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之旅｜回“家”看看

張海

有首歌叫《?；丶铱纯础罚隽硕嗌偃藢业目释c心聲。 我們，誰都有個家，這家，是每個人情感的歸宿，是一個充滿愛與溫暖的港灣。于是，回家看看，成了所有游子的期盼。 今天，我也回家看看，然而，我要回的這個“家”，則是我軍旅第三站待過的那個“大家”。這個家，使我更成熟。在這個大家庭里，我與戰友們舍“小家”，為祖國各族人民的一個個“家”送去平安，守住我們自己的“一家不圓”讓“萬家能圓”。 　　我要回的“家”，它就坐落在中國正北方一處“天蒼蒼，野茫?！钡牟菰希绣a林郭勒軍分區。 這個錫林郭勒軍分區駐守在一個叫錫林浩特市的地方，這個市是管轄著2市9旗1縣與1個管理區的盟府所在地。這個盟，叫錫林郭勒盟（盟與內地省份的地級行政區相同）。 在我二十幾年軍旅生涯中，我在這個盟軍分區工作過八年。 八年，兩千九多個日日夜夜，看似不長，其實不短。因為八年，可以使一個嬰兒長成長為少年，使一個少年步入青年。 　　這個叫錫林郭勒的地方，論面積是好大的一個地區，在全國乃至世界上都是排名靠前的大草原之一。這么說吧，兩個浙江省的面積加起來，才等于它。雖說它不像浙江那般處處山清水秀，田園風光，古鎮多多，然而這片土地展現出的那種“風吹草低見牛羊”景致，也讓人賞心悅目，使人陶醉。 錫林浩特市，這座有著“草原明珠”美譽的北疆邊城，也很美，它還把自己打造成全國雙擁模范城，全國衛生先進城。 當你一進入錫林浩特，那整潔的街道，還有那些寫著“讓軍人成為全社會尊崇的職業”“軍民同心共建雙擁城”等一塊塊醒目的展板，一幅幅暖心的標語，剎那間，讓人感受到那種軍愛民、民擁軍的濃情撲面來。 　　我駐守過的那處軍分區大院，就在錫林浩特的繁華地段。當年，我被調整到這個軍分區后，這座庭院深深的軍事機關，與中共錫林郭勒盟盟委大院相鄰，盟委書記是軍分區的第一書記，這是黨指揮槍原則的體現。后來，我離開軍分區后，盟委辦公地點才搬到錫林浩特新區的。 軍分區，也是座軍營，它給外界的印象，是森嚴，神秘。還有每天從大院中傳出的嘹亮軍號，讓駐地居民有種安全感。 當年，這個軍分區管轄著一個邊防團、一個騎兵團與十二個人武部，此外還有幾個直屬分隊作為自己的機務通信與警衛機構，管段內僅邊境線就超過上千公里。 　　走近這個軍分區，當我再次見到那個熟悉的大門，那是我無數次進出過的大門，它依舊莊嚴肅穆，透著威嚴。 看到眼前衛兵執勤條件，再聯想過去的警衛環境，著實有些羨慕。當年每當我進入大門時，負責警衛的戰友，筆直地站在大門旁，無論風吹雨打太陽曬，還是風雪交加，那些戰友們不分白天黑夜依舊釘在崗位上，一站就是幾小時，當他們交完班，卸下甲，已是精疲力盡，兩腿發軟。 站在門前，那種久違的感受讓我更覺它的親切，甚至呼吸一下都能嗅到空氣中的那種熟悉的氣息，一種又回到那個熱血年代之感也隨之而來。 　　其實，這些年，每年我都要回錫林浩特，但每次來錫，卻很少去軍分區走走。那倒不是不想去，更不是有誰惹過我，使我再也不想去見它。只是軍分區也是軍事禁區，無關人員是不得入內的。 脫下軍裝，軍事禁區于我就是一個無關人員。再回去，即使警衛人員知道我曾在這里工作過，但他們職責在身，也不好總去搗擾那些小兄弟，讓他們為難吧。再說，就算營區還是那營區，但世事輪回，物是人非，回去找誰，辦什么事，總得給人家衛兵兄弟一個理由吧。 　　這個軍分區大院的記憶，也是錫林浩特這座城市的記憶。當一位偉人用他那濃重的湖南口音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隨之，錫林郭勒軍分區也跟著于1950年10月建立。軍分區建立之初，錫林浩特，除了那處在清朝始建的貝子廟，還有廟的周邊來此定居市民自建的平房外，幾乎全是水草豐美的茫茫草原。 隨著祖國的繁榮昌盛，錫林浩特也處處在變，直至如今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繁華似錦。 都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自從有了這個軍分區，一茬茬軍人們離開了這處軍營，但他們與我一樣卻把青春芳華留給了這座塞外邊城，而另一撥人又接力進來。 【1992年8月，軍分區首長與機關干部（內中有作者本人）歡送來自海南省戰友轉業，他參加過中越自衛反擊戰，身背戰功?！?lt;/b> 　　沿著記憶的線路，漫步分區大院外，我感受著久違的親切。 正對大門的那棟樓，就是我與戰友們當年曾經辦公的場所。盡管是座老樓，但經過外裝修，舊貌新顏，滄桑不見，但它的結構依稀。 大院中，一代代戰友們在這里綠化美化的營區，給人一種花園式園林之感，它們與大院一起庇護著寧靜。站在那些枝繁葉茂的樹下，我想，在沒有戰事的和平年代，軍營的寧靜，往往孕育著一種力量。那力量，就是樓上懸掛習主席說的“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這一切，都已悄悄融入了這處大院，這片熱土。 　　大院中也新添了些設施，最耀眼的莫過于那棟新辦公樓，它就在我們當年那座辦公樓的后面。那地方，原先是會議廳與機關食堂的地皮。新樓與前面老樓相比，老有老的樸實，新有新的典雅。新舊對比，無不彰顯著綜合國力的提升。 所見所聞中，讓我欣喜。我不為當年住過的辦公樓而懊惱，也不為我們戰友們曾在這里揮灑青春與汗水而后悔。正因為有我們一批批戰友承前啟后的付出與鋪墊，才有了今天大院滿園春色關不住的景致。 　　回到軍營，我感到一種親切感和歸屬感油然而生。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滿我的回憶。我在這里度過了最美好的時光，結交了許許多多的鐵血戰友，也獲得了無價財富，那就是一份堅定的信仰和愛國的情懷。 走在軍營里，聽到熟悉的號聲，看到了那飄揚的國旗，感受到了軍人的責任感和擔當。 【1990年，作者拍攝于錫林郭勒軍分區院內】 　　多少次夢里，雙臂變成翅膀，飛到軍營，與戰友們相聚。 夢中，與戰友們同吃一鍋飯，一起摸爬滾打，一起巡邏千里邊境，沉到連隊筑根基，強邊固防。 沉浸在夢中，我不愿醒來，一遍遍呼喊著“我要歸隊”，還硬是把自己從夢里喊醒。 我們的青春，在這個軍分區大院中閃光，我們的熱血也在此沸騰。 是的，軍旅生涯，注入的是軍人的血性，軍人的氣質，更準確點說是鑄就了軍人的靈魂。 【1986年，作者在邊防部隊工作時，軍旅記者搶拍】 　　那血性、氣質、靈魂，是從一次次苦與累的鍛造下，摔打出來的。 遙想當年，在選擇參軍時，我們每個人也知道“軍人”這詞是與“艱苦、戰爭、死亡”緊緊相連，但我們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從軍這條路。 每當回憶那段歲月，心中總會產生難以忘懷的印記。它們，或許是一件事、一個場景、一位戰友，又或是一場任務、一次演習、一場戰斗。 　　作為一個穿過軍裝的人，我體驗過軍旅生涯的磨礪與錘煉?；赝切┤兆?，心中充滿深深的懷念，因為那段經歷，不僅讓我在體能、技能和意志力上得到提升，更讓我在人生道路上獲得了寶貴的經驗與感悟。 【1993年5月，作者與軍分區首長下邊防部隊考察時，由邊防連隊連長陪同到邊境線察看管段情況】 　　軍營，是塊圣地，可以凈化人的心靈； 軍營，是片熱土，可以沸騰人的血液； 軍營，是大學校，可以造就成批人才； 軍營，是個熔爐，可以把人歷練的意志更加堅強。 從一步步的隊列訓練，一槍一彈的瞄靶練習，一次次的緊急集合，一課課的政治學習，從練兵場上的摸爬滾打，哨位上的風霜雪雨，我們收獲了軍人意志、軍人莊嚴、軍人風采和軍人的瀟灑。 【從軍以來，作者多次立功受獎，這是作者在1986年時再次被記功】 　　再回軍營，那是又一次心靈的洗禮，同時也是一次對過去的告別?？粗埢罨⒌哪贻p一代軍人，步入老頭的我深知，自己的那段歲月已一去不返，但那份堅韌與執著卻將永遠鐫刻心中。不過，別看我現在已是老胳膊老腿，若有戰，我依然還是召必回，敢打敢拼，為共和國旗幟上再染風彩，再獻力量。這份力量，我會帶著繼續前行，在人生路上書寫屬于自己的篇章。 軍分區之行，看到的變化，看到哨位與戰位上仍在服現役兄弟們的堅守，我這顆心隨之得到釋懷，對他們手中握著的接力棒更放心，相信他們那一棒跑的比我們更精彩。 但即便如此，也不會泯滅、削減一個離開軍營老兵的軍旅情結。相反，我這顆癡迷軍營的心將會隨著歲月的延續變得更加厚重，更加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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