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這是一道美食,江蘇靖江、泰興、如皋等地的友友們看得是不是很熟悉?不錯,它就是粯子粥煮餛飩。</p><p class="ql-block"> 粯子粥可能有好多朋友并不知道,但它卻是我童年時期記憶最深刻的食品。所謂粯子,就是把元麥或大麥磨成粉,去掉麩皮以后的粉,小麥磨出的粉就是面粉,用于各種面食。而粯子只用來做稀飯,就是我們老家俗稱的粯子粥。</p><p class="ql-block"> 六十多年前,我還是個幾歲的小姑娘,就看著外婆煮粯子粥。柴火灶燒一大鍋水,把半瓢左右的米放進鍋里煮開,待米和水翻滾一會兒,外婆就起身“揚粯子”。“揚粯子”是個技術活,一般人還真不會。“揚”不好的話,鍋里就會有許多粯子疙瘩,不但浪費粯子,粥還不好喝。但外婆是家務的好手,“揚粯子”更是高手。只見她左手把裝著粯子粉的瓢兒高高舉起,手一抖一抖的,粯子粉就紛紛揚揚從高空中落入鍋里,右手用銅勺不停地攪拌鍋里,為的是讓粯子粉與鍋里的水充分融合,不結“鍋底”即“糊鍋底”,幾分鐘的工夫,粯子就全部“揚”入了鍋,再加進一點點食用堿,一鍋粥頓時從先前的奶白色變成了淡粉色,隨著時間又慢慢地變成淡紅色。這時候,鍋膛的火不能大,要文火慢捂,粯子粥才能粘稠剛好,稀薄均勻,口感更佳。</p><p class="ql-block"> 粯子粥不能煮得太厚,太厚了,會被認為是“泥拔頭”,不但不好吃,還有浪費之嫌,因為在那個年代,有一點糧食能保證果腹,稀稀的粯子粥正好符合了這個要求。米不能太多,粯子要“揚”得正好,舀出來既不能“照見人影”(稀得不行)更不能“泥拔頭”(厚得不行),往往這才是最考驗家庭主婦的。</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這種粥起于何時,何人發明,總之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再沒有糧食,家家戶戶總還能有一點拉在糧缸底部的粯子的,粯子粥是對付饑荒年里最好的食物。</p><p class="ql-block"> 記得小時候夏天在外婆家度過。下午兩三點鐘,外婆就會在灶上煮好一大鍋粯子粥,然后用一個個缽子(類似瓦罐)把它們盛出來,放在桌子上等它們冷卻。不時用銅勺盛幾下,舉到高處,再落下來,這樣做,為的是加快粯子粥的冷卻。在生產隊里苦工分的舅舅們收工回來就可以喝到那不熱不涼的粥,舅舅們人高馬大,兩碗三碗通常是“不過崗”的,但是,再如何不飽,也只能這么多了。因為盡管外婆是很“巧”的主婦,但她也做不出“無米之炊”啊!所以每一天的粥都只能燒得“剛剛好”,再不濟,外婆就自己少吃一碗到兩碗,省下來給幾個舅舅們添上小半碗的。</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們老家對餛飩是情有獨鐘的,</span>逢年過節吃餛飩,祭祀祖先吃餛飩,招待客人吃餛飩,大事要事吃餛飩,家有余慶的話,隨時隨地吃餛飩。總之,和粯子粥一樣,餛飩也成了我們身上帶有的飲食基因密碼。<span style="font-size:18px;">也說不上粯子粥鍋里煮餛飩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span>一頓吃不完的餛飩,最好的吃法就是下在粯子粥鍋里。一個個的下進鍋里,看它們一個個沉入鍋底,繼續添柴加火,不一會它們就會小鴨子似的冒出頭來,一個個擠滿鍋面。薄薄的餛飩皮兒透明透亮,里面菠菜青菜薺菜的綠色漾出來,配上里面的肉色,考究的人家在秋冬季節還會弄點蟹黃,這幾種顏色泛在大鐵鍋里,引得人食欲大增,涎水直流。尤其在那凜冽的冬日夜晚,鍋膛里噼噼啪啪著柴火的爆響,灶間里氤氳著煮粥的熱氣,還有我們大快朵頤時的“吸溜吸溜”聲交織在一起,五六十年過去,那種場景依然歷歷在目。<span style="font-size:18px;">“人間有味是清歡”,蘇軾當年一定是有過這樣的體驗的!他認為,在人間,</span>真正有滋味的還是那種清淡的歡愉。而“清歡”則是一種內心的寧靜與滿足,是一種超越物質享受的精神愉悅。粯子粥就是人間至味,是我們嘴里心里的“清歡”。至今,老家的各個大酒店小飯店,一道保留的美食就是“粯子粥餛飩”,每當這道美食上桌,那些在外的游子,無不勾起對家鄉的留戀。粯子粥餛飩,它是刻在每一個靖江人心中美食密碼啊!</p><p class="ql-block"> 關鍵是它確實是好吃啊!餛飩的滑滑溜溜,粯子粥的粘粘稠稠,咬一口,“稀溜”一下就下了肚,爽極了。現在想來,除了確實是好吃以外,一大家子的團聚,一家人的親情,那才是最具人間煙火氣,是最讓人刻骨銘心的啊。一碗粯子粥里面有五六個七八個餛飩,一頓很好的晚餐就這樣解決了。</p><p class="ql-block"> 粯子粥里煮餛飩的好處是不需要搭粥菜,咸咸的餛飩已經把小菜的位置代替了,省得外婆絞盡腦汁的做小菜了。還有,靖江人吃餛飩是需要“做湯”的,就是吃之前要做一碗考究的湯,通常是放醬油,后來有了生抽,麻油或豬油,撒上一把蒜花,餛飩盛入碗中,舀一銅勺餛飩湯,那一個贊啊!但餛飩煮在粯子粥鍋里就省卻了做湯的麻煩,方便又快意,簡直不要太爽歪歪哦!另外,一人一碗,隨便找個地方,端著,站著,都可以吃,小凳上,門檻上,灶門口,房門邊,哪有地方呆哪兒,哪有凳子坐那兒,不需要正兒八經的上桌吃,這種隨意也讓我記憶猶新。</p><p class="ql-block"> 記憶中,我父親最喜歡的就是這一碗粯子粥餛飩。老父親對丈母娘極好,我外婆當然也記得女婿的好,每次只要父親回去,桌上一定是父親喜歡的菜,晚上一定是那碗帶著外婆厚愛的粯子粥餛飩。大鍋里柴火燒出來的粯子粥餛飩,是城里的小煤爐永遠煮不出的味道,那是粯子的清香,米粒的黏稠,餛飩的爽滑。父親碗里的餛飩總是比其他人的要多得多,而且外婆還會為父親開小灶,弄點好吃的菜搭搭。往往這時我們也跟著沾光,來幾根肚絲,幾片豬耳朵過過癮。如今,外婆早已作古,老父親也故去九年多,此情不再,惟有追憶,那一大鍋的柴火粯子粥,那一個個泛在鍋面上擠擠挨挨的元寶似的大餛飩,那一大家人圍著鍋臺等著外婆一碗一碗的盛到碗里的場景也只能植根在記憶之中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也做了一鍋粯子粥餛飩,不為別的,只為在這冬日的夜晚體會一把小時候的“清歡”,也借此緬懷我敬愛的外婆和親愛的老父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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