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腳下（09）——徒步長征延安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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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在腳下——徒步長征延安紀行（九） 酷寒低溫最嚴凝風刀霜劍鑄路成不畏冰雪深千尺攜手笑傲雪中行 天色蒼茫、陰云低垂。白毛兒風像是從地獄里跑出來的魔鬼，一陣強似一陣地狂卷著冰渣兒似的雪花，肆無忌憚發泄著兇狠與殘暴，狂虐著廣袤的晉中大地。 雪越下越大，風越刮越寒。田野白茫茫，道路白茫茫，田畦溝坎也白茫茫，早已分不清天與地、景與物、溝與路，一切都在白色風雪籠罩的混沌之中。弱小的枝丫早已撐不住狂風的肆虐而紛紛折斷，粗大的樹干在怒號的暴風雪中劇烈晃動著、痛苦地呻吟著。 長征隊冒著寒流開始了新一輪異常艱難的跋涉，一場極度嚴寒下的考驗開始了，大家早就放下了棉帽子上的護耳，系上了帽子帶兒，把頭包裹了起來，再用圍脖把帽子與衣領的接縫處圍得嚴嚴實實；突出的鼻子卻暴露在嚴寒之中，被凍得生疼。戴上口罩捂住口鼻吧，會影響呼吸，走起路來反而吃力，只能遮住嘴、露出鼻子。由于溫度太低，呼出的熱氣瞬間在空氣中冷凝成了白色的水霧掛在了眉毛上，凸顯著寒流的嚴酷。白毛風越刮越大，臉被風吹得像是小刀片兒在割肉，片片見血、刀刀見骨……今兒這是怎么啦？有點兒超乎尋常的邪門兒，實在是太冷啦，冷得出奇。 天地混沌，茫茫一片。腳下全都是白白的雪，無法分清是溝是坎是坑還是路。走著走著，我忽然感覺腳上的鞋帶松開了，球鞋險些掉在雪地里，急忙貓下腰摘掉手套系鞋帶。在行軍途中，腳上的鞋是否合腳、鞋帶系的松緊是否合適，對行軍走路至關重要。這兩天走的路多，晚上在屋里感覺腳輕微有些腫脹，早上穿鞋時鞋帶還覺得系的松緊正好，可能一走起路來血液循環加快，輕微的腫脹消失，鞋帶就容易松開了吧。系好鞋帶，發現隊伍已經走遠，自己落下了一段距離，心里著急，起身大步去追。 明明一腳踏在皚皚白雪之上，不曾想，竟一腳踏空掉進了雪溝里。頓時，眼前滿是白茫茫的雪，什么也看不見；耳朵里也都是雪，什么也聽不清了。身體被四周死死地卡著，仿佛被塞進了一個很窄的石頭縫兒里，一動也不能動，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我下意識地拼命大聲呼救：“我掉溝里啦！”、“掉溝里啦！”剛一張嘴，嘴里就被塞滿了雪。我不清楚自己在意識中已經從喉嚨里發出去的聲音，外面的世界是否能聽到呢？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仿佛過了很長時間。隱約聽到上面有人在細聲細語地說話，文福仿佛正在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我的名字。一會兒，一根竹竿伸進雪里，觸碰到了我的身體，在我身邊一動一動的。當時，頭腦還算清醒，我拼盡全力一把抓住竹竿……眾人齊心協力一起動手，把我連拉帶拽拖到了路上。好在路邊的溝里全都是雪，溝也就一人多深，由于身上背著很大的背包，像個厚實的緩沖墊子，身體一點兒也沒傷著，只是吃了幾口雪。不過，真是把大家伙兒嚇了一大跳。試想，如果掉進幾十丈深的山澗，再滾進白茫茫的雪窩子里，來個神仙也找不到我，只能等明年開春再說了……那這條小命兒可就算交代了。這荒山野嶺、野獸出沒，肯定連個尸體都找不到了，想起來真是后怕！ 吃一塹、長一智。文福干脆把隊旗揣在懷里，把旗桿當成了探路桿，在隊伍的前面邊走邊試探著道路的溝坎深淺。隊伍艱難地行進在茫茫白雪覆蓋的大地上。為了避免隊伍中再有人跌入路邊的深溝，大伙兒都堅持“車不離轍”的要領，踏著前面戰友留下的足跡，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 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著，幾乎每個人都摔了跤，弄得渾身上下滿都是雪，頭上身上背包上全變成了白色；眉毛、睫毛也結上了濃重的白霜，仿佛搖身一變都成了江湖上的“白眉大俠”啦。女生穿的都是高靿的球鞋，還稍好一些，男生的矮靿球鞋可就有些慘，一腳踩下去，雪就灌進了鞋里，冰涼冰涼的。冰渣兒似的雪花不斷打在臉上，手雖然帶著棉手套，可手套里冰冷，手早已凍僵了。大家咬緊牙關，誰也不叫苦，誰也不掉隊，互相調侃著，相互攙扶著，保持著樂觀向上的心態，保持著緩慢的行進速度。 如果再加快點兒速度，是不是身上可以暖和些呢？其實不然，雪天行軍體力消耗很大，如果走的太快身上又要出汗了，一旦身上出了汗，哪怕稍微停頓一會兒，都會立即感到徹骨的寒冷。風越刮越狂，雪越下越大。在雪地上行軍，摔跟斗那是家常便飯、小菜一碟兒。也說不清每個人究竟摔了多少個跟頭。素敏抱怨道：“天兒這么冷，又是風又是雪，這老天爺怎么成心跟咱們作對呀！”這句話可能惹老天爺不高興了，此話剛說了一半，只見她身子一扭，一個趔趄要摔倒，大剛急忙上前一扶，結果兩人一起滑倒在雪地里。地實在是太滑啦，其他人都回頭看，也忘了腳下，眾人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接一個紛紛摔倒，嘴上、臉上沾的都是雪，直摔得大家開懷大笑不止。此時，大伙兒心里可能都很奇怪，怎么一下子摔倒六七個呢？看來長征戰友們真是心有靈犀一塊兒摔呀，連摔倒的姿勢也基本差不多，幾乎都摔出經驗來了。的確，大伙兒早已摔出經驗來了。倒下的一瞬間的動作要領是：盡量縮頭、雙臂抱胸、雙腿彎曲，避免戳著胳膊和腿，或是縮頭往側后倒，因為身后有背包…… 白茫茫的視野里，逐漸現出了“雪村”的身影。一棟棟農舍深深地鑲嵌在皚皚白雪之中。快走到柳灣村接待站時，只見一大群孩子，頭上冒著白色的哈氣，迎著飛雪，歡笑著從村口跑了過來，小臉兒凍得通紅，爭先恐后地說：大哥哥、大姐姐，我來替你們拿背包吧！熱情的小家伙兒們，一上來就爭著搶著替我們拿背包。有的是兩個人提溜著一個，有的干脆就把大背包獨自扛在自己小小的肩頭上。在村接待站的屋門前，我們趕緊跺著腳上的雪，拍打著渾身上下的雪。接待站就是大隊辦公室。撩開厚重的棉門簾子，滾滾熱浪撲面而來，屋里真暖和，宛如沐浴在春天和煦的陽光里，溫暖著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我們紛紛從口袋里掏出從北京帶來的毛主席像章送給小孩兒們每人一枚，表示感謝，孩子們那個高興勁兒，嘿！甭提啦，一張張笑臉像是雪地里盛開的一朵朵紅玫瑰。 屋里屋外真是冰火兩重天，完全是兩個世界。屋子中間，取暖的爐火正熊熊燃燒著，爐子里燒的不再是麥秸和柴禾而是紅紅的煤炭。熱氣源源不斷地溫暖著屋子里每一寸空間。爐子上坐著一大壺水早就嘩嘩地燒開了，呲呲地冒著蒸汽，爐臺兒上烤著的白薯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兒。屋子窗臺上擺滿了一盆盆鮮花，盛開著五彩繽紛的花朵，窗戶的玻璃上結著厚厚的冰花，煞是好看。進了接待站，老鄉一說，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遇上了超強寒流，氣溫低得可怕，達到了歷史極值——零下二十四度，也是這里破天荒最冷的一天。啊？零下二十四度？直聽得大家目瞪口呆。難怪今天如此寒氣逼人，冷得出奇呢。北京的學生哪兒經歷過這么寒冷的冬天呀！可又一想，零下二十四度，也不過如此呀，有什么呀，我們一條絨褲不是照樣闖過來了嗎？呵呵，咱們真的很自豪呦！ 孩子們知道我們是北京來的學生，熱情地拽著幾位老爺爺過來和我們聊了起來。老鄉們介紹說：這附近是典型的半工半農地區。村民們大多亦工亦農，既是工人也是農民。平時在礦上挖煤，農忙時回家干農活兒。這幾位老人就是柳灣煤礦的退休工人，這些孩子的爸爸也都是柳灣煤礦的礦工。由于附近盛產煤炭，所以村里家家戶戶都燒煤取暖、做飯。平時男人在礦上干活兒，家里只有老人、婦女和小孩。您說的是柳灣煤礦嗎？很遠嗎？素敏和佩澤急切的問道。不遠啦，你們再走兩三個小時就能到，柳灣煤礦大得很咧！老爺爺們自豪地笑著說。大伙兒邊看地圖、邊吃午飯、邊商量，都想去參觀柳灣煤礦。文福說：好吧，午飯后咱們繼續開拔，今晚就住在柳灣煤礦，爭取明天參觀煤礦。咱們長征隊就是要接觸社會，向工農兵學習，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不能放過。 真是這么回事兒，山西盛產煤炭，是國內重要的煤炭基地。山西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煤礦，工業領域也大多與煤炭有關。路過著名的柳灣煤礦就應該去參觀，去深入礦井，去了解一下煤炭到底是怎樣被挖掘出來的，這對我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學生，真是難得的學習機會。溫暖如春的柳灣村接待站里，大家狼吞虎咽地吃著玉米餅子、炒白菜，喝著小米粥，心卻早已飛向了神秘的黑色地下王國——柳灣煤礦。對于十七八歲的我們來說，那種感覺又朦朧、又新奇、又緊張、又期待。 午飯后，天氣更加陰沉，白毛風像是上滿了發條，變得更加狂縱肆虐起來。懷揣著參觀柳灣煤礦的期待，大家冒著嚴寒繼續踏上了征途。 藍天fanlmn（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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