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攀

春江

橫亙在眼前是一座方圓十余里的大山。一條小徑的長袖甩向大山的頂端。 深秋九月，林一行十余人要共圓多年的夢想，攜手攀越這座大山。 上午八時開始，歷經三個小時的攀爬，已經過了半山腰。 回望來時的路途，不禁感慨萬千：這一路爬得太艱辛了！小路狹窄，地面崎嶇，還有幾處接近垂直的陡坡。幾個行走不慎的人連鞋子都溜破了。 想起剛來的時候，大家說說笑笑，走走停停，笑聲在山間回蕩。 “加油！沖呀！” “不要做落后烏龜啊！” “誰第一個攀上山頂，大家請他免費爬珠穆朗瑪峰。” 漸漸地，前行的速度慢了下來。 終于到了一千米的界碑。一行十余人撐持著身子，癱坐在界碑邊，咕咕咕地渴飲著礦泉水。 離山頂還有三百余米的距離。多數人的體力已嚴重透支，能不能順利到達終點，是一個未知數。 陽光如針尖麥芒一般直射下來，涔涔汗珠浸濕了半個身子，空氣似乎焦灼了，凝固了。 幾個人打起了退堂鼓，甚至質疑此次爬山的真正意義。 “為什么一定要爬到終點呢？” “乘興而來，興盡而返，現在回去沒有什么不對啊！” “就算攀上山頂，能不能順利下山是一個未知數。何必冒險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領班林的身上。林是登山隊伍中年齡最大的人。他體力并不強，為人誠懇，在隊伍中很有威望。他更是一個處驚不亂、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人。高聳入云的磨子嶺曾經被他征服過，荊棘縱橫的柴均山也曾經踏平在他的腳下。憑借林多年的經歷，他知道，登山，靠的是勇氣，更需要體力和耐力。盲目地加油打氣，于情不通，于事無補。現在最緊要的是停止前行，養精蓄銳。 想起了出發前的別人的置疑:“你們行嗎？” “行！”林堅毅地回應。 林站起身來，眺望著遠方，心潮起伏。藍天下的岡嶺似奔騰的駿馬，秋日的水田如開匣的明鏡，山間的薄霧似輕盈的飄帶。視野之開闊，畫面之明麗，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欣賞過的。他真正領悟到了“無限風光在險峰”的道理。人生能有幾回攀？此時不攀待何時？ 林又坐了下來，解開隨身攜帶的大包小包。徐福記餅干，阿爾卑斯椰奶糖，紅牛維生素風味飲料，一字形排開，分發給每一個人。 他很想說一句加油鼓勁的話，但他終于沒有說。他知道，在自然界，領頭雁決定著雁群的飛行方向。那些高大上的勵志名言，縱然如雞湯一樣味美，都是營養過剩。 他伸出手，跟每一個人緊握了雙手。囑咐大家將無關緊要的旅行袋、遮陽傘、外套、零食等留下來，只攜帶飲用水，攝像機，輕裝上山。 他用堅毅的目光環視著每一個人，等待著大家的回應。 人群陸續站了起來。 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咬緊牙關，甩開步子。涔涔的汗珠從臉頰流下來，滲入了口中，分不清是汗，還是淚。白花花的太陽懸掛在空中，眼前是一陣陣炫目的金星。 前方是一個陡坡。林停下來，伸出雙手，使勁地拉了后面的一把。 后方又一個人掉隊了。林快速跑下去。“來，我扶你。” “不用，不用！我還能堅持住。”那人強撐著身子，回絕了林的好意。他分明感受得到，林自己也快支持不住了。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不知是誰哼起了歌曲。 聲音由小而大，漸漸地，一行十余人停住了腳步，互相攙扶著，齊聲唱起來了。歌聲夾雜著氣喘，但堅定，鏗鏘，豪邁。 “看！快到山頂了！”林站在一塊巖石上，指著山頂的地標——盤曲的老松，欣慰地說。 “加油！” 林的眼里閃爍著淚花。他握緊拳頭，高高地舉過頭頂。終于，他喊出了這積蓄已久的口號。 林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山風吹來，林海茫茫，松濤陣陣，似千軍萬馬奔涌而來。頓然，一腔澎湃的豪情涌上心頭。他清了清嗓子，拉長聲音吟誦道： “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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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