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雖然學校老師和家長們都禁止孩子們去河里游泳,但我們還是常常偷摸結伴去小干河鳧水,在水中嘻笑打鬧,甭說有多么的開心了!有一次我們回來,順著墻根悄悄的溜邊走,不巧被華子他媽肖大娘看到了,她怒氣沖沖的審問華子,是不是又去大河鳧水了!我們小心翼翼地撒謊說沒去大河,華子低頭矢口否認,肖大娘一把拽過華子,擼起袖子用手指往手臂上一劃,華子胳臂上立刻出現一條清晰的白印,只聽“啪”的一聲,“叫你再撒謊!”一個大耳瓜子扇在華子的臉上,半大小子們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像猢猻一樣各自逃散了。</p><p class="ql-block"> 我下河鳧水的事,被肖大娘告訴了家里老人,爺爺一是怕我溺水二是大河污染了,他去廢品收購站買回一個鐵轱轆,打造成小轱轆車,我與小伙伴們推著它上山,采莧菜、灰菜、豬毛菜、割蒿子,大雜院的發小們玩耍陣地轉移到了南山坡上。</p> <p class="ql-block">小時候由于缺少零食吃,那種莫名其妙的饞嘴滋味是今天的孩子無法體會到的。我只有在荒山上尋找野生植物彌補一下肚子里的饞蟲,讓味蕾滿足一時難以抵抗的誘惑。</p><p class="ql-block"> 跨過濱洲線就是南山,坡地上牛羊悠閑地啃草,酸么漿桿已經長成扎蓬秀出白穗子,老鴰瓢一嘟嚕一嘟嚕趴在草叢底下,摘下來乳白色的粘液粘在手上,咬一口脆生生的,一股子甜水流入胃蕾,每根汗毛孔都向外散發著野味的清香。蟈蟈們在草蓬蒿子里歌唱,螞蚱蹦噠著躲閃不及直往身上撲,南山坡又成了肉聯廠孩子們瘋野的地方。野小子們捉蟈蟈、捕螞蚱,撅斷一根狗尾巴草,將螞蚱穿成串,挑在火堆上翻動燎烤,螞蚱腿先紅了肚子也紅了,香氣撲鼻四溢。揪掉螞蚱頭帶出一根直腸子扔了,將烤熟的螞蚱填入口中巴噠巴噠,滿嘴巴子黑啦吧唧濃香。在當年每月二兩肉的歲月里,滿足了肌腸轆轆的胃口,饜足了野小子們對荒野的呼喚。伙伴們吃膩歪了螞蚱,小狗子用襖袖子擦擦嘴巴,他貓腰竄到土豆地里,看壟溝拱起土包,準有剛結的大土豆,偷偷扒出土豆(千萬不要拔秧子,還能繼續結土豆呢),埋在火堆里燜熟。剩下的火碳,淘氣薅來一抱豌豆秧子,上面帶嘀哩嘟嚕的豌豆角,燎在火碳上熰煙驅蚊子,待豌豆角爆烈散發著香甜的味道,大家爭搶著從火堆里扒拉出燎熟的豆角和土豆,吃飽了,用襖袖子往嘴唇抹一把,大伙相互指著別人的嘴臉偷著樂。剛才小伙伴們只顧搶著灰堆里豌豆莢、土豆子吃,每個人嘴巴子都是黢黑黢黑的。捧起玻璃棒子(父輩們的酒瓶子裝水)“咕咚、咕咚”一頓牛飲。我們這一群小孤山下肉聯廠的孩子們,互相追著,打著鬧,呼喊著,一個個滿臉流淌著汗珠子,恣意揮灑,這是童年里多么開心的事啊。</p> <p class="ql-block">吃飽喝足,野小子們四仰八叉躺在青草地上發呆。我仰望著藍天上白云蒼狗,廣袤原野上白云悠悠,一片云朵推搡著另一片云朵,一片蓮花纏戀著另一片蓮花,有的像老鷹展翅,有的似熊貓或野兔,有些像原野上悠閑吃草的畜群,更多的是晶瑩剔透一團團棉花糖……我解開懷敞開心扉,盡情地享受這大自然的恩賜!甭管我走到哪里,這幽靜港灣,人間秘境在我心中永不磨滅,綠色凈土永遠留在我的心底……</p><p class="ql-block"> 百靈鳥在藍天上乍翅旋空,她撲閃著翅膀懸在頭頂謳歌,委婉的草原長調,如泣如訴,仿佛時而惆悵、時而憂傷,那裊裊余音,誘發我癡想,遼闊的盡頭是什么呢?白如棉絮的云朵在天上飄呀飄,她要飄到那里去呢?海拉爾沒有海,或許幾百萬年前也是大海,如今滄海桑田,變成了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我童年時從來沒見過大海,大草原距離海洋遙遠著呢,只是每年的東南季風帶來溫柔的濕潤空氣和雨水親吻著這片土地。可我覺得,白云來自大海上那蕩漾著的雪白浪花……</p><p class="ql-block"> 誰說窮鄉僻壤的孩子是井底之蛙?我童年里的想像豐富著呢!毛頭野小子心窩子里洶涌澎湃著呢…… </p><p class="ql-block"> 天上的鳥兒飛走了,云彩飄遠了,只有遠處的小孤山豎立在眼前,我呆呆地望著它,它靜靜地看著我,生活雖然窘迫,職工宿舍與村落影影綽綽,不遠處那座孤零零的小孤山成了我心靈一塊棲息之地。</p><p class="ql-block"> 生活在偏僻一隅中的窮小子對前途沒有什么選擇,所接受的物質能量只能自己去尋找。就像一只野駱駝,本能地忍受著貧瘠煎熬,但精神供應卻是快樂的,正所謂“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云水間。” </p><p class="ql-block"> 農林屯這一方水土,寄托了父輩們對幸福的念想,它像海拉爾河長長的流水一樣緩緩地流淌,像小孤山一樣平平淡淡地豎立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 ……</p> <p class="ql-block">七月份的草甸子會刮起旋風,嚙齒動物(蒙古黃鼠,也叫豆鼠子)大眼賊趴在洞口抱拳作揖,小狗子提議灌豆鼠子,一人一泡尿向洞口泚下去,淘氣眼疾手快,將未燃盡的柴草堆在豆鼠子洞口熏,大伙煽風往洞中灌煙,不一會功夫豆鼠子逃出來,淘氣眼疾手快,捕住豆鼠子,他搖頭晃腦倒提著戰利品下山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唇齒之間,還彌留著烤螞蚱和燎豌豆的余香,想到了午飯還餾在鍋里,又是窩窩頭和清湯寡水,懶得回土屋里去受那煙燻火燎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 ……</p> <p class="ql-block">入秋,肉聯廠生產進入了旺季,我們這些百無聊賴的野小子們站在小孤山下,等待著趕運來的羊群看熱鬧。這些跋山涉水而來的生畜是有靈性的,它們知道來日不長了,在大道上轉著圈磨磨唧唧不聽驅趕,突然間不知道誰大聲喊道:快看啊!羊炸群了……</p><p class="ql-block"> 計劃經濟時期,海拉爾肉聯廠輝煌一時。職工叔叔阿姨們攢足了一夏天的精神,身穿白色的工作服,腳蹬黑色的高筒水靴子,胸前扎著黑色防水圍裙,寬寬的皮腰帶上左邊掛著尺余長的磨刀電棍,右側刀庫里插兩把“狗頭牌”鋒利刀子,叔叔阿姨們擼起袖子手持利器,站在屠宰車間流水線的踏板上,一個個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他們熟練地分割神經尚在顫動,還散發著一腔熱氣的牛羊胴體,一車間屠宰大樓里機械轟鳴,人聲鼎沸,這熱烈的勞動節奏旋律,比我在海拉爾河畔欣賞過的畜群蟲鳥和弦更勝一籌!隨著流水上鐵滑輪轉動,一排排鮮牛鮮羊胴體被送入速凍冷庫保鮮儲存起來。</p><p class="ql-block"> 不論節假日還是深更半夜,只要專運線上銀白色冷藏列車一到,搬運工段的叔叔們招之即來,來之能戰,爭分奪秒搶裝出口牛羊胴體。復課鬧革命之后,做為學生我也曾參加過幾次學校組織的搶裝出口冷藏列車集體活動。</p><p class="ql-block"> 肉聯廠轉制后,我曾經詢問過幾位父母輩的叔叔阿姨們,當年,你們從那里來的那股子拼命干的勁頭?有人說那時候職工們心眼實在;有人說那年頭抓革命促生產;還有人說當年有人唱高調,鞭打快牛,不勞逸結合;還有人搖頭嘆息,說不清,道不明……我咂摸著是當年工人階級主人翁精神支撐著肉聯廠職工們的思想覺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小孤山下,海拉爾河是當地人的母親河。在漫長的海拉爾歷史中它經歷了戰火、災難,也經歷過海拉爾民族工業發展初期的洗禮和有些工業項目帶來的嚴重污染。每次回海拉爾,我登上小孤山頂,舊地重游,雖然那座曾經輝煌過的肉聯廠已經物是人非,子弟學校也不復存在,我不僅暗自感嘆,在這片夢幻般的土地上,如今她山花爛漫,草長鶯飛,已經逐漸恢復了她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景色。小孤山下,這道獨持的風景線見證了人類與自然和諧互動的發展進程。微風里,盈滿牧歌中人們對這片土地的希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圖片選自網絡,作者在此致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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