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是鄉愁

林深

【散文】何處是鄉愁文/林深 “少年不識愁滋味”，總在作文里寫自己是一個背著行囊離家遠行的人。他鄉的風景美啊！城市的繁華好啊！多少次午夜夢回，我穿越時空回到少年時代，醒來淚濕眼眶。你以為是思鄉的苦淚嗎？不，那你萬萬是錯了。是甜的！夢里的我是少年時的我，而少年的我從未離開家鄉，夢中的笑是甜的，甚至淚也是甜的。一個心里戀家的孩子真的背著行囊遠走他鄉，就像襁褓里的孩子離開了母親的懷抱一樣，他怎么會不心痛和哭泣呢！青年時的我識得了“愁滋味”，不僅變成了一想到家眼睛就會鬧洪災的愛哭鬼，還變成了心中那些美好的贊詞除了形容家鄉就不舍得贊美他鄉的小氣鬼。 家鄉高黎在黎山腳下、相屏河邊。一個古老美麗的小村子，山多，水多，樹多。我家在村頭，到村中里尚需一刻鐘的腳程。因只有四戶人家，平日里十分清靜。村頭田地多屋舍少，地域遼闊，是一座天然的“迪士尼”樂園，承載了我很多歡樂的記憶。春天，陽光和煦，我叫上幾個朋友一起去放風箏、追蝴蝶。在田間地頭縱情奔跑，嗅著花朵的清香、撫摸小草的嫩芽、傾聽春日里大自然富有生命力的歌唱，樂趣無窮。夏日，暑氣炎炎，我們在相屏河里泳水嬉戲、摸魚抓蝦。清澈見底的河流是大自然饋贈村子的降溫機，清涼的河水為大人們褪去一天的疲憊，也給小孩子建造了一座水上樂園。秋至，瓜果飄香，我和家人一起收稻子、摘野果。金黃的稻穗放進打谷機后變成一粒一粒的稻谷，顆粒歸倉，我們在樹蔭下邊歇涼邊吃摘來的果子，在充滿稻香的風中感受豐收的喜悅。冬雪，寧靜祥和，三兩人在銀裝素裹的田野上打雪仗、堆雪人。媽媽時不時在門口喊我回去，我卻流連忘返，要看到媽媽去拿趕牛的竹條，我才迅速跑回家，烤火爐上糍粑和紅薯的香味調皮地在空氣中飄動，點燃我的味蕾。這樣滿載童真的樂園怎么不讓我留戀？ 可惜后來搬到村里住就再也沒有那般遼闊的天地任我徜徉了，我的樂園便成為我的記憶博物館里的珍藏，像文物被放在玻璃框里成為展覽品。我的記憶博物館里珍藏了許多回憶，有的是死的，有的是活的。我深深地知道去我的樂園會永遠跳動著脈搏，在我傷心難過之時，她便會告訴我：“孩子，保持快樂，像小時候一樣。”她會伴我一程風雪，一生鮮活！ 來省會城市上學已近一年半，走近了我少時向往的繁華。這繁華之地車水馬龍、吃喝玩樂應有盡有，不似生我養我的家鄉那樣“貧瘠”。不知何故，我的心卻空落落的，腳不著地的感覺。想念了，想念了。我想家人，想黎山上的野果子，想相屏河里的魚蝦，想那份清靜。少時那樣堅定要遠離的地方，現在遠離了，那地方卻成了朝思暮想要回去的地方。原來人一生所追求的，其實一開始就擁有過了。在時，想離開；離開后，想回來。這便是思鄉情結罷！今年中秋我回去了一趟。真是近鄉情更怯啊！那泥土的清香、鳥兒的呢喃、清風的溫柔、樹木的搖曳、河水的歌唱，好似在向我問好。我何曾受過如此禮遇，這是我心心念念的家鄉對我最誠摯的歡迎。我不論是岌岌無名還是聲名顯赫，家鄉都以最樸實、最自然和最溫暖的方式擁抱我，她用她的一切無聲地告訴我，走到哪，成為什么樣的人，從事什么樣的工作，我都是高黎的孩子。 以前只覺得那些詩人寫詩懷鄉不過是無病呻吟。什么“月是故鄉明”，哪里的月亮不是月亮呢？什么“鄉音無改鬢毛衰”，都離開家鄉那么久了怎么還鄉音不改呢？什么“明月何時照我還”，哪有那么想回去呢？現在我成了“獨在異鄉為異客”的人，竟學古人寫起思鄉詩來。我啊我，少時不知所謂，今朝終成思家人。鄉愁是留不住的流星，捕捉不到的，但它存在著，會時不時在你的心頭劃過；鄉愁是一種血脈傳承，在年少時或許不能體會，終有一日會血脈覺醒；鄉愁啊，不只是余光中的愁，也是我的愁，是無數“獨在異鄉為異客”的人的離愁悲恨，一日不回到家鄉就一日不得解憂。 如何還要問何處是鄉愁呢？家鄉所在處便是鄉愁。后來啊，我逢人便說家鄉好。黎山上郁郁蔥蔥的樹，相屏河潺潺流淌的水，勤勞淳樸的人，被群山擁抱的古老而美麗的小村子。我為什么朝思暮想，幾千年前就有人給出了答案——因為“月是故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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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是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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