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為微塵》（節選）——時間角落

雨田

我要安安靜靜地去愛，我要安安靜靜地去成長。在安靜中去體會凝聚在心底的愛；在深沉里去滋養那清澈的靈魂。 —1— 我沉浸在時間的角角落落里。若等人，就慢慢散步，看看這個時間和空間中的人事物。總有一個角落、一個街區、一個巷子在安靜中等我，于是我踏上這緩慢散步的路。 此刻手機沒有電話，微信沒有消息，世界無人找我，意識到的一瞬間，我就會置身在一個宏大的空間，一個超越生存的宇宙。 像禪定一樣，我變大了，我融化了，我拉伸變形溶解蔓延，和光線下的樹，和夕陽下的路，和枝頭上的鳥，和迎面來的風，融為一體。 停在這個當下，心也靜了。馬路亮起綠燈，放過來疾馳的車輛和簇擁的行人，但他們眼中沒有我，他們生命中也沒有我，我在這條街道上是透明的。 透明的我，依然漫步走在這條安靜的路上。腳踏光影，頭發飛揚，安然舒服。此時，日月星辰，平靜如海。 —2— 我沉浸在時間的角角落落里，等心底發芽，待歲月開花。 我鋪開毛氈布，展紙潤筆，打算寫字。 坐在這里的我，好像心里動了一下，只得停下所做之事，看看自己的內部世界發生了什么。只悄悄窺視一下，便看到心底之海波浪起伏，月光瀲滟，思潮翻涌，情緒之云，急迅聚集，立刻我便被變成一個哀傷的人。 這里坐著一個內部哀傷、外部平靜的人。臺燈凝神看著書桌，書桌平靜等著宣紙，宣紙坦然面對毛筆，毛筆卻還擱置在墨碟邊猶豫著。 字貼上龍飛鳳舞、若傾若訴，萬般言語，千次重復，“相……相……相……”我卻耽于執念。幻境美，美境幻，心怠，終思往返。 停掉文字，關閉手機，拾起毛筆，我僅存在于一呼吸間。 —3— 我體會到書法是一種舞蹈，今天跳的是雙人舞。 我在宣紙上和字帖書者共舞一曲。 起勢，勻平。 吸氣，落筆…… 輕輕點地，緩緩落肩。 運筆，恒力…… 審視而動，合之諧之。 提筆，回旋…… 盡情舒展，態勢綿長。 出鋒，牽絲…… 動如姣兔，靜若觀鹿。 書者，若抑，若興，若滯，若達。 我亦，或停，或急，或緩，或徐。 詞窮，詞窮。 無可比擬這一番無語言的交流，一位看不見的老師，默默盯視著執筆人的一舉一動，就看其是否在道中。 —4— 看自己寫字時內心升起的念頭；看自己想起某人時內心出現的感受；看自己浮現某種場景時心中涌現的喜悅。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 聽自己拿起茶杯，或揭開瓷蓋的聲音，研究自己為什么發出這樣清脆的聲音，這一連串的動作在表達什么？著急嗎？急躁嗎？強壯有力嗎？透過身體，它在解釋什么？ 一個人走在這山中，孤獨至死。東南西北四面來的風夾空吹入衣服和頭發。人在落葉里走啊走，走啊走，到一種極致的靜，才能感到有種安全產生。 我沉浸在時間的角角落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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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為微塵》（節選）——時間角落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