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灣紀事

行走天下

記得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一個陰晴不定的初夏之日，19歲的我作為一個知識青年，揹起鋪蓋卷和行李，來到距重慶200多公里外的南川縣（今南川區）乾豐公社插隊落戶。彼時，母親和大哥為我送行到生產隊。因大哥當過幾年知青，對農村生活比較熟悉。而我，卻是第一次踏入廣闊天地。 我落戶的新華生產5隊，座落在南川縣一座海拔800多米的乾豐山上。幾十戶人家，分布在三四個地方。我去到的地方有五戶人家，其中，生產隊長也住在這里。另外還有隊長的父親一家，一個木匠夫婦。還有一個寡居的農婦和她的兒子，即我的房東。我住的地方就叫黑灣，房屋的背后還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 到達黑灣的當晚，即是在隊長父親家吃的飯。記得飯菜都很豐盛，不僅有香噴噴的老臘肉，還有新鮮的菜蔬和大米飯。甚至，還有農村的包谷酒。這也是我有生以來，吃的最難忘的一頓農村飯。席間，有生產隊長和婦女主任作陪。彼時，農村其實也不富裕，但隊長父親一家人的熱情還是讓我有些不習慣。當你碗里還剩少量的飯時，他們常常在背后又猛的給你添上一大勺飯。農村人的熱情和質樸，也給我留下了初始的印象。 到達黑灣的幾天后，生產隊就在房屋的背后不遠處，劃分給我了一塊自留地。其時，地里只種了一些苞谷。而從來沒有做過莊稼的我，望著一大片土地正在茫然。鄰居木匠的老婆熱情的拿來幾株南瓜秧和海椒秧幫我栽上，然后又拿了些土豆種子，教我挖上小坑打上底肥，并把土豆種上。并囑咐我隔一段時間，要去給海椒和南瓜澆肥（即清尿）。過了十天半月，在黑灣鄰居們的細心指導下，種下的海椒和南瓜，開始慢慢長大。到了年底，自留地里的土豆居然也收獲了幾十斤。而我，也漸漸的融入到了當地的農村生活了。 因為是單獨插隊落戶，每天勞動之余還得自己燒火做飯。彼時的黑灣還沒有通公路，農民家里一日三餐都是燒的柴火。分給知青的自留山上，樹木都還幼小，而且潮濕不能燒。還是黑灣的農民兄弟們，把他們自家干透了的柴火和松毛拿給我，才解決了我剛到農村時的吃飯問題。 由于和生產隊長是黑灣的鄰居，再加上我是孤身一人來到偏遠的農村山區。所以隊長也特別照顧我，常安排我給大家燒水送水，或者看青等輕松農活。特別是看青，記得是拿根棒子，漫山亂轉，主要是防范野外的小動物偷吃莊稼等。那段時間，我利用看青的功夫，將生產隊的七溝八梁走了個遍。 那一年的冬天，天氣異常寒冷，地處南川山區的生產隊也下雪了。彼時，我蜷在黑灣的小屋樓上拉二胡。正是饑寒交迫之時，幸得房東大娘的兒子學陽在自家屋里早早的生上了火，并邀我一起烤火。當偎在暖氣融融的火坑邊，我們的臉上都被烤得紅撲撲的。吊鍋里燉煮的臘肉羅卜湯也已飄出了誘人的香氣，記得還有火盆旁烤得燙手的紅薯解饞。那一年的冬天，雖然在異鄉的小屋里有些寒冷，但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當地人的溫暖之情！ 2008年初夏，時隔三十多年，我又回到了當年插隊的公社，回到了黑灣。而老屋早已是一片廢墟，黑灣也不復存在了。聽聞生產隊的農民都搬到公路邊的新房里住了。在新房的門前，我有幸碰見了當年的房東大娘。只是她已患上失憶癥，并不知道我是誰了。房東的兒子在南川縣城做小生意，也沒能遇上。而曾經的黑灣，是我知青生涯中第一個難忘的驛站。雖然時光遠逝，但知青年代的歲月故事，卻是我們這輩人今生永遠的記憶…… 2019年，乾豐公社部分知青在公社舊址前留影。 乾豐公社插隊知青在磁器口古鎮留影 乾豐公社知青下鄉50周年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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