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伴姑姑遠行

蕓曦

時間匆匆走，不會為誰而停留，有的親人，說好了再見，卻再也不會相見，那些未能一一兌現的承諾，就像一根根刺，每每想起都會心中隱隱作痛，也許只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漸漸磨平，從而化作了思念，只因我們已然不在了一個空間，我在這個人世間，而姑姑永遠住在了小小的墳丘，一座冷漠的黃土，阻隔了我們再度重逢。 從沒想到一直疼愛我的姑姑，會重病住進醫院，記憶中的姑姑，身體一直很硬朗，聽到姑姑重病的消息，我跟爸趕到醫院，姑姑看到我們的到來，笑著對我說：“沒事，我住幾天院就好了，早知道你今天過來，?該提前打電話讓你來時把你爸院里的水管跟前的葫蘆，我前段時間去就相中了，給我捎過來了，我生病的事可別告訴你奶奶哦?！蔽腋嬖V姑姑，放心吧，等你出院了我就給你送去。后來姑姑住院期間，我去了幾次，給姑姑拿了她愛吃的，每次去，姑姑都會笑著跟我說話，說等她病好了，讓我還像平時一樣，帶著她逛街，幫她取養老金，再幫她買件新衣服過年。我還答應了姑姑等病好了，幫她去買個洗衣機和冰箱。 后來聽到嫂子說，姑姑重病，醫院不給治療了，讓出院回家，我請了假，跟爸一大早摘好那個葫蘆，去了姑姑家，表哥告訴我們姑姑已經半個月不能吃飯了，僅僅靠喝水維持著，就那說是喝點水，喝一些吐出來一大半，姑姑此時已經瘦的脫相，臉色蒼白，已經沒有了力氣再跟我們說說話，我把那個葫蘆拿到姑姑面前，姑姑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爸哽咽著說姑姑，你咋不好好吃飯呢，你看你瘦的……姑姑伸出另外一只手，拉著我的手，久久不愿松開，我能感受到姑姑對我們深深地眷戀和不舍。我們就那么靜靜地看了姑姑好久好久…… 沒過幾天，再次接到?嫂子電話，說姑姑已經走了，我們匆匆趕到姑姑家，只看到了姑姑冰冷的身體。 　　那幾天，我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流，聽表姐哭著跟我說，我拿去的那個葫蘆，姑姑當寶貝一樣，臨走的那幾天，摸了好多次，問我葫蘆能不能放進姑姑的墓室呢，我問過了，年長的人，說可以放，葫蘆寓意“福祿”，祝愿去了那個世界的人也會福祿安康。姑姑出殯的那天，我早早就去了，我一直待在姑姑靈柩前，我想最后再陪陪姑姑，腦海中都是姑姑從小疼愛我的情景，小時候姑姑總說我太瘦弱，每次暑假，姑姑都會接我去住一段時間，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八十年代，姑姑會把家養雞下的蛋，平時不舍得吃，一個個攢起來，拿到城里賣了換點錢，買我愛吃的，想盡方法給我做可口的飯菜，補充營養，還會用她的巧手，把表姐穿小的衣服，洗的干干凈凈的，給我修改下，再繡幾朵小花，穿起來就跟新的一樣。我們小孩子調皮，中午不睡午覺，趁姑姑睡著了，我們偷偷溜去溝里玩，那兒有水庫，也有蘆葦林，而姑姑醒來不見了我們，就會在半溝上，大聲吆喝我們的名字，讓我們趕緊回來，等我們回來了，表哥，表姐免不了挨罵，姑姑把我拉到身后，大聲訓斥他們，說溝里水庫淹死過人，去了太危險……卻從來不舍得兇我一句，我長大結婚了，生了女兒，姑姑還特意給我女兒做了兩雙老虎鞋，說小孩子買的鞋穿著不舒服，不如做的布鞋好，我知道姑姑隨著年齡的增長，眼花了，那兩雙布鞋，姑姑不知熬了多少天才做好的。 　　快到姑姑起靈時間了，我早早跑進屋，把姑姑的葫蘆拿到靈前，跟表姐編了根紅繩，系在了葫蘆上，表姐說，把葫蘆一會放拉花圈的三輪車上，我哭著說，我親自抱著去，我怕他們不小心，摔壞了姑姑寶貝的葫蘆……我跟表姐她們，一路緊緊跟著靈車，慢慢走著，送姑姑最后一程，平時走十來分鐘就到了路，我們走了快半個小時，每個人都心里悲傷，每走一步腳步格外沉重…… 　　夕陽西下，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姑姑被黃土一點點掩埋，直至堆成一座黃土丘，再多的淚水，都顯得那么無奈和無助，只能祈禱姑姑在那個世界一切安好，我們能為姑姑做的，僅有讓那個葫蘆陪姑姑遠行，讓姑姑不至于孤單單上路，從此這世上又少了一個疼愛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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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