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潭古道(戒臺寺—石佛村段)尋古

李志遠

十幾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去過一次蘆潭古道(戒臺寺至石佛村段)，并對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只因當時天色已晚，沒有太多時間游覽，匆匆拍了幾張照片就返程了。 前年，有一次去門頭溝山里玩，本想著順便再去蘆潭古道(戒臺寺至石佛村段)那邊看看。但遺憾的是，由于那里正在改造施工，已經封閉了起來，所以沒能進去。有些掃興！ 今年，聽說蘆潭古道那邊已經重新開放，故趁著十一國慶假期，與家人專程去了一趟那里，了卻了再一次古道探幽尋古的愿望。 位于北京市門頭溝區的蘆潭古道，為京西古道網中最重要的一條古香道，也是古時從盧溝橋到潭柘寺的一條主要道路。它東起盧溝橋，經長辛店西行進山，沿途經東王佐、沙窩村、大灰廠、石佛村至戒臺寺；再翻越西峰嶺，經過南村等村莊，最終到達千年古剎潭柘寺。 如今的蘆潭古道大部分已被108國道等公路所覆蓋，尚有石佛村到戒臺寺之間的不足兩公里古道，由于108國道在其北面的山邊蜿蜒繞過，幸運地保存了下來。 門頭溝區人民政府于2005年9月將蘆潭古道的戒臺寺至石佛村段列入區級文物保護單位。 門頭溝區文化委員會于2006年3月為古道立的文保碑。 如今的蘆潭古道（戒臺寺至石佛村段），除了殘存的悠悠古道外，尚存有兩處古跡，一個是北京地區唯一的一處大規模“摩崖造像群”。 另一處是一座明代修建的、北京地區現存最古老的“漢白玉仿木彩繪石牌坊”。 　　下面就介紹一下我兩次去到蘆潭古道（戒臺寺至石佛村段）的所見、所聞和感想，以及這段古道上串聯的“摩崖造像群”和“明代石牌坊”兩處古跡。 神秘的摩崖造像群 蘆潭古道（戒臺寺至石佛村段）的東起點石佛村，得名于村外崖壁上雕刻的摩崖佛像。小村莊屬于門頭溝區永定鎮，有著千年的歷史。 我第一次來到石佛村時，那里已經是房屋破舊不堪，一派衰敗的景象。這次再去，石佛村已經舉村遷往山下，村中房屋也不復存在了。 我對石佛村的印象是，那里的民風淳樸，村民待人熱情，見到游客前來參觀摩崖造像，會主動上前搭話。從村民滔滔不絕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他們對那些佛像是非常有感情的。 在石佛村的東南200米處，有一座高約4、50米的山崖，山崖上面就是北京地區惟一的一處大規模摩崖造像群， 上一次來這里，摩崖造像群的山崖前除了有一座小石橋外，再沒有其他建筑物了。這次又去，發現造像群前已經圍起了圍墻，還修了一間亭子樣的仿古建筑（但仍然沒人管理，不收門票，隨便參觀）。 造像群坐東朝西，佛像為浮雕式，隨巖石高低錯落，佛像是17龕19尊（也有說是16龕18尊）。 據說這些雕像有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藥師佛、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地藏菩薩等，還有一尊道教人物造像。 這尊造像應該就是道教人物吧？ 根據《門頭溝文物志》的記載，戒臺寺興衰與雕刻技法推斷，這里摩崖造像，屬于明代，至少是明朝天順年間(1457年至1464年)開鑿的，距今已有近500年的歷史。 古人為什么會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雕刻佛像？有多種說法。 最流行的說法是，相傳戒臺寺重修時需雇用一批工匠前去造佛像，為了檢驗匠人們的手藝，這塊崖壁就成了一個臨時“考場”，讓他們在此試手，以確保進寺造佛的質量。 還有一種說法認為：明朝嘉靖皇帝推崇道教，那時道教十分興盛，而佛教則被冷落。因此，當年的佛教徒為了避免官府的干預，只能將佛龕修建于偏僻的山中。 不管這些摩崖造像為什么雕刻于此，可能正是建在這個偏僻的地方，才使得這些精美石刻藝術得以完好的留存至今。 聽說文革期間村民們為保護這些造像，將泥土涂抹在石壁上蓋住佛像，避免了造像遭到破壞。 石佛村摩崖造像群，1981年被列為門頭溝區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 摩崖造像雕刻技法精湛，比例勻稱。 佛龕形狀多樣，有圓形的，有上圓下方的，還有葫蘆形的。 佛像造型各異，神態安詳。 第一次來時，看到山崖下有一尊圓雕站立的石佛造像，但造像的佛頭和右手臂已經缺失。回家在網上查到：石佛崖前面原為古剎永慶庵的舊址（永慶庵在清乾隆年間已無存），石佛可能當年是在庵中供奉的；如今佛身仍被保存在崖下原位，而佛頭后來被村民從附近找到，現存放在門頭溝博物館內。 這次再去，發現這尊圓雕站佛造像的佛頭和右手臂已經修復，還在石佛上面修建了防雨屋頂。據說，佛頭是仿制品，原物仍存放于門頭溝博物館。 第一次去時，還在崖前看到一尊無頭的坐佛造像，這次去卻沒有見到，不知去向了。 近年在永慶庵舊址修建的仿古建筑。 在摩崖造像崖前面原有一座小石橋，距石崖僅3、4米遠，橋洞高約兩米，據說是村民們在清理河道時被挖出的。 村里的老人介紹，小時候曾看到古橋上還有一座亭子，人們都叫它過橋亭，是為來摩崖石刻的燒香人而建，橋的兩邊還立有小的漢白玉石佛像。10多年前我來時，看到的石橋僅剩下了橋洞，橋下還能依稀可辨有一條干枯的小河。 這次去時，看到小石橋多了漢白玉橋欄，顯然是經過重新修繕了。但可能是因為2023年的7.31大洪水，橋下的小河已被淤積，橋洞也被掩埋看不見了。 山崖前面樹立的“石佛村摩崖造像群”文字說明牌。 從山崖前的石碑上得知，這里在2011年進行過修繕。 探幽蘆潭古道 石佛村摩崖造像群的山崖下就是著名的蘆譚古道，這段古道地處兩山之間，有兩米多寬，道路比較平緩。 蘆潭古道在明清時期，曾經是香客、商旅往來的一條重要通道，如今大部分都被現代公路所覆蓋，只有石佛村到戒臺寺之間的一段保存至今。 在我第一次來時，古道保存尚好。但這次再來，發現古道已經基本被洪水沖毀殆盡了。 據記載，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康熙皇帝在去潭柘寺時，走的就是這條蘆潭古道。當時的道路還沒有修葺，主要為鄉野小道，在他所作的《下戒壇將至潭柘馬上同高士奇聯句二首》一詩中，記述了當時的道路狀況，因路面較窄，只能騎馬而行：“嶺腹層層小徑斜，穿云陟盡石嶺岈。澗中草屋流泉繞，萬匹龍驤擁翠華”。 蘆譚古道最早是一條山間土路，路面質量較差。后來清代在河北省易縣修建清西陵，為了拜謁皇陵之需，乾隆年間由朝廷出資，將原有的道路拓寬展平，并將部分路段用條石鋪砌，當時稱為“京易御道”。蘆潭古道是京易御道的支線，當時也得到了整修，拓寬展平，部分路段鋪砌了條石或石塊。 第一次去時看到的古道，用石板或卵石鋪就的路面仍然比較平整。 當時在古道靠近干枯河道的一段，旁邊用石塊壘起了半米見高的石墻；而古道在靠山坡的一側，也有高低不等的石墻。看得出這些都是為了保護古道而修筑的。 據當地人講，早年間居住在蘆潭古道周邊的村落有十三個，并有“里十三的姑娘不遠嫁”之說，可見本地百姓生活是很殷實富足的。而如今，古道旁的石佛村早已不復存在了。 追尋著古人的足跡，行走在略顯荒涼的古道上，西風獵獵，古道悠悠，多少有一種蒼涼的感覺。 上次來蘆潭古道正值深秋，又逢日落西山之時，元代著名作家馬致遠那首膾炙人口的詞曲“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場景，全部會浮現在了眼前。據說馬致遠的故鄉就在京西王平鎮的韭園村，離此不算遠。 近幾年，戒臺寺至石佛村段的古道因開發修路施工，加之2023年的7.31大洪水，對古道造成了嚴重的破壞，石板鋪就的路面基本蕩然無存。 再一次來到蘆潭古道，已經與我上一次來時面目全非了，讓人實在心疼！ 現在蘆潭古道（石佛村至戒臺寺段）雖然可以進來了，但這里仍然像一個大工地。 7.31水洪后再走古道，摩崖造像群依舊完好，只是溝中古道沖損嚴重，但古道的輪廓尚還清晰。 三棵古樹像是已經干枯，但依然靜靜的屹立在古道旁。 憶往昔，上至帝王下至平民，都在這條古道上留下了進香的足跡。香客、商旅往來于古道，繁盛了數百年，如今這里只留下了一幅破敗蒼涼的景象，讓人唏噓。 探訪戒臺寺石牌坊 沿石佛村摩崖造像群前的古道向西北方向前行一公里，可以看到一座精美的漢白玉石牌坊，它創建于明萬歷年間（1599年），清光緒時又經過重修，算下來有著400多年的歷史了，據說是北京地區現存最古老的牌坊。 在石牌坊旁的蘆潭古道(戒臺寺一石佛村段)文保石碑還在。 石牌坊位于戒臺寺東面約500米處，坐西朝東，橫跨于蘆潭古道之上。因此，這座石牌坊既可以看作是過街牌坊，也可以看作是戒臺寺的山門牌坊。 這座石牌坊是戒臺古剎寺外重要的附屬建筑之一。 石牌坊為漢白玉石料雕刻的仿木結構建筑，兩柱單間一層樓，廡殿頂，其彩繪可與十三陵皇家神道入口處石牌坊的彩繪相媲美。 牌坊匾額背面刻有“袛園真境”，落款有兩行小字“大明萬歷二十七年歲次己亥季春吉日立”，說明牌坊始建于明萬歷27年(1599年)。 牌坊正面匾額刻有“永鎮皇圖”，落款有幾行小字“大清光緒壬辰年秋季九月吉日弟子長白文麟重修”說明清光緒18年(1892年)牌坊進行過重修。 石牌坊內側兩邊各雕有一尊法相莊嚴的護法力士，也是這座古石牌坊的獨到之處了。 可能是出于保護的原因，石牌坊已用角鐵槽鋼箍住，并由四根鐵管支撐。 石牌坊雕有二龍戲珠、28尊佛教人物等圖案，并施以孔雀藍為主色的彩繪。 石牌坊上的彩色繪飾歷經數百年依舊艷麗，而上面的精美雕刻，更是彰顯了石牌坊高貴、典雅的氣質。 第一次來時，看到在石牌坊旁邊伴有一棵古老的蒼松。這次再來，古松樹已經不見了，據說是在2023年的7.31大洪水中倒伏了。實在可惜！ 古時的石牌坊前面，曾經是一個四岔路口，龐潭古道與蘆潭古道在此交匯。這里既有穿石佛村而來的蘆潭古道，也有從石景山龐村渡口過永定河到潭柘寺的龐潭古道，同時上山的路又分為前往戒臺寺與潭柘寺的兩條線路。 明清時期，石牌坊更是門頭溝、豐臺與房山三地民眾到戒臺寺進香的必經之地，香客們見到石牌坊，便知戒臺寺已近在眼前了。如今這里則成為了那些探訪古道的游人歇息、拍照的重要站點。 遙想當年，去往戒臺寺進香的香客，絡繹不絕的往來于此，都是順著古道從這座石牌坊下走過……不禁讓人感慨萬千。 探秘最后一段古道 蘆潭古道從石牌坊到戒臺寺的一段長約500米，是以碎石為主的土路，兩側樹木繁茂，雜草叢生，顯得有些荒涼。 蘆潭古道曾經是僧人、香客上戒臺寺朝佛的必經之路，如今已沒有了往日的喧囂。 這里抬頭就可以看到戒臺寺的圍墻了。 秋天來此，景色很美。 順著古道繼續前行。 從石牌坊往西南行走約400米，可見一處被毀壞的古建筑物地基，抬頭上面就是戒臺寺圍墻，再往前路已不清晰了，古道到此為止。 蘆潭古道戒臺寺至石佛村段重新開放后，每到周末都有不少游人駕車來此探秘。衷心祝愿古道能夠繼續得以妥善保護。 【小貼士】如果從城里去蘆潭古道（戒臺寺至石佛村段）：蓮石路一路向西，走老的108國道往戒臺寺方向，上山的路拐過幾道彎，注意在路的左邊，有個寫著“石佛”字樣牌子的岔路口，拐進去就能看到古道和石牌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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