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多年前,老人身體有恙,子女降生身邊,誰主中庖,在男女分庭抗禮的新時代,作為家庭頂梁柱,從而榮膺大任,在“御膳房任上行走”機會越來越多,我很想在廚房中樞任上有所作為。名家隨筆中常有下廚場景,時時給我激勵。瀟灑如蘇軾,以一道東坡肉為食譜增色;淵博如錢鐘書,用吃飯來譬喻人生;溫柔如張曉風(fēng),用“一蔬一飯里的天長地久”“一鼎一鑊里卻有其朝朝暮暮”來描述純美的愛情;幽默如沈昌文,自吹“要是拎把菜刀去唐人街,里面一大半華人餐廳的廚師要失業(yè)”。</p><p class="ql-block">對我來說,每逢周末,不愿庸庸碌碌打發(fā)日子。在“御膳房行走”,必然離不開手勤、腿勤、嘴勤。手勤拾掇、未雨綢繆,人所共知,不需絮叨;腿勤料理,趕集上店,買菜買米,技術(shù)活也不多;惟有嘴勤是最關(guān)鍵的,簡直就像在上書房、中書省,內(nèi)外兼修,容不得有半點差池,否則“喪權(quán)辱國”也未可知。</p><p class="ql-block"> 既來之,則安之。我覺得廚房實在是男人馳騁縱橫的絕妙天地。不為良相,便為良醫(yī);良醫(yī)也做不得,那就干脆做個良庖。走進(jìn)廚房,看那圓圓的鍋釜,方方的灶臺,不就是天圓地方的格局嗎?況且又有蔬谷紛列,五味雜陳,任憑你擺布調(diào)和。割罷雞豚,提刀四顧,頗能找到一點偉丈夫的感覺。</p><p class="ql-block">民以食為天,炊爨之道是生活大計。一個家庭,總有一個成員要挺身而出擔(dān)負(fù)起寵溺家人口味的重任。很難想象,一家子整日價鍋冷灶涼、簞罄瓢空,卻能夠其樂融融,相親相愛。下廚要耐得住廚房的諸般辛苦,最難挨的是火燎煙熏。無論煎炒還是烹炸,一般都講究烈火沸油,其情可知。其他時令還罷,夏天的灶臺邊簡直像是火焰山,熾熱難當(dāng)。迫不得已,就短褲赤膊上陣,狼狽至極,當(dāng)年司馬相如落魄賣酒時也不過如此。</p><p class="ql-block">油煙是最詭秘的東西,它會深深遁藏進(jìn)你的發(fā)際衣隙,即使盥沐洗漱也不易清除。試想你在稠人廣眾之中高談闊論、耳酣面熱之際,翕張的毛孔間時時飄逸出一絲絲蔥油胡椒的味道,該是多么令人解頤。我就是因為看到了一位老兄襟袖間飄落的蔥花而和他交上朋友的。同氣相求,同味相投,兩袖油煙味的男人是很難與遍體脂粉香的男人把盞言歡的。</p><p class="ql-block">下廚還是對一個男人“夫德”的考驗,看你是不是真正的溫良恭讓。的確不能排除有些男人是懷著自私的心態(tài)下廚的,他一朝大權(quán)在握,飯菜全依個人口味,全然不顧妻怨兒怒。一名真正合格的家庭“煮夫”是“無己”的,干充灶下仆,卑微到塵灰里,家人嗜香則添油,家人喜酸則加醋。遇到家人對飯菜質(zhì)量不滿的時候,還必須含羞忍愧地全盤吞下。所以,當(dāng)你看到一位賢良先生隆起的肚腹,不要先入為主地一味指責(zé)他的饕餮無度,他或許有天天包攬家庭剩飯的難言之隱。 </p><p class="ql-block">“行走御膳房”還要趕路學(xué)藝。最早跟著菜譜學(xué),可菜譜語焉不詳。后來跟著手機學(xué)。當(dāng)然,每次遇到請客或陪朋友就餐的機會,都會喜不自勝。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的心思全在菜。看色澤,品滋味,猜佐料,有時還和廚師搭訕。飯飽離席,對幾道鐘意的肴饌戀戀不舍,打包帶回研究的心思蠢蠢欲動,可又羞于出口。于是不由得對懷橘的陸績欽佩不已,他那個回家奉親的借口編造得多么堂皇得體啊!</p><p class="ql-block"> 日日與盆缶為伴,會不會減損男人的事業(yè)心?當(dāng)然不會。下廚的男人,更懂得膏粱之貴,逼得他不得不在外更加發(fā)憤圖強。煙熏火燎會不會影響他的容貌?這是肯定的。灰煙不是眉黛,不會為一張臉增媚;油水不是脂粉,不會使一雙手變潤。你若不愿讓嬌妻早早變成黃臉婆,自己就心甘情愿去做黑面漢。廚男的家庭地位如何?不得而知。但我覺得,按照中國的傳統(tǒng),一個家庭里,灶神的地位是高于財神的,那么我們的地位也不至于過分低下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近期,朋友圈內(nèi)會逐步分享做美食的感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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