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一車桂花回家

柴光軍

終于到周末了，深秋的雨也不覺得太煩悶了。 傍晚時分雨停了，空氣中飄蕩著一種甜甜的味道。剛走到校園的轉彎處，就聽到背后有人喚我，“老師……”，我怕聽錯，返回頭看去，一位年輕的姑娘急走了幾步迎了上來，“老師，您不一定能認出我了，我已經畢業六年了，我是小蝶”。 我有些尷尬，努力在回憶著她高中的模樣，“您不一定能想起我，那時我的語文不夠好”，她幫我化解著我的窘樣兒，“但我會記著您，您那時上課不那么應試，上您的課我覺得很有趣……”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臉上的微笑已經說了很多，“老師您慢些走，我還要趕車”，她急忙走了幾步，和我拉開了距離，讓我緩緩心情。我看著她走了一段兒路了，又轉過身來，喊了聲，“老師，我喜歡聽您的課，您是個好老師……” 我知道孩子是在夸我，想讓我開心，但我真的很開心，那句甜甜的聲音，伴著我往家里走去。 　　過街的路，紅燈，停下了。車流很多，每部車都在慢慢地流淌。抬眼時，在遠處，我看到一輛黑色的車蓋上落滿了灰白的粒兒，我好奇地盯著，慢慢經過時才看清楚是一車蓋兒桂花，那不是灰白，應該是金黃！ 車慢慢通過，我沒有看清楚車的主人，卻真的嗅到了淡淡的甜甜的桂花味來…… 我就腦補出所有的畫面，停車的地方有顆大的桂花樹，車在下面，花在上面，香霧彌漫，雨下過時，那金色的花骨朵散落在車上，下班了，看滿車的金燦燦，誰又忍心掃落它們？ 要是我，也會載一車桂花回家…… 　　天暗了，家里的燈便更暖心了，妻子已經做好了飯，說了句，我用你的老學生前幾天從老家寄來的小米兒，給你熬了碗粥。 我的老家是北方的苦寒之地，長不好小麥、水稻，在貧瘠的土地上種些雜糧，谷子，蕎麥，小豆……這幾年竟成了稀罕物。學生說：“咱老家的小米過去也是進貢的，今年小米剛下來，鄰居老家種的，新鮮，給您寄一點兒，熬粥喝……” 一碗金燦燦的小米粥，筷子輕輕攪動一下，那煮開花兒的小米粒，便上下滑動，我忽然覺得像極了今天落在車上的桂花…… 我還惦記著那輛車，我想象著那輛車一定是今天開的最穩當的一輛！ 妻子見我在那里笑，就輕聲問：“好喝？” 我笑著說，好喝，好看，好聽…… 2024年11月1日李子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