這倒好，讓你們偷吃了。”“哎呀媽媽，就那一次。男知青們惡作劇，抓了老鄉的雞，我跟著打了個牙祭。還說呢，第二天埋好的雞骨頭被狗刨出來，老鄉發現了差點沒罵死我們，不依不饒的，后來村長出面調解，讓我們賠了錢才罷休。”“活該，就得讓你們接受點教訓。”媽媽狠狠的說道。偷雞之事聽起來似乎很荒唐不可思議，但這卻是知青們當時經歷的真實印記。姐姐臨探親回來前，剛在公社赤腳醫生培訓班結業。赤腳醫生，是上世紀60~70年代“文化大革命”中期開始出現的名詞，由貧下中農推薦、經公社革委會審批，把成分好，思想覺悟高，勞動積極，有一定文化的貧下中農子女，當然也包括一些下鄉知青，送到縣里訓練班學習，畢業后回隊為貧下中農治病。他們亦農亦醫，農忙時務農，農閑時行醫，赤腳醫生是貧下中農對他們的親切稱呼。“赤腳醫生向陽花，貧下中農人人夸，一根銀針治百病，一顆紅心暖千家。出診愿爬千層嶺，采藥敢找萬丈崖，迎著斗爭風和雨，革命路上鋪彩霞。”這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拍攝的電影《紅雨》主題歌，歌詞內容是對當時赤腳醫生最好的詮釋。姐姐性格直率肯吃苦，純真善良的她與村里的人們相處的很融洽。農閑時竄東家走西家跟老鄉們打的火熱，樸實的老鄉做點好吃的，也不忘招呼她過來。村里正好要增補一名赤腳醫生，大伙就推薦了姐姐。??（五）?姐姐在家呆了半個月后返回鄉下，開啟了她的赤腳醫生生涯。家里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媽媽，大哥來信了。”我手里揮著信大喊著從外面跑進來。?中午放學在大院里遇到送報紙信件的通訊員。“給我，快給我，可來信了。”媽媽從我手中搶過信迅速撕開。“大哥說沒說他什么時候回來，人家都想他了。”我噘著小嘴說著。媽媽邊看信邊說：“你大哥準是猜到你想他了。信里說，過幾天在連云港靠岸修船，唉，這次走的時間可不短，差幾天就十個月，終于要回來了，真好真好放心了。〞媽媽念叨著，眼里早已噙滿了淚水。“哦哦，能見到大哥嘍。”我高興的又蹦又跳。大哥1975年高中畢業，正好趕上中國遠洋運輸事業的大發展，去了廣州遠洋公司工作。遠洋船員，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絕對是一份羨煞旁人的職業，特別是派遣到國外工作的海員，賺外匯收入高，不僅有一身時尚帥氣的制服，還可以免費周游世界。再者，遠洋船員還可以在國外或者國內免稅店，購買當年時興的，特別是對于年輕人來說炙手可熱的“四大件”，即冰箱、電視機、石英手表和洗衣機，這些電器價格貴不說還得憑票購買，據說光一張購買券在黑市上就不便宜。當時，許多人還在為解決溫飽奔波時，大部分遠洋船員家庭的生活水平已經大踏步進入小康，所以遠洋船員在社會當中享有較高的職業聲望。大哥在青島海校培訓了一段時間后上船做了實習水手。記得第一個航程好像是從上海至澳大利亞的悉尼港，貨船上裝的是小麥。人們羨慕遠洋船員乘風破浪的豪邁，羨慕他們碧海、藍天、飛鳥、白云的浪漫，但你可知道由于航海遠離家鄉，在水天一色杳無際涯的大海上飄蕩幾個月甚至近一年，自然環境變化無常，海員的心理負荷也超出常人的極限。看似美麗的大海，處處蘊含著危機。哥哥第一次上船時就遭遇過七級大風，貨船在大海中隨著巨浪不停的顛簸，人根本站不住，頭暈惡心嘔吐，感覺把苦膽水都要吐出來了。其實孤獨比暈船對于遠洋船員們來說更可怕，克服起來會更難。引用大哥的話就是“既然選擇這個職業，也就是選擇了孤獨與寂寞，所以就得慢慢學會適應和享受屬于自己的那份孤獨。”這時，二哥推門進來了。〝二哥，大哥來信了，說幾天后就回來。”〝噢，大哥買電視機了嗎？”〝不知道。”我用企盼的眼神望向媽媽。“你就知道看電視，我跟你倆說啊，電視機回來也不能天天看，又費電又費眼又耽誤學習，我說不讓你哥買，他還是買了。”“Yeah！”二哥學著電視上的人用手指打了個響指。然后伸出手掌朝向我，我也學他伸出手掌迎過去，只聽“啪〞地一聲。“唉呀！二哥你太用力了，疼。”“你們兩個，讓我說什么好。”媽媽搖搖頭走向廚房。記得1978年香港、日本等影視作品剛進入大陸市場，引起不小轟動，甚至人們為追一部影視劇形成萬人空巷的場面。電視機是稀缺物，鄰居老三兒子是我同學，父親軍人母親國棉廠工作，當時國棉廠女工勞動強度大，四班三運轉挺辛苦，但是工資高，他們家是我們周邊最早擁有電視機的家庭。那時和二哥一起“蹭電視”成為晚上最有意義的事。“今天晚上電視里播日本電影《望鄉》到我家來看吧。”男同學發出邀請。“好啊，幾點鐘開始。”“八點整。”早早吃罷晚飯，抓緊時間寫完作業，坐在家里時不時地看下表，感覺時間過的忒慢，好不容易靠到七點五十分，這時二哥早已把小板凳準備好，兩人敲開鄰居的門快步來到電視跟前，打眼一看已經有七、八個人坐在那等候了。那時我十四五歲，《望鄉》的故事情節懵懵懂懂的。對這部電影的熱衷來源于喜歡的日本女演員栗原小卷，另外七八十年代閉關鎖國，稍稍開放人們的好奇心得到激發，爭先恐后都想第一時間目睹外面精彩的世界。二哥喜歡看武俠片，很享受港臺武打片帶來的快感，諸如《小李飛刀》、《射雕英雄傳》等。因為經常去鄰居家騷擾，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每到播放武俠片時，就攛掇我先去探路，看我三五分鐘沒回來，自己才端著小凳湊過去過過癮。為蹭電視的事，二哥沒少挨父母埋怨。所以期朌大哥的電視機是他眼目前兒的頭等大事。 （六）?幾天后。下午放學，剛走到樓道就聽到音樂聲，越接近家門聲音越大，推開門。“啊，大哥，你還買了收錄機，我看看什么牌子，噢，三洋的還四個喇叭的，太棒了。”“小妹放學了，光稀罕收錄機，連大哥都不理了。”“哪里呀，大哥，你怎么這次去那么長時間。”“這個航次在日本停靠了一段時間，要不怎么能給你們買電視機和錄放機。”大哥話音未落，我的眼已經滴溜溜地朝四下張望，眉飛色舞地說：“電視機呢，電視機在哪？”“在客廳，我和你二哥正在調試。”我轉身小跑到廳里，只見桌上放著一臺紅色外殼的黑白電視，屏幕上橫條波紋上下滑動著，并發出“咝咝〞的聲響。“大哥，怎么沒有圖像？”“還沒調好，剛才我們做了個天線，你二哥上樓臺安裝，不知道裝的怎樣。〞“老三，裝好沒有。〞大哥打開窗戶把頭探出窗外，朝樓臺上喊道。“哥，快捆好了，你去電視那我轉轉方向你看有沒有圖像。”“好，你調調方向，不行，轉，再轉，唉唉……再往回轉一點，好別動了，出來圖像了。老三，就這樣固定住，下來吧。”只見電視屏幕已顯示出清晰的畫面，應該是在播放武俠劇。一會兒，聽到咚咚咚地聲音，二哥跑著進來了。“這日本電器就是好，你看畫面多清晰。”二哥本就不大的眼睛，興奮的咪成了一條縫兒。大哥回過頭來朝我倆說:“我這將近一年沒回家，你們挺好的？”“大哥，我們可忙了，都參加了學校鍛煉隊，二哥打籃球，我在田徑隊，對了，我還當上校田徑隊隊長呢！”我仰起頭驕傲地說。“當個破隊長，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哥不屑地嘀咕著。〝田徑隊每天早上五、六點鐘就得集合，到第六海水浴場沙灘上鍛煉，周日還得到第一體育場場地訓練。”我沒受二哥的影響仍滔滔不絕地說著。“噢，成績不小，那學習沒耽誤吧。”“沒有沒有，我還擔任我班的數學課代表呢。”說完，我蹲下身子，從床底拉出一個大柳條箱子。“大哥，你看我和二哥買了多少雜志。”邊說邊把箱子打開。“還真不少，這是《譯林》、《當代》、《收獲》，噢，還有《讀者文摘》。你們也不能光看閑書，要認真學習課本知識。”“知道大哥，那屋里還有一箱子。”說完，我從寫字臺抽屜里拿出一個紅塑料皮筆記本遞給大哥。“你看，我把喜歡的文章段落抄寫下來了，這本子都快記滿了。”“噢，這本子還是你校運動會第一名得的獎品呢。”大哥邊翻看邊說。“小妹不錯，這種好習慣要保持下去，對你寫作文有好處，繼續努力。老三你呢，說說唄。”二哥身子倚著墻，手撓著頭，穿著拖鞋的腳在地板上搓來搓去，用眼角斜視著大哥：“我就那么回事吧。〞“怎么回事，今年就畢業了，有什么打算嗎？”〝唉呀，不上高中了，順其自然吧，能就業工作最好，大不了跟姐姐一樣也下鄉。〞“你呀你，我也不說了，說多了你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用。”大哥無奈地搖著頭說。“你們在聊什么這么熱鬧。”這時，媽媽下班回來了。大哥連忙上前接過媽媽手上的包：“媽，你買了這么多菜。〞“是啊，這么長時間沒回來，給你做點好吃的。”“媽媽，我們船上的伙食還不錯，你不用太忙乎，就是饞你烙的油餅了。”“那還不簡單，說烙就烙。〞媽媽邊說邊洗手，然后把面袋從柜子里拿出來，面粉倒在盆里。“小霞，你把暖水瓶拿過來，這面得燙一下。”“好來。〞我答應著，把暖水瓶遞到媽媽手上。不大會兒功夫，桌上擺滿了飯菜，媽媽的油餅也烙好了。“快趁熱吃，涼了就硬了。”媽媽把油餅遞到大哥手上。“真香，在外面就想媽媽這口了。”“哎，老大，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媽，應該幾個月吧。”媽媽給大哥夾了一塊肉放碗里。“那就好，你方大姨上次來竄門，說要給你介紹個對象，正好你這次待的時間長，經常見見面增進一下感情。”“媽媽，方阿姨介紹的是哪里的。”我問道。“菜店的。”媽媽看看我。“菜店的好啊，現在什么東西都得用票買，這樣近水樓臺先得月。〞二哥搶著說。媽媽用筷子點著二哥，“就你貧。”我接著跟上，“媽媽，你上次給姐姐灌腸時割的肥肉是不是找的那個姐姐。”“你倆人瞎摻和什么，我和你大哥說正經事呢。〞媽媽嗔怨地瞅著我們，繼續說道：“那個姑娘長的不丑，就是有些胖。”二哥聽到這，朝我做了個鬼臉。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市場經濟物資匱乏，買東西幾乎都用票，肉票、油票、布票等五花八門的票證，那時，誰家有在菜店工作的可牛氣了，說難聽點，走在路上鼻孔都朝天，遇到熟人打招呼，他哼哈地打著官腔不可一世。“媽媽，我還不想找對象，再說吧。〞大哥搪塞著。“你也該找了，一年在家待不了幾天，再說，人家姑娘嫁給你，一年得守半年以上的活寡，你得有個數不好找呀。”“媽媽，誰跟著大哥可是享福了。”二哥指著桌上堆的方桶、圓桶的食品繼續說：“你看大哥帶回來的麥乳精、樂口福、雀巢咖啡、曲奇餅干，他們見過嗎？”“你懂什么，裁縫掉剪子就剩吃了。”媽媽板著臉訓斥著二哥。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菜店姑娘的事讓我倆徹底攪黃了。?（七）?大哥還是拗不過母親，終于答應去見見父親朋友介紹的曉娟姑娘。記得那天是個周日，大哥相親回來剛進門，媽媽就迎過去，“怎么樣？姑娘還行嗎？”我和二哥也躡手躡腳地躲在門邊，探出頭，豎起耳朵聽著大哥和媽媽的對話。“還，還不錯。”哥哥回答著，本就長著青春豆有些微紅的臉頰，此時如關公般變成醬紫色。“喲……喲喲，你這是看好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媽媽笑著說。“是……是啊，長的不丑。”大哥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就好，等會兒我問問介紹人，看人家姑娘什么意見。〞轉眼二個多月過去了。“老大，你下個月又要上船，和曉娟姑娘交往的也不錯，約個時間把她領回來讓我們見見，也好認認家門不是。〞“好，我和她商量一下。〞大哥爽快的答應著媽媽。又是一個周日。一大早，媽媽就嚷嚷開了。“老三小霞，你們倆別睡懶覺了，今天你大哥對象第一次上門，都起來收拾一下，我去菜店買點東西，快起來了。”好家伙，全家總動員啊！上午十點多有人敲門，媽媽以為是大哥回來了，“小霞快去開門。”“好，來了來了”我一邊答應著一邊小跑著把大門打開。“阿姨，您來了。”原來是鄰居阿姨來竄門兒。“霞，你媽在家？〞“在呢，來，快進屋。”媽媽招呼著。大約半小時后，哥哥推門進來了。“媽，曉娟來了。”隨著大哥的話音，一位白衣姑娘款款地走進來，她膚白勝雪，容貌秀麗，恬靜優雅笑吟吟地站在門口，好似一股清新的芬芳彌漫著整個屋子。我、二哥還有媽媽站在那里直楞楞地看著姑娘。恍恍惚惚以為電影《上甘嶺》中的王芳穿越到我家。“老大，這……你對象嗎？〞還是見多識廣的鄰居阿姨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姑娘好漂亮。”阿姨上下打量著自言自語地說。這時，我們才回過神兒來。“來，曉娟快進來。”媽媽趕忙的走到門口拉著她的手領進客廳。這富有戲劇感的一幕，至今算起來也有四十多年，每當兄妹聚在一起，時不時地仍會提起，依然被我們津津樂道。我們兄妹，因出生在軍人家庭，在部隊大院里長大，耳濡目染的，骨子里或多或少地烙上了軍人的率真和坦誠，直來直去，愛憎分明的性格，使我們的生活多了幾分剛烈少了些許柔情。曉娟姐知性優雅，善解人意，她就似一股清流，用她的柔情似水為我們的生活增添了色彩和溫暖。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曉娟姐與我們越來越熟絡，我們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感染，也愈發的更加喜歡她，特別是父母待她視如己出，一口一個“娟，娟〞的，整得我們都有些嫉妒。不久，大哥又出發遠航了。七、八十年代，以老城區中山路為軸線，由南到北貫穿的十幾條道路是青島最繁華的商業中心，無論是市北、臺東、四方還是李滄的居民到中山路去都稱為“上街里”。每年夏天，青島就會在中山路商業圈的四方路舉行物資交流會，市內幾區的商家會在固定的帳蓬里擺滿自己的貨物，交流會因商品物美價廉琳瑯滿目也吸引了不少顧客。曉娟姐每年夏天就會來這售貨。我家離交流會坐公交車就幾站的距離，每到中午媽媽做好了飯，我和二哥趁著午休時間輪流給曉娟姐送去，風雨無阻，因為二哥經常送飯、叨擾曉娟姐，別人還把二哥誤認為是曉娟姐的男朋友。最終，在全家人的努力下，曉娟姐成為了我們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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