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緣（原創短小說）

知足常樂

那年牛大海18歲，初中畢業后，高中考試名落中山。仍就回到廣闊天地，跟著父輩們學農、學種地。 18年來，牛大海和父輩們一樣守著大山，圍繞著家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小時候房子里、門前曬谷子的大坪上；讀書后，家里、學校；就這樣一直二點一線，一年又一年，迎來送往，走過春夏秋冬，還從沒走出過自己老家一畝三分地。現在18歲成年了，也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時候還沒有可以到處去旅游的條件。有條件去北京、上海、廣州的，都是些大人物或單位個別出差人員，老百姓想都不敢想去這些大地方，因為各方面條件受到制限，一是經濟，沒有余錢剩米出去玩，二是吃飯、住宿問題。不像現在，一張身份證，一部手機，走遍全國都不怕。原來不行，只能憑單位介紹信或工作證等，沒有這些，所有住宿的地方都不會接待。去縣城轉轉，倒是可以，但必須當天去當天回，否則沒有介紹信晚上照樣沒地方睡覺。不過去韶山、延安參觀，比較特殊，可以暢通無阻，吃、住都能妥善安置。 于是，牛大海決定，相約同村和附近的幾位同學第一次走出大山，去新中國紅太陽升起的地方，毛主席故居——韶山參觀。 當牛大海和幾位同學帶了些簡單的隨身行李，在他們當地汽車站聚齊后，坐上大巴去縣城，再由縣城轉乘去韶山的大巴車。好不容易坐上去韶山的大巴，他們第一次自己做主，第一次離開了家鄉，離開父母，就像飛出籠中的小鳥，心里美滋滋的，別提有多興奮和高興了。 時值隆冬，窗外北風刺骨，偶爾有幾片殘葉飄零，遠處的群山，除了孤零零的幾棵不落葉的松樹在寒風中搖頭晃腦外，其他的樹木都光禿禿矗立在寒冷中瑟瑟發抖。雖然車內溫度比外面高，數九寒天，還是有些凍手凍腳。 大巴車行駛了幾個小時后，停靠在一家飯店門前的空地上，司機說現在下去吃飯，二個小時后車上集合出發。 牛大海和同學們緊隨著大巴車上的人們進入了飯店，坐好后，每人各要了一碗8分錢的米粉，等待著服務員送來就餐。這時，從服務臺后面跑出一位二三歲的小女孩，直接跑到牛大海面前，小嘴甜甜地喊著:“叔叔、叔叔，抱抱我吧”。牛大海一臉蒙圈，有點不太情愿。心想我又不認識你，憑什么抱你呢？但看到小女孩天真可愛的樣子，還是抱起了小女孩，并用手指頭輕輕地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問她叫什么名字，幾歲了，小女孩調皮地說，不告訴你，下次給我買棒棒糖再告訴你。然后，在牛大海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就下去了，一邊跑一邊還說，叔叔、叔叔記得下次來，給我一顆棒棒糖吆。 牛大海目送小女孩跑回服務臺后面，覺得她就像天使一樣活潑、機靈，逗人喜歡。從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小女孩的樣子在牛大海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特別是最后親他一下的那個感覺，像復印機似的復印在記憶中。 時光荏苒，春去冬來，一年又一年。日歷翻到了公元1985年，這一年，牛大海已經30歲了。這時候的他，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經商天才有了用武之地，事業風生水起，短短幾年時間，在當地也算是有了點小名氣，認識的人都喊他老板。 同年冬天，一位外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找牛大海談生意。大家都是朋友，而且都有誠意，洽談一拍即合，雙方都非常滿意。一切手續辦妥后，對方提出了一點小小的要求，希望牛大海抽出幾天時間，開車陪他去一趟韶山。 牛大海不加思索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一是自己也十多年沒去韶山了，二是整天忙忙碌碌，沒有星期天、節假日，正好趁此機會一塊出去散散心。 說走就走，牛大海安排好了工作，開著自己剛買的“桑塔納”出發了。那時候小轎車還是國人的奢侈品。 中午12點多鐘時，牛大海見路旁有一家比較豪華的飯店，于是將車開進了停車場。二人不緊不慢地走進飯店。 剛進飯店大門，牛大海覺得似曾相識。由于是星期日，顧客較多，大廳幾乎坐滿了客人。服務員也都在招呼自己的上帝，沒人來搭理牛大海二人。過了一會，從服務臺后面出來一位十多歲的小姑娘，嘴里不停地說著“歡迎二位光臨”的行業用語。牛大海也很客氣地回應，請給我們安排一個包廂好嗎？小姑娘將客人領進了二樓888包廂，并隨后給二位倒上了茶水。見小姑娘要離開時，牛大海問道，十多年前，這兒是不是一家小飯店？小姑娘回復道，“你怎么知道？是啊，原來是國營的，叫中北路飯店，我媽是負責人。改革開放后，企業實行承包制，我媽承包了，更名為毛府酒樓。我一直是跟著我媽在這飯店長大的”。“你今年多大了？上幾年級呢”？“15歲，初中二年級”，小姑娘很靦腆地回答。牛大海心里嘀咕著，真巧啊，當年嘴里一直喊著叔叔、叔叔的小女孩，現在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這話也只能在心里說給自己聽。 小姑娘有點蒙了，這叔叔為啥知道以前這里的飯店，還問我年齡？看起來叔叔也不像是壞人，好像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不管怎樣，15歲的小姑娘，情竇初開的時候，看到帥氣的牛大海，多少還是有些好感吧。 此次韶山之行后，牛大海滿腦子都是小姑娘圓圓的臉蛋，高挑的身材，還有小時候叫叔叔、叔叔的記憶。 也許造物主弄人，也許月老將手中的紅線握得太緊，總之緣在，份未到。 斗轉星移，花開花落，一晃到了公元2015年，牛大海早已功成名就。但歲月不饒人，此時已年滿花甲，辛辛苦苦打拼了大半輩子，也該放下心來“春看百花秋望月”，游一游長成內外，天山南北，才不負人生當下的好時光。 牛大海雖然到了退休年齡，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青些，見過他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會覺得還不到五十歲呢。 現在的牛大海，完全屬于先富起來的那一少部分人。有房、有車、有錢的小富豪。牛大海事業的成功，剛開始靠機遇，在改革開放的大舞臺上，他抓住了難得的機會。最終的成功，還是靠他過硬的人品，為人處事之道和誠信。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天命難違，缺少了一位知冷知熱的意中人。 閑來無事，心血來潮，牛大海就想再去韶山轉轉。對于現在想出去旅游的人，首選目的地都會放在那些名山大川，風景綺麗的旅游圣地。而牛大海，卻一二再，再而三地選擇了去韶山。 當他準備開車去韶山時，想到了前二次都有人一塊同行，而這次只能自己獨行了。去韶山目的，就是想看看當年的飯店是否還繼續開著？也想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飯店里回味前二次的偶遇。 時代的變化真快，有車族越來越多，想出去玩，多踩幾腳油門，去海邊、江邊、山上，想去哪就能去哪。 當牛大海將車開進30年前老地方的停車場時，迎面一輛寶馬小車開了過來，停在了牛大海車子前面的位置，接著，從駕駛室下來了一位風韻猶存的貴婦人。年齡大約40多歲。牛大海看著人家，總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地過去問道，“美女，請問這酒樓還開著嗎？我想找點吃的”。美女回頭瞪了牛大海一眼，見是吃飯的顧客，馬上回答道:“請跟我來吧，我就是這酒樓老板”。 牛大海乖乖地跟著老板進了酒店，安排好座位后，牛大海沒話找話地問道，“這酒店原來的老板還在這嗎”？“原來的老板是我媽，前幾年讓我接管了她的企業，現在更名為毛妹酒樓”。“這么說來，你就是三十年前的某一天，領我們二人進二樓888包廂的小姑娘呀，三十年了你好像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經牛大海這么一說，老板嫣然一笑，順便就在對面坐了下來。 “幾十年前的事了，印象不深”，為了不太尷尬，老板說“需要吃點什么”？牛大海點了幾樣店菜后，講起了前二次來這兒吃飯的經過。最后順便問了一句，老闆，能否加一下你的微信？老闆很爽快地告訴了自己的微信號，也確認了對方的微信號，順便各自也記住了毛小妹、牛大海的名字。 加了微信后，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談話更加活躍，各自都談到了自己的事業、經歷，目前個人情況，越談越投機，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真還是天意，你有情，我有意，自此后人間少了一對癡男怨女。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們這一輩子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這頓飯的美味。 分別后，他們兩再也不寂寞了，一有時間就天南海北地聊天，后來慢慢像年輕人一樣談情說愛。比起年輕人，她兩少了一些羞澀、試探，多了些理智理性。 有一次，牛大海試探地問毛小妹，你等了我四十多年，我怎樣才能感謝你呢？ 毛小妹風趣地回答:有緣千里來相會，白素貞等許仙幾百年，才有斷橋相會。七仙女等董永，天上人間等了上千年，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等你，只四十多年，不要說天長地久，如果能白頭偕老，人生百年，以后日子還長著呢。只要你日后真心待我，我這一輩子就認定你了。 緣分，真讓人太不可思議。牛大海第一次抱著小女孩的時候，何曾會想到，幾十年后的今天，會成為自己的意中人呢？ （戰友口述故事，略作文字整理）。 2024年11月21日 于重慶兩江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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