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什么?”他驚訝地皺起了眉頭。</p><p class="ql-block"> “唉,你呀!”她嘆口氣,在他胸脯上輕輕擰了一下,說,“你認為黃文英這個人怎么樣?”</p><p class="ql-block"> “革命領導干部嘛!有能力,有水平,一身正氣。他咋了?”</p><p class="ql-block"> “還一身正氣呢,狗屁!你呀,給我也留了一手,沒說真心話。搞政治,太笨不行,太聰明也不行。太笨,要吃虧。太聰明,也會栽跟頭啊!”</p><p class="ql-block"> “小寶貝兒,你說啥呀?”</p><p class="ql-block"> “嘻嘻,啥也沒說。睡吧,明天還要開會呢!”</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盼福召集本派各級勤務員會議,宣布了人事調整意見。當談到,他去縣里工作一段時間,學校這一攤子暫由趙小嫚和侯建剛牽頭時,下面便議論起來。</p><p class="ql-block"> “劉盼福就兩面兼顧吧,沒必要再另叫人牽頭了?!庇腥诵÷曕止镜?。</p><p class="ql-block"> “我看未必,論說起來,人家侯建剛才是真正的革命硬骨頭。軍訓隊進校后,那一個不是見了人家當官的點頭哈腰的?唯有候建剛敢指著他們的鼻子,說他們是鎮壓群眾運動,絕沒有好下場!事實怎么樣?軍訓隊已經待不下去了,馬上就要撤離。這說明,人家候建剛不僅有‘五敢’精神,還有很高的路線覺悟。其實,早就該讓人家當頭了。”有人激動地說。</p><p class="ql-block"> “不過,講組織能力,領導經驗還是人家劉盼福強些。咱這一大派,是有幾股力量匯合起來的。沒有劉盼福那兩下子,能把大家捏合在一起?他一走,咱這一派就失去了主心骨?!庇腥酸樹h相對地說。</p><p class="ql-block"> “我肯定不會丟下大家不管的,只是臨時去黃副書記那兒幫幫忙,人家點名要我去,也不好推呀!我去了,這里還是有人牽個頭好?!迸胃<泵舆^話茬,扭頭看著小嫚說,“小嫚,說說你的意見。”</p><p class="ql-block"> “大家對你有感情,不想讓你走呀!”小嫚站起身來,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接著說,“既然上級調盼福去,那說明上級信任他。這也是我們的光榮啊!盼福呀,記著經常回來看看,大家都非常非常想念你喲!”</p><p class="ql-block"> “惡心人!”一個身段苗條,容顏妖冶,臉上長著幾個淺麻子的女勤務員,向她不屑地撇撇嘴,小聲嘀咕著。她叫邢秀英,開始對盼福有好感。后來發現盼福和趙小嫚黏糊在一起,便把目光投向了侯建剛。</p><p class="ql-block"> “劉盼福,你盡管放心地去,這里有我候建剛在,天塌不下來我頂著!”候建剛拍著胸脯,高聲大嗓門地說。</p><p class="ql-block"> “喲,建剛,剛才人家盼福講得很清楚,小嫚才是第一牽頭人呢!”邢秀英向候建剛飄著媚眼,陰陽怪氣地說。</p><p class="ql-block"> “什么第一第二呀!建剛,你放開手腳干,我給你當好助手?!毙牪桓吲d地掃了她一眼,望著候建剛誠摯地說。</p><p class="ql-block"> “好啊!小嫚大姐,只要有你這句話,俺候建剛豁出命來干!”候建剛慷慨激昂地說。</p><p class="ql-block"> 盼福冷冷地斜了他一眼,說:“好了,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吧。我再明確一下:本組織,在我離開期間,由趙小嫚,以及候建剛牽頭?!?</p><p class="ql-block"> 侯建剛在一旁只是“嘿嘿” 地冷笑。</p><p class="ql-block"> “小嫚,你也是的。明明知道,我對候建剛不感興趣嘛!可你……”。散會后,盼福把小嫚留下來,責備地說。</p><p class="ql-block"> “我怎么了?能參加這個會,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本來,我根本就不想參加這個會?!毙牭恍φf,“你是聰明人,難道還看不透?現在老黃的目光不再是學校,而是社會,是縣的領導權。你是他的大紅人,調到他身邊了。剩下我們這些人,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侯建剛這個混球,還以為是運動初期呢,憑一股二竿子勁兒就行了。這小子,不會有好結果。”</p><p class="ql-block"> “其實,老黃對你還是滿感興趣呢!”</p><p class="ql-block"> “哼!如果我不是女人,不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她會對我感興趣?”她搖搖頭,連連冷笑著說,“嘿嘿,不錯,對我是感興趣,又噓寒又問暖,又拉手,又撫肩。要不是我借故跑出來,就要抱住我親嘴了。”</p><p class="ql-block"> “你別往下說了!”</p><p class="ql-block"> “怎么,生氣了?老黃對你家那位小美人兒也很感興趣呢!說她怎么溫柔美麗,描述得維妙維俏,像他親眼見到過似的?!?lt;/p><p class="ql-block"> “無聊!”</p><p class="ql-block"> “還說,他農村那個黃臉婆已經是肺結核晚期,活不了幾天了。你說,他老婆死了,我嫁給他怎么樣?”</p><p class="ql-block"> “去,去,去嫁給他吧!”</p><p class="ql-block"> “嘻嘻,瞧你那小心眼兒!我哪會嫁給他呀!俺還舍不得你呢。再說,人家老黃也不是那種人,人家滿正派滿穩重的。你不是說他一身正氣嘛?剛才都是我瞎編的,看看你的反應,是不是還在意我,千萬不要當真?!?lt;/p><p class="ql-block"> “說正個兒的,你看,老黃這個人到底怎么樣?”</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你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說他是‘革命領導干部’嘛!其實,這個人怎么樣,你比我更清楚?!?lt;/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樣,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lt;/p><p class="ql-block"> “那可不見得!這場史無前例的運動,已經搞了一年半了。剛開始的那股熱情,也漸漸地冷卻了。李世民有句名言: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你劉盼福是甘當一股水呢,還是想當一葉輕舟?”</p><p class="ql-block"> “你呢?”</p><p class="ql-block"> “坦率地說,在運動初期,頭腦發過漲?,F在看透了,還是當一股水好。最好是深山老林里的清泉,既不載舟,也不覆舟,自由自在地流淌著?!?lt;/p><p class="ql-block"> “你是想拔著自己的頭發離開地球?”</p><p class="ql-block"> “離開地球是不可能的,只想盡量地遠離是非。”</p><p class="ql-block"> “你也想當逍遙派?”</p><p class="ql-block"> “原來瞧不起他們,現在羨慕他們。你猜,我昨天去菜市買菜,見到誰了?”</p><p class="ql-block"> “誰?”</p><p class="ql-block"> “王鳳英,那位物理老師,還給你們上過課呢!”</p><p class="ql-block"> “知道,上海人,又清高,又傲氣。我不喜歡她?!?lt;/p><p class="ql-block"> “那是外表,其實,她還是很不錯的。我們是師院的同學。她說,我們是人民教師,將來終是還要教書的。勸我千萬不要把業務丟了?!?lt;/p><p class="ql-block"> “白專道路!”</p><p class="ql-block"> “不管啥道路,我感到她講得有道理。你吧,將來想混個一官半職的。我們圖個啥?還不是熱鬧一陣兒就過去了?是的,兩派都自我標榜,自己為了黨和國家的命運,千秋萬代不改變顏色。剛開始,我們是這樣想。毛主席他老人家發起這場運動,目的也很明確。可是后來呢?包括你我在內,大家都干了些什么?這一派說那一派是代表資產階級的,那一派說這一派是代表資產階級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有的夫妻倆也分成兩派,誰是代表資產階級的?我看,等上面的問題解決了,下面也就一風吹了,還和過去一樣,都是人民群眾?!?lt;/p><p class="ql-block"> “我就不相信,將來無產階級革命派和資產階級保皇派能夠平起平坐?!?lt;/p><p class="ql-block"> “哼,你呀,不管是裝糊涂也好,真糊涂也好,還是審時度勢,見好就收吧。我嘛,從今天開始,要悠哉游哉嘞!”</p><p class="ql-block"> “怎么,你要退出組織?”</p><p class="ql-block"> “不,憑咱倆的情分,我也不會做這么絕。只是,我不會再出頭露面了?!?lt;/p><p class="ql-block"> “黃副書記還對你充滿希望呢!”</p><p class="ql-block">“見他的鬼喲!”</p><p class="ql-block"> “怎么,你連黃副書記也不相信?”</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老把那姓黃的掛在嘴邊上?好像他是你的命根子似的!”她嬌嗔地瞅了他一眼,說,“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他別瞧不起俺哥,他比俺哥強不到哪兒去。只不過比俺哥會見風使舵罷了!我只希望你別老是眼睛望上看,把俺忘了。將來,無論你能不能爬上去,混個一官半職的,還是和我一樣,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師,都別把我忘了?!?lt;/p><p class="ql-block"> “小嫚,你是咋了?”他輕輕掩上房門,轉身將她擁在懷里,吻著她說,“艱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革命形勢一片大好,并且越來越好,你怎么說起喪氣話來了?說不定讓你當個縣婦聯主任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哼,這么說,你準備當縣太爺了?”她冷笑著說,“那姓黃的往哪兒擺?我看,你們哪,都在做著自己的美夢呢!”</p><p class="ql-block"> “我看你今天的情緒有點兒不對頭?!?lt;/p><p class="ql-block"> “其實我清醒著呢!”</p><p class="ql-block"> “你今天一定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受到了刺激。好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晚上,你要來陪我?!?lt;/p><p class="ql-block"> “好,好,我去!”他用力摟緊她,親吻著說,“你真是迷人的小狐貍精?!?lt;/p><p class="ql-block"> “好了,萬一進來個人撞見不好。”她輕輕推開他,用手指梳理著這頭發說,“記著,晚上我等著你呢!”</p><p class="ql-block"> “唉,我這是怎么了?”當她嫵媚一笑,扭著嬌小玲瓏的身軀,離開房間之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懊悔的嘆口氣,自責地說,“難道我真的難以自拔了?”</p><p class="ql-block"> 當天下午,黃文英見到他,微笑著說:“盼福呀,怎么樣?沒事了吧?”</p><p class="ql-block"> “謝謝黃副書記,謝謝黃副書記。”盼福感激地說,“沒有您出面,事情不會這么順利。”</p><p class="ql-block"> “是呀,你小子辦這么個事兒,的確棘手。”黃文英說,“我先找了趙一鳴,趙一鳴開始有點兒橫,火氣滿大,后來還好,比較顧大局。不過,以后你要多尊重他,對你調縣里,他心里有點兒不平衡。然后,我又親自找趙小嫚談了談。”</p><p class="ql-block"> “她態度怎么樣?”</p><p class="ql-block"> “嘿嘿,怪不得你小子著迷,她長得是漂亮,人也聰明伶俐,活潑可愛?!秉S文英笑著說,“如果不是你事先告訴我,她有了一個兩三歲的兒子,我還以為她是你們學校的女學生呢!不過,女人么,都有個共同弱點,愛掉眼淚。一來我這兒,就哭哭啼啼的,滿傷心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淚珠撲撲嗒嗒往下掉……唉,你小子辦的是啥事呀!經過我們談心,后來還好,比較通情達理。”</p><p class="ql-block"> “黃副書記,您可真有辦法,我不知怎樣感激您才好?!?lt;/p><p class="ql-block"> “好了,客套話別說了。你把工作搞好,啥都有了?!?lt;/p><p class="ql-block"> “您放心,我會豁出命來干的。革命加拼命嘛!”</p><p class="ql-block"> “好,很好!還要講方法,講策略?!?lt;/p><p class="ql-block"> “是的,有您的傳幫帶嘛!”</p><p class="ql-block"> “你主要抓輿論和學校這個口。對保守組織,要加強分化瓦解的工作。要注意團結大多數青年學生。無產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嘛!”</p><p class="ql-block"> “現在,他們有軍訓隊撐腰,氣焰囂張得很哪!”</p><p class="ql-block"> “哼,秋后的螞蚱,沒幾天蹦頭了。雖然不公開講,其實,他們也是犯了錯誤的,馬上就撤了,他們撤離時,要組織大家熱烈歡送。哈哈,我們要高姿態嘛!”</p><p class="ql-block"> “好啊,我們出頭之日終于來了?!?lt;/p><p class="ql-block"> “那也不能頭腦發脹,忘乎所以!要正確對待受蒙蔽的群眾,特別是青年學生。受蒙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嘛!像施玉儉,還有您校那個侯建剛,這些人就知道沖沖殺殺的,這一套已經不行了!趙一鳴也不行,一提起對立面,就火冒三丈。提起范銀豹,就咬牙切齒,恨不得抽筋扒皮!這些人都成不了大氣候。恩格斯說過,馬克思有很多敵人,但沒有一個是私敵?!?lt;/p><p class="ql-block"> “黃副書記,不是我當面奉承您,就憑您的馬克思主義水平,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博大的胸懷,將來當個省長省委書記也綽綽有余了?!?lt;/p><p class="ql-block"> “哪里哪里,差遠了!”黃文英笑吟吟地說,“好了,不談這些了。我提醒你兩點:一是,我前面講過,工作要抓好。這年把,特別是這半年,是奪權斗爭的關鍵時期,如果再讓周東海范銀豹等重新上臺掌權,我們還會有好果子吃呀!別看趙一鳴提起人家咬牙切齒的,人家對咱更咬牙切齒呢!特別是你小子,把人家未來的兒媳婦兒都搶走了……”。</p><p class="ql-block"> “黃副書記,別聽玉橋那些人瞎說,根本不是哪回事?!?lt;/p><p class="ql-block"> “哈哈,不會都是捕風捉影吧!不管怎樣吧,既然娶了人家,就要為人家負責。不要再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同時,要處理好和小嫚的關系”</p><p class="ql-block"> “請您放心,我以后不和她來往了?!?lt;/p><p class="ql-block"> “不要形‘左'而實右嘛!同一個戰壕的戰友嘛,怎能不來往呢?對她還要更加關心,更加愛護。只是,男女接觸要檢點??傊疵ぷ?,注意形象。你呀,不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學生了?!保ㄎ赐甏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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