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左海閑墨</p> <p class="ql-block">聞湘西有圮地，曰武陵源也。星對軫宿，域毗四界，坼于上古，開于原始，南北貫以澧水，終于洞庭而入海。</p><p class="ql-block">歲在壬辰，節遵霜序，寄扶搖于九天云外，但行以輜，或涉以舸，轉秋山千重而不知所向，越谷水八百而不知所迷，余幸而至，此乃三苗之居也。</p><p class="ql-block">古云‘山不厭高’，今可乘飛索而達也，立嵐峰之巔，觀云海之茫茫，如鼎釜沸騰，眇天地之微微，輝華素染，云翻金鱗，弱如孤舟縹緲，纏綿悱惻于凌波之上。遠山若狐，老而狡黠，乍隱乍現于冥浮，驚而疾呼:‘此道場，可有仙否。’</p><p class="ql-block">路轉峰移，天似穹廬，其色蒼蒼，須臾，風起云逝，捕麗影逐日終見開朗，層嶂疊翠，破石成砥，危巖突兀，削壁千尋。仰高遠嘆無靈禽飛掠，俯幽壑駭若枯葉虛懸，感浮生置于三界徘徊，沈墜夢幻，復望陵阿，銜一峰如定海之針，立一石若擎天之柱，若夫孤木棲峙于上，風之媒，乃天命所致，窮睇眄于棘蔓附其上，風起與草皆悲，雨行同林相澤，何異于市井常人矣。</p><p class="ql-block">山之高入云端，木之秀藏谷底，高下云梯可達。涼澗多生趣，夾岸聞猿啼，遇水而靈，尋溪探迷，其明濯濯，卵石擊水而成曲，穿林知深，見竹逢囿，其境幽幽，桂蘭相依而交香，嗟于自然若華蓋，感上古九黎敗于涿鹿，而遷居于此，舜南巡狩三苗，卒于蒼梧之說，余謂乃凈土矣。</p><p class="ql-block">水順勢而發，人擇安而棲，否極泰來，途返遇有賣柑者，見一老丈，然腿疾而跛，但其神，但其容，有百齡眉壽之貌，道骨仙風之形，徒羨之，然其黯然曰:‘貧則多苦，壽則多辱爾，何來羨之。’知老丈而立以采藥為生，不慎腿折而落跛疾，故不知山外之山，畢塞于世界，朝枕山，暮棲谷，白首空歸，今幸開發而游人至，終以賣家山土產為活矣。</p><p class="ql-block">余默然，此乃武陵源也，感于陶公筆下之桃花源記，令今人之彌望，皆非也。未經他人之苦，不知他人之難，天有疾而受困于冷熱，地終老而受困于環境，人無尊而受困于他人。</p><p class="ql-block">武陵源也，右及洞庭之水，左接彭蠡之波，廣也，古云‘橘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為枳，’卻于鬧市喧嘩知此靜謐，卻于此而嘆界外之金迷，今何謂凈土之說，無也，皆爾吾心之蠱惑也，木有癭，石有暈，萬物無異于常人，皆為病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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