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母親家住多幾天，就了解了她老人家的行事風(fēng)格，信奉“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天里主要的事情，都要在一大早抓緊做掉，然后盡管各自歇著發(fā)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天早上，我出門鍛煉，母親也去了醫(yī)院，參加社區(qū)的老人免費體檢。家中無人，門也沒鎖，結(jié)果就有人進(jìn)到了屋里，在進(jìn)門的第一張凳子上放下兩袋東西，卻沒留信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兩袋，一袋是蔬菜，有番薯葉，長缸豆和生菜；另一袋是干貨，用自封口的食品袋分裝著，有六包。很細(xì)的這半包感覺像金銀花干，魚腥草干我認(rèn)識，聞起來有特殊的氣味，很容易辨認(rèn)，這兩樣都可以直接泡水喝，清熱解毒消炎。四季豆和長豆干各一包，另兩包裝的很滿，甚至有一包都裂口了，里面指節(jié)這么長的細(xì)絲掉了出來，聞著是筍干，氣味清香，新曬的。這些東西顏色都很深，看著不起眼的土貨，很容易遭人嫌棄，但懂的人知道，都是好東西，要化多少神氣，多少材料，耗費多少工夫才曬成這么幾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誰拿來的呢？沒人打電話給我，老太太說。</p><p class="ql-block">隨即接手整理這兩袋東西。蔬菜好說，也不稀罕，中午炒著吃就是了。這干貨要搞搞清楚誰送的，母親仔細(xì)地一包一包拿起看，然后躺到竹椅上，舉著手機(jī)上上下下翻電話號碼，開始著手破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在邊上幫她一起分析，母親平時的交友世界不大，會拿這些上門的就那么幾位，懷疑對象首先是跟母親常來常往的三位老姐妹。水珠阿姨家昨天剛?cè)ミ^，拿回來一包鮮摘的苦瓜，和一大盒豌豆飯，這些都還在冰箱里放著，肯定不是她！關(guān)鍵是她家包老師大病初愈剛出院沒多久，曬制干貨的事肯定干不了，排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住在法昌寺山腳下的蘭英阿姨，天熱以來有段時間沒聯(lián)系了，她做完禮拜都是直接乘公交車回家喂雞，拿菜來的話是托她水果店的兒媳轉(zhuǎn)交，但看這些細(xì)致的干貨又不是她的風(fēng)格，而且她如果親自上門的話不會急急就走，會坐等，肯定也不是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會是弟妹的父親拿來的嗎？老人家很勤勞，鎮(zhèn)里鎮(zhèn)外撿了好幾塊拋荒地種菜，每天騎車去除草澆水，也收獲頗豐，我們跟著享受成果，各種應(yīng)季蔬菜吃的來不及，但老人家都是把菜放在天井的水池邊，不會拿到屋里，而且也沒有這類干貨，應(yīng)該也不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會是云英阿姨嗎？那個我幼年時把我從河里救上來的救命恩人根寶的遺孀，干瘦的老太太，家在大木山茶園邊上，過來有點路，要乘城鄉(xiāng)公交車，這倒有點像，我和母親都認(rèn)為。于是忙著打電話。云老太也很勤勞，那么大年紀(jì)了一個人住還要養(yǎng)雞種菜。春天的時候我曾去過她家一次，她家門口路邊的竹子窠，都是竹筍，誰都可以扼，每天都有的扼，吃不完煮透曬筍干。那次云老太興致勃勃帶我參觀她的菜地，菜地由填埋建筑垃圾而成，高高低低勝似山川河流，她依勢開墾的地塊不大，但征服的版圖不小，東一塊西一塊數(shù)量很多，統(tǒng)帥的菜品種豐富。那時，豌豆已經(jīng)成熟，來不及收摘都老了，蠶豆還早，綠葉菜生機(jī)盎然，南瓜則剛下秧，在根部插一支竹料細(xì)陪護(hù)，竹料細(xì)就是竹子的細(xì)枝，小時候家里用它教育小孩，抽的痕跡斑斑疼痛難忍但又不會傷到筋骨。我說云英阿姨你一個人，種這么多又吃不了，少種點，年紀(jì)那么大，種菜太辛苦。她卻說一個人總要找點事做，歇下來就要生病，吃不完挑好的送人，賣是不賣的，拿到街上太遠(yuǎn)了，也賣不了幾個錢，菜吃不掉給雞吃，南瓜老了也可以喂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結(jié)果也不是云英阿姨，她說最近沒來鎮(zhèn)上，一直在家呆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破了一圈，無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打電話問正在上班的弟妹，有沒有人說送東西到家來，說沒有，問那會不會是你小阿姨，菜干拿給你外甥女程程帶回西班牙的？說不會，要是那樣直接拿給程程好了，想想也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樣子家門口要裝個監(jiān)控了，防止有人做好事不留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后打了水珠阿姨電話，你猜怎么著？竟然是她！來時家里沒人，放下就走了，打了幾次母親電話都沒接，那時我家老太太正好躺在醫(yī)院做心電圖，躺下爬起折騰的腰椎差點又要骨折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來昨天我們?nèi)ニ遥瑤Я艘稽c冬蟲夏草給包老師補補肺，結(jié)果水珠阿姨翻箱倒柜，把高坪老家她弟弟給的干貨一股腦的找出來了。這么熱的天，今天一大早騎著她的老年三輪助力車專程送過來，讓我?guī)Щ丶闻d。</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下好了，母親又馬不停蹄籌劃，拿什么還禮了。往而不來非禮也，母親深諳并執(zhí)行不怠。</p> <p class="ql-block">水珠阿姨的菜干</p> <p class="ql-block">法昌寺，松古大地第一寺</p> <p class="ql-block">蘭英阿姨做的米果</p> <p class="ql-block">大木山茶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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