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生我的班（連載九）

追光逐影

二、學生的故事 孟子有三樂，有一樂便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我呢，別無他好，也鐘情于教育。教書育人是我喜歡的工作，把學生培養成才是我最快樂自豪的事。 教育是理想主義者的事業，需要理想主義者和有良知的人來推動其發展。? 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追求完美。而我本身又不完美，甚至有不少缺點。在對學生的教育中，肯定會有不少失誤和不足。好在我又是一個愛反思的人，喜歡事后復盤，找出存在的問題，為的是避免重蹈覆轍。 現在身在病榻，沒在崗位，很想從以前學生那里知道自己教育存在的敗筆，當然也想知道哪些做法比較成功。 2001屆1班的學生，高中畢業已經十來年了，現在站在他們的角度來審視我的教育，應該是較為清醒、較為客觀。由于他們平時忙于工作，我又重病纏身，坐下來面談的機會不是很多，我便利用網上的相遇，和他們聊起了我的教育。一個個學生，一幕幕場景，穿過歲月，徐徐展現在我眼前。 　　林菲的故事之一 把詩歌留在記憶的深處 看完《教育在線》和《中國教師報》論壇的一些帖子，已經快到十點了，妻子已催幾次休息了，我正準備關電腦，一個頭像在顯示屏的右下角跳動起來。誰在和我打招呼？點開一看，現出一排字來：“李老師好，我是林菲，很抱歉很久沒跟您聯系了。” 原來是林菲！ “你最近忙什么？” “我最近在忙著考研復習，評職稱，還有工作。” 想到我最近在反思我的教育，何不跟她交流交流，聽聽她的意見。閑聊幾句后，便對她說：林菲，你想一想，老師當年教你們的時候，有哪些做法欠妥？ 　　她并沒有給我想要的答案，卻說起我的好來： “老師，說實在的，您教會我的太多了，我一直記得你給我們介紹的那首詩和那副對聯。” 我知道，她說的詩是朱自清的《光明》。十歲那年，我從大哥的筆記本中讀到這首詩，覺得有意思，便記了下來。后來從事教育工作，每教一屆學生，我都要向他們推薦這首詩，在課堂上高聲朗誦給他們聽：風雨沉沉的夜里, 前面一片荒郊。 走盡荒郊, 便是人們的道。 呀! 黑暗里歧路萬千, 叫我怎樣走好? “上帝! 快給我些光明罷, 讓我好向前跑! ” 上帝慌著說, “光明? 我沒處給你找! 你要光明, 你自己去造! ” 　　在人生旅途中，會有許多迷霧，使我們迷失在森林里，生活在黑暗中；會有許多挫折困難，打擊信心，阻礙我們前行。在這種情形下，固然可以像荀子教導的那樣要“善假于物”，善于尋求外力的幫助。但是，在看我來，關鍵還是自己的奮起自贖。 是的，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我堅信：“你要光明，你自己造”。 有時我的語文課成了思想品德課。 　　林菲提到的那副對聯是： 事在人為，休言萬般皆是命。 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寬。 由于家庭出身成分不好，是地主，我被打為另類。那時讀初中靠推薦，在家鄉是讀不了的，12歲那年，我來到成都讀書。這樣才有機會跟大哥去游青城山。 在青城山的天師洞，第一次看到這副對聯，頗有些感觸，便牢記在心。 后來，總愛向學生“推銷”它。我想告訴我的學生：凡事不要找借口，不要聽憑擺布，要做命運的主人。要有好的心態，不要鉆牛角尖，要學會變通，學會包容。 過去好些年了，林菲還記得，我感到很欣慰，說明這首詩和這副對聯對她的人生產生了一定影響。 　　讓時光倒流，回到2001年。那年林菲高中畢業要參加高考，那年夏天金堂非常炎熱，高考那幾天氣溫高達35攝氏度，考室里沒有空調，只能“高烤”。 7月7日一大早，我站在學校一棵大樹下面，等待班上學生來領準考證。 當林菲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差點都快認不出來了：頭上纏著厚厚一層紗布，脖子上吊著長長的繃帶，一只手放在里面，另一只手拄著拐杖，臉色很不好，但目光堅定而沉著。她哪是來參加高考的學生啊，簡直就是剛從戰場下來的傷員！ 看到她那副樣子，我心疼不已。我知道她最近一直在生病，下頜脫臼了，必須用繃帶固定，腿和手藥物過敏，一只手受傷了。行走和寫字都比較困難。 我的眼睛潤濕了，問她能堅持嗎，她使勁地點了點頭。就這樣，她拄著拐杖，艱難但卻堅定地走進了考場。 　　多年以后，她在一封信里對我說：“那年高考，我從家里提前一個半小時下樓，五層樓，我強忍劇痛整整走了一百分鐘，才下到一層。我在您和同學們面前裝得若無其事，其實當時我痛得鉆心。我奮斗了12年，不想放棄。” 要說明的是，她是離異家庭的孩子，從小跟著爺爺奶奶，媽媽長年在外打工。就是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人護送她來考場。 她就是這樣一個勇敢堅強的女孩。很遺憾，高考成績不理想，理科綜合考砸了，只上了專科線（相當于現在三本），被成都某專科學校錄取。 之所以考砸，是因為當年她錯誤的選擇。本來她的強項是文科，短板是理化。在高二分科時，她不去讀文科，偏要讀理科。她感情用事，想繼續跟著我戰斗，跟著我們這個班前進。 　　大學畢業后，她在成都市一所職業培訓學院上班。然而，她不愿意就此止步，跟我說她要考研，想學傳媒。我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說實在的，剛參加工作，壓力比較大，而且一個理科生去報考文科專業，現在考研的人又多，她能考上嗎？我表示懷疑，不過在她面前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鼓勵她一定能成功。 沒想到，后來她真成功了，考上了研究生。不過不是傳媒方面的專業，而是學的法律。研究生畢業，她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四川高院的公招，分配在成都市某法院工作。她積極上進，勤勤懇懇，業務水平出眾，現在已經走上重要領導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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