跆拳道,波多野结衣结婚了吗,JAPANESE50MATURE亂倫,美女视频黄网站免费观看

圖騰醉?第二十回

龍的傳人

<p class="ql-block">  第20回 佛心慈悲警以天氣 虎腦機警逃往森林</p><p class="ql-block">   1</p><p class="ql-block">衛文義的原藉是北京郊區大興縣大辛莊公社馬村。老家只有一個堂兄衛文生,即衛之恭的哥哥衛之敬的兒子;以及嫁到西白瞳村的衛之恭的姐姐,衛文義的姑姑。</p><p class="ql-block">衛老爹去世之前,跟衛之敬說:給你弟弟名下留著一間房吧,由你代管,讓他在老家還有一個根,不定什么時候他回來呢。于是老家還有一間房子算是衛之恭的。</p><p class="ql-block">且說衛之敬除了繼承老爹一點東西,自己勤儉經營,也發些小財,終于在土改時當了地主,財產大部分沒收。但他代管的衛之恭名下那一間瓦房,因屬于民族資產階級的份額,土改隊還是講政策的,沒動它。所以,等到文化大革命時,紅衛兵和民警令回原藉,衛文義無奈之下還是感到走投有路。</p><p class="ql-block">“三面紅旗”后的三年饑荒時期,衛之敬餓得“大腳筒”。幸好生活在京畿,“餓死川人事小,餓死京人事大”,總算熬了過來。但落下饑餓后遺癥,病病歪歪的,1964年還是死了。留下老妻王氏、兒子衛文生夫婦和孫子孫女。</p><p class="ql-block">其時孫子衛鐵柱十六歲,長得虎頭虎腦。而且那虎腦比人腦還進化得好。小小年紀已經闖蕩過不少地方。在那個到處管頭管腳的年代,他居然像一條鯰魚,在各種夾縫里穿進穿出。大興安嶺去過,神農架原始森林也進去過。據說在江湖上拜過師,學過武藝。當然,黃鶴市的叔公家也去過幾趟,衛文義黃桂花衛向紅都很喜歡他。</p><p class="ql-block">到了文化大革命這年,衛鐵柱十八歲。一天,與父母在自留地干活,鄰居在大隊當干部的李樹珍阿姨從公社回來,經過他們地頭。衛文生夫婦跟她問好。李樹珍停步,神情復雜地看了他們三人一陣,欲言又止,終于說:“天氣不好,要當心點啊!”鐵柱聽出她聲音里有悲戚的味兒,眼角似有淚花。</p><p class="ql-block">李樹珍走過去后,鐵柱抬頭看天:天高云淡,微風送爽。早晨天氣預報也聽過,沒說要刮風下雨呀!為什么說天氣不好呢?要當心什么呢?不禁引起警覺。他不但在武的方面有功夫,在文的方面也有靈氣,且關心時事,注意政治。</p><p class="ql-block">回家以后鐵柱說:“爸,趕快逃命吧!”</p><p class="ql-block">“為啥呢?”衛文生大驚,“太平盛世,朗朗乾坤,逃什么命?”</p><p class="ql-block">“對有些人而言是太平盛世,對有些人卻是地獄亂世。你不知道,市區紅衛兵在打人殺人呢!馬路上常看到被耨光頭發血跡斑斑的人游街示眾。據說有一個老太太,紅衛兵抄家之后,叫鄰居每家貢獻一瓶開水,往她領口澆下去,肉都燙熟了,非常恐怖!這些遭殃的人都是黑五類,現在又加上資本家和黑幫分子,叫黑七類。我們家原在黑五類中,現在連在黃鶴的叔公家也排第六了!正是打殺的對象。市區的打殺風潮難保不會蔓延到鄉下來。今兒天氣分明非常好,樹珍阿姨卻說天氣不好,叫我們當心點。說話的神情聲調也不對。我猜是得到了不好的消息,要對黑五類動手了!”</p><p class="ql-block">衛文生臉上不多的血色一下子褪盡,皺紋覆蓋的眼睛露出恐懼和憂愁,講:“說起來是怪。天氣很好嘛,叫當心什么呢?可能樹珍好心,不忍看我們遭難。但是,但是,真要逃命,往哪兒逃呢?舊社會無論逃荒還是逃命,沿路乞討,屋檐下睡覺,都能活。如今怕不行,到處都是組織,都是人民群眾。”</p><p class="ql-block">正說著,民兵衛武上門呼衛文生,令到大隊部。令聲未落,衛文生起立轉身跨步,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像一個設置好程序的玩具老頭。這是多年作為地主分子養成的定式了:一聞呼叫,立即起跳。</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李樹珍是副大隊長、婦女主任。昨天,公社組織各大隊的干部、貧下中農協會積極分子到北京大學參觀,她也去了。傍晚回到公社,下車正要回馬村,忽然被叫住,說:所有大隊書記、大隊長、民兵隊長、貧協主席都留下來開會。</p><p class="ql-block">會議由公社副書記高福興和團委書記胡福德主持。公社正書記由于家庭出身不好,已經被關了起來,現在公社就由高福興當家。昨天他和胡福德去新河農場開會。那是個勞改農場,壞人改造的地方。社會上的會議放到那里邊去開,一定是非同尋常的。戒備森嚴難進出,隔墻無耳放心喧。</p><p class="ql-block">高福興、胡福德二人從農場回來,雷厲風行就成立了一個九人小組準備干活,并將剛好從北大參觀回來的各大隊干部留下來,連夜布置工作。</p><p class="ql-block">高福興講話:“同志們,階級斗爭形勢日益嚴峻。階級敵人有的記變天賬,有的私藏槍支彈藥。隨著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展開,階級敵人開始狗急跳墻,有的已經拿起菜刀威脅咱貧下中農了。咱們能夠看著階級兄弟的生命受威脅嗎?為了保衛無數革命先烈用他們的頭顱和鮮血打下的無產階級江山,為了這個江山的政權世世代代掌握在咱們無產階級手中,現在必須行動起來,將階級敵人斬盡殺絕!這叫最后解決。公安言部長說,過去規定的東西,無論是國家的,還是公安機關的,都不要受約束。群眾打死人,我不贊成。但是群眾對壞人恨之入骨,我們勸阻不住,就不要勉強。言部長這個話已經講得很明確了。你們回去要立即采取行動,將管內所有的黑五類分子全部這樣——”</p><p class="ql-block">他仰頭引頸,手掌伸直如刀狀,往自己脖子割過去,又割回來,問:“明白了沒?”</p><p class="ql-block">“明白了!”與會者有人回答。大部分人似乎還沒回過神來。</p><p class="ql-block">“連同黑五類的家屬,全部!”胡福德補充道。</p><p class="ql-block">“是的,連同家屬,斬草除根!”高福興給自己補充,“有的黑五類子女在外地工作,寫信打電報,叫他們回來!”</p><p class="ql-block">“信和電報怎么說?——回來送死吧!”有人問。</p><p class="ql-block">高福興罵道:“憨大!腦袋是給驢子踢昏了還是怎啦?信和電報怎么說,這個用不著我來教你們!”</p><p class="ql-block">九人小組換上來兩個人講話,進一步作具體布置。</p><p class="ql-block">最后,高福興再次講話:“同志們,千萬不要心慈手軟。誰有心慈手軟的思想,請回去拿起紅寶書,急用先學,把毛主席歷來關于階級和階級斗爭的理論再念一遍。世界就是這樣,除了階級和階級斗爭,別的都是扯他媽的蛋!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人民的殘忍!仁慈就是殘忍,懂不懂?唯物辯證法好好學。這次計劃一定要圓滿完成。我和胡福德同志坐鎮公社指揮。各大隊最后解決方案進展如何,電話向我們匯報。回去大隊長先召集民兵隊長、貧協主席開會,制訂完整計劃,商量好細節,統一行動。在行動開始前,誰也不許走漏風聲。凡行動不堅決的,或走漏風聲的,一律以反革命論處!”</p><p class="ql-block">會議開到凌晨兩點。李樹珍到一個女干部朋友那里睡了一覺,吃了早飯才往家趕。</p><p class="ql-block">解放前李樹珍家比無產階級還要無產,真正是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她是出生在一座佛寺并在寺里長到五歲的。逢到解放,土地改革才分到房子和土地。按理說她應當成為最堅決最無情的革命者,然而由于生在佛寺長在佛寺,血液中便有了佛性。村口見到衛文生家三人在地里干活,悲從中來,又不好明說,便胡亂警以天氣。正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無片瓦赤貧身,生在佛寺賦佛心。</p><p class="ql-block">  無語示悲說天氣,微言喊醒危中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大隊部占了整整一個院落,五間正房,三間東廂房。民兵隊長萬茅在東北角大房間里正與手下幾個小隊長議事。大隊長王恩元和大隊貧協主席李漢朝在西北角辦公室里議事。香煙抽得屋內伸手不見五指。</p><p class="ql-block">衛文生跟隨在衛武后面,在大隊部門口垂手立住。衛武走進去十余步,回頭不見人,才招呼說:“進來呀!立在那里做什么?”文生說:“沒您吩咐,小的不敢跨過警戒線!”一面舉步跟進去。衛武把他帶到大隊長面前。衛文生垂手恭立,靜候訓誡。</p><p class="ql-block">“衛文生,把你堂弟衛文義從黃鶴市叫回來,我有話跟他說!”</p><p class="ql-block">“是!”衛文生不敢問為什么,也不敢問怎么叫。這是多年作為地主分子養成的定式了:唯唯諾諾,不問什么。</p><p class="ql-block">“回去寫信。怎么寫你自己動腦筋。”王恩元說。</p><p class="ql-block">李漢朝給他出主意:“可以說,他爸名下那間房需要他回來向相關部門確認繼承,辦個手續什么的。”</p><p class="ql-block">“反正要將他叫回來。聽到沒有?”</p><p class="ql-block">“聽到了,聽到了!”衛文生恭順回答。</p><p class="ql-block">“去吧。寫完信,別封,信殼貼好郵票,讓他”大隊長指了門外的衛武,“帶來我過目一下,讓他去投郵筒。”</p><p class="ql-block">“是!”衛文生答應著,不敢轉身,后退而出。</p><p class="ql-block">回家衛文生就寫信,按照貧協主席的支招,叫“賢弟”回來打理一下房子什么的。再加上“久別渴念”一類的話。翻翻柜角,找到一個信殼,居然還找到一枚八分錢的郵票,好像什么都安排好似的。他從還沒洗的鍋里挖出兩飯粒,信殼上捻碎,郵票貼上,桌面上擂平。信裝進去,沒封口。這時衛武已上門。文生趕緊交給他。</p><p class="ql-block">鐵柱在旁邊默默注視著,滿眼沉重。做爹的轉過身來,目光愛撫著兒子,說:“孩子,你說的有道理。我看大隊部里邊氣味不祥呢!可能是要批斗人了,要拿黑五類游街示眾了。批斗的時候會要打人的,打人的時候下手是不知輕重的,不知輕重的時候打死人都是可能的。你如今長大了,算成年人了,他們也會批斗你。所以孩子,你趕快走吧,到外邊什么地方去躲一躲。干脆就到黃鶴你叔公家去,告訴堂叔別回來,我那封信是大隊長叫寫的,用意不善。”</p><p class="ql-block">鐵柱媽也過來,滿臉憂愁地聽父子說話。</p><p class="ql-block">“我不能丟下奶奶、父母和妹妹。一起走吧!”鐵柱說。</p><p class="ql-block">“一起走是很難的!”衛文生說,“你奶奶風燭殘年,受不起顛沛。五口人的車資食費不是小數目。現在文化大革命,叔公家的日子怕也不好過。我們拖家帶口的去投奔不合適!我們還是留下來,估量不妨事。奶奶老了,妹妹幼小,他們不會拿老人孩子怎么樣。就我和你媽媽,批斗一陣,硬硬頭皮就過去了,你不用太擔心。你是我們家的命脈,重點保護對象,所以,你一個人走吧!”</p><p class="ql-block">“爸爸說得對!”媽媽說,深情地伸手摸兒子的耳朵和頭發,“只要你沒事,我們家的香火就不會斷!你外邊闖蕩過了,能生存,你走我們放心!”</p><p class="ql-block">衛文生到里屋拖開柜子,揭開兩塊磚,地底下挖出一只小壇子,掏出一卷鈔票,有五百元,出來交給兒子。“這是多年從牙縫省下來的,緊急時用。現在正是緊急的時候。你好好藏身上,走吧!”</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鐵柱沒有接錢,只急切地說:“爸,媽!我真的不能丟下你們!看征象,恐怕不只是批斗游街的事,兇險著呢!要不是,李樹珍阿姨不會莫明其妙那么說,不會眼眶兒都紅了。弄不好就像希特勒對待猶太人那樣,來個最后解決!你們想想,階級和階級斗爭,造了多少年的輿論了。希特勒在對猶太人最后解決之前,也造了多年輿論。造輿論就像燒開水,鍋里嘰嘰喳喳地響,響到一定時候水就開了。水是越燒越熱的,輿論是越造越兇的,最后就動手了!多少年來一直都在說,天下只有階級斗爭你死我活這回事,別的都不算事。說到今天果真就不留情了不是?市區紅衛兵已開殺戒,蔓延到農村來還不變本加厲?所以逃吧,不怕估計過頭,就怕估計不足。我估計的是血光之災,爸估計只是批斗。過頭不要緊,到時候可以回來。若估計不足,后悔都來不及。所以還是按我的主張,趕快逃,逃出去再說。馬上收拾一下,分兩撥走,爸爸帶妹妹,我和奶奶媽媽一起,到大興火車站取齊。”</p><p class="ql-block">夫婦給兒子一番話也說得沒了主意。最后還是決定聽兒子的。兒子是家里真正的男子漢,不聽他聽誰?</p><p class="ql-block">“別嚇著奶奶,只說叔公來信叫去玩玩!”鐵柱說。</p><p class="ql-block">奶奶王氏已經睡下。三個人一起去叫她起來。奶奶卻想不明白:“走親戚為啥要連夜趕呢?”鐵柱說,這是為了湊便宜的火車班次。</p><p class="ql-block">鐵柱將那五百元貼身藏好。衛文生將壇底剩下的零錢帶上。鐵柱母親挑出一些衣服,扎成兩包。</p><p class="ql-block"> 4</p><p class="ql-block">且說王恩元與萬矛商議,認為全大隊黑五類分子連同他們的親屬二百余人,這殺戮任務夠重的。“希特勒的最后解決方案有毒氣室,我們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王恩元說。</p><p class="ql-block">“我們有鍘刀,有鐵鍬,有木棒和繩索!”萬矛說。</p><p class="ql-block">“還是不可掉以輕心!特別是,要提防那些年輕力大的人狗急反撲。像衛鐵柱,長得像只小老虎,下手不是很容易的。”</p><p class="ql-block">“這個我和同志們商量好了。等差不多要睡覺的時間,去叫門。門外派兩個力大的人,拿繩子張好。門開走出來,就上去套住,一邊一人緊勒,讓他出不了聲。再喊第二個人出來,又是一勒!有青壯年的人家,都是這個辦法。”</p><p class="ql-block">“要防止逃跑!”王大隊長提醒道,“各路口派人守住!”</p><p class="ql-block">“這個我們已經布置了。全大隊周圍大路小路都有人把守,還有流動小隊巡邏,一只貓也跑不出去!”</p><p class="ql-block">“剛才說的是有青壯年的人家。一般人家是怎么個解決法?”</p><p class="ql-block">“一般人家是直接捉,集中關押,再一個一個地提出來審問、打死。已經準備了東南西北四個臨時監獄。一個關成年男,一個關老年男,一個關中老年婦女和小孩,一個關青年婦女和姑娘。”</p><p class="ql-block">“為什么要將青年婦女、姑娘與別的分開呢?”王恩元疑心地看萬矛那張橫肉加酒糟鼻的臉。</p><p class="ql-block">萬矛淫邪地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嘿嘿,我們有些同志想問問這些女人,愿不愿意換個家庭成份?”</p><p class="ql-block">“愿意換成份就不殺啦?這可是不符合最后解決的精神的!還有,怎么個換成份法?”</p><p class="ql-block">“有些同志還打光棍不是?還有些人老婆死了或跑了不是?”</p><p class="ql-block">“啊,原來這樣!”王恩元終于領會,吸了兩口煙,卻又問:“便那些沒媳婦的一人一個領走以后,剩下的怎么樣?譬如說,我是個有老婆的人,我看中其中一個人,能給她換成份嗎?”</p><p class="ql-block">“如果您真看中了,跟老婆離婚,娶她,完全是可以的呀!我們有些伙計就是這么打算的。”</p><p class="ql-block">“要是老婆不愿意離婚呢?或者我不想離呢?”</p><p class="ql-block">“那沒問題!您看中哪一個,跟我說一聲,我把她送來。完事以后交回給我就是!”</p><p class="ql-block">“你們這幫壞蛋!”王恩元笑眼罵了起來,說:“不過行動要靠你們,我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咯,就當犒勞弟兄們吧!當然我自己也得犒勞一下自己,你們把人關好以后,我去看一下。”</p><p class="ql-block">“行,關好以后我先來請您去看。您當然是有優先權的。”</p><p class="ql-block"> 5</p><p class="ql-block">衛文生一家扎束停當,準備出發。就聽到敲門聲,在喊衛鐵柱。鐵柱驚心,縱身一躥上了房頂,趴到屋瓦上察看門外。十幾條黑影靜止的分伺在門的兩邊。敲門聲益急,老爹就去開門。鐵柱想跳下去制止,卻來不及了。他老爹打開門往外瞧,沒人,又往外探一步。這一步就邁進馬克思的門坎了。說時遲那時快,左邊一條漢子躥出來拿繩子套住脖頸,右邊一條漢子同時躥出來拉住繩子的一端用力拉,衛文生喊都沒喊一聲,倒地上。鐵柱差點哭喊爹,自己捂住嘴。</p><p class="ql-block">黑影們感覺不是他們最提防的小老虎,彎腰摸一下,果然是老頭!遂再次喊叫衛鐵柱。喊了幾聲,沒回應。幾個人便躥入去搜捕,卻只有嚇癱了的一老一中一幼的三個女人!便先將女人擄去。</p><p class="ql-block">衛鐵柱五內俱焚。便趁著夜色飛檐走壁,直至大隊部的房頂上,匍匐觀察。院子里邊地上插著一些火把,火光逆照著一張張正氣凜然的臉。正房前擺一張桌子,桌子后面王恩元悠然踞坐,抽著煙,縮起左腳放交椅上,右腳擱桌底晃動。前左立的是民兵隊長萬矛,手持鐵練,橫眉立目。前右立著貧協主席李漢朝,手握狼牙棒,鎮定自若。這兩人的手下,各自排著一串階級弟兄,都拿著鐵鍬、棍棒、大刀、長矛等兇器。院子的東南角擺著兩臺鍘刀,平常鍘草料用的。院門側邊放著兩輛手推斗車,建筑工程中運沙石料的那種。還有一輛馬車,車夫控馬待命。</p><p class="ql-block">鐵柱看了這些,一條殺人流水線浮現在他面前:人帶進來,摔到大隊長桌前拷打審問,打死的抬到馬車上;沒打死的拉到院角用鍘刀鍘,血淋淋的尸體和頭顱放到斗車上推出去;馬車和斗車將死人運出去丟什么地方,來回地搬運。</p><p class="ql-block">果然,流水線啟動。兩個民兵一人擰一條胳臂,將一個男孩推進來。鐵柱認得,這是程大壽,十五歲。因生得細皮白肉眉清目秀,平時一塊玩的朋友叫他“小姑娘”。民兵將他推到桌前,喝令跪下。王恩元問:“你家變天賬藏在什么地方呢?”</p><p class="ql-block">“小姑娘”不懂什么叫變天賬,而且嚇暈了,又不敢問,便回答:“不知道。”</p><p class="ql-block">“我叫你不知道!”萬矛罵道,舉起鐵練就甩下去。恰好打在“小姑娘”放在背后的手上,頓時打斷了左手小指和無名指,鮮血直流。李漢朝舉起狼牙棒敲下去,“小姑娘”倒地上抽搐。過來兩個階級兄弟,將他抬去放在馬車上。剛放好一會兒,哪知“小姑娘”還沒死透,醒來一掙扎,就從馬車上掉下來。立即過來一個民兵一個貧協積極分子,拿鐵鍬照他頭部狠拍兩下,抬起重新放馬車上。</p><p class="ql-block">跟著推進來的是一個婦女,手里抱著剛出生三十八天的女嬰。王恩元附耳低言問萬矛說:“這不是青年婦女嗎?”</p><p class="ql-block">“因為生小孩,我們把她撥出來。”</p><p class="ql-block">王恩元審視了兩眼,附耳低言:“這個女人我要。”</p><p class="ql-block">“有數了。”萬矛說,便去搶奪女人懷中的小孩。女人卻不放,緊緊抱著,大哭。李漢朝出手相幫,終于將嬰兒奪出來。女人呼天搶地。萬矛下令道:“將她解送回去,關入青婦監!”于是那兩個負責解人的弟兄上來拖拽。女人卻不讓,拼死抵抗。又上來兩個階級弟兄,四條漢子合力,終于將她拖出去。女人大哭,一邊還回頭看。</p><p class="ql-block">嬰兒已經哭得不會再哭。萬矛將她衣服脫去,倒著拎起兩條腿。交一條腿給李漢朝,說:“一起拉!”兩個人合力將嬰兒撕成兩半。</p><p class="ql-block">漢朝手里拿著血淋淋一半嬰兒,口水居然冒出來,就拿到嘴邊張口要啃。萬矛驚奇道:“做什么?”頓時領悟,笑道:“生吃?那不行,拿回去煮吧!味道肯定不錯!”</p><p class="ql-block">王恩元聽此,說:“我也要!”</p><p class="ql-block">萬矛自己也想要,賠笑說:“拿回去咱們三個分分!”</p><p class="ql-block">衛鐵柱在房頂上看得汗毛直豎。趁濃濃夜色,從屋頂跳過另一個屋頂,直至村邊。恰好看到斗車推著尸體過來,往一個枯井填,又看到馬車拉尸體到蘆塘邊,趕車的和跟車的將一具具尸體丟進塘里。鐵柱靜伏屏息了刻把鐘,待斗車馬車回去再次運“料”,趁隙跳下來,隱入樹林、莊稼,向外潛逃。</p><p class="ql-block">盡管萬矛們在大小路口布置了崗哨,并有小隊伍流動巡邏,“一只貓也跑不出去”,衛鐵柱卻是個比貓還要靈活的人。沒多久他已經滿臉淚痕,走在去大興火車站的公路上。</p><p class="ql-block">  6</p><p class="ql-block">王恩元從燃著的煙屁股接上又一支煙,招呼萬矛和李漢朝。兩人俯身到大隊長的桌上,三顆頭聚一起商議。</p><p class="ql-block">“今天告一段落吧。我累了!”王恩元說。</p><p class="ql-block">這一說,李漢朝也感到累了,說:“好的。大家都累了。剛才張大個說,他已經鍘了十六個,手都麻了。明兒再干吧!”</p><p class="ql-block">“今兒行動基本圓滿。”萬矛總結道,“只是,衛鐵柱那小子不在家,沒有捉到。這是一個小小的缺欠。”</p><p class="ql-block">“小小的缺欠?”王恩元睜大眼睛,“衛鐵柱跑了?你怎么沒跟我說?”</p><p class="ql-block">“我跟您提到了的。只是大家都太忙了,一時管不過來。”</p><p class="ql-block">李漢朝說:“衛鐵柱,那是條老虎。跑了將來會回來報仇!”</p><p class="ql-block">“這事情嚴重了!”王恩元說,“我寧愿跑掉二十個人,也不愿意跑掉一個衛鐵柱!”</p><p class="ql-block">“不會跑掉的!跑不掉的!”萬矛說,“傍晚還有人看見過衛鐵柱的。我問過他媽,說是剛才出去拉屎了。我們立即趕到積糞廁場,沒捉到。我估計還是在村里,什么地方藏起來了。我立即給各路口增加崗哨,巡邏小隊增加一倍。跑不出去的!”</p><p class="ql-block">王恩元眼珠子上轉下轉,左轉右轉,終于有了主意,問萬矛:“衛鐵柱家還剩什么人?”</p><p class="ql-block">“他父親勒死了。他媽鍘了。現在就剩下他老奶奶和妹妹。”</p><p class="ql-block">“那么,將老人小孩準備好,坑準備好,活埋!埋之前,到處敲鑼宣告,說我們要活埋衛鐵柱的奶奶和妹妹了。那小子可能會跑出來相救!”</p><p class="ql-block">指示很快布置下去。天亮不久,坑也挖了,鑼也敲了,卻直到老奶奶抱孫女在坑里站好,衛鐵柱也沒有出現。王恩元的期望落空。萬矛朝他看看。他臉上露出慍怒和無奈,下令道:“開始吧!”</p><p class="ql-block">一鍬又一鍬的泥土往老人孩子揚去。小女孩哭叫:“奶奶,迷眼!”</p><p class="ql-block">“娃兒別哭,一會兒就不迷了!”老奶奶說。</p> <p class="ql-block"> 7</p><p class="ql-block">衛鐵柱到了黃鶴市,去叔公家時,看到的是貼了封條的大門!他目瞠口呆了一會兒,向斜對門開老虎灶的沈老伯打聽。</p><p class="ql-block">沈老伯平常與衛家關系很好,看見時必笑臉相問。衛鐵柱他認得,幾次來走親戚常拎個熱水瓶打開水。此時見鐵柱風塵仆仆走進門來,吃一驚。不待鐵柱開口,就說:“你來遲了一步!他們走了,不到兩個鐘頭。”</p><p class="ql-block">“走了?到哪兒去呢?”</p><p class="ql-block">“回原藉呀!所有出身不好的都得回原藉。你叔公家抄了,老人去世了,剩下三口人回原藉。唉,這文化大革命搞得!”</p><p class="ql-block">聽到叔公去世,鐵柱悲從中來。想起自家爹媽奶奶妹妹,差點大哭。但此時救人要緊,急忙問:“他們乘的火車是嗎?什么班次的火車您知道嗎?”</p><p class="ql-block">“乘火車當然是乘火車的,還能乘飛機不成?至于什么班次的火車,我倒是沒有問。”</p><p class="ql-block">鐵柱謝了沈老伯,回頭就往火車站趕。原打算到叔公家吃早飯的,現在沒得吃了。于是買大餅油條,邊走邊啃。到車站前剛好吃完。將油渣渣的手往褲子擦一擦,看了墻上的時刻表和掛鐘,估計堂叔家乘的車次應當是138次特慢,離開車還有十五分鐘。窗口排隊的人很多,買票來不及了!他急忙走出大門,沿車站圍墻邊跑一段,縱身一躥翻過墻頭,慌慌張張尋找將要開的火車。終于給他找著了,車廂掛的牌子“黃鶴——北京”。車廂內外人頭攢動。車門已關,車站工作人員持小旗子照應著,馬上要開車了。他上不去,急忙敲門,列車卻啟動了。他知道這是千鈞一發、人命關天的事情,遂不顧三七二十一,挫身擺好馬步,等最后一節車廂經過時,一跳抓住關了的車門的把手,腳尖踩著踏板露出的邊緣,移動著,終于上了敞開著的列車屁股。</p><p class="ql-block">列車員問:“什么的干活?鐵道游擊隊?李向陽的徒弟?車票的有?”</p><p class="ql-block">“我有急事!我補票!”</p><p class="ql-block">鐵柱到車廂補票。然后就慌里慌張尋找他的親戚。衛文義看見鐵柱,大感意外。“鐵柱,怎么是你!”</p><p class="ql-block">“不好回去!回去就沒命了!”鐵柱沒頭沒腦地說。</p><p class="ql-block">辟頭一句話讓三口人渾身冰涼。鐵柱講了老家發生的事,大哭。</p><p class="ql-block">“幸好找到叔嬸姐姐,不然你們三天內就會成為蘆塘的肥料!趕快往回走吧!”</p><p class="ql-block">衛文義夫婦哭起來。向紅說:“回不去了!戶口注銷,房子沒收,家沒了!回哪兒去?”</p><p class="ql-block">衛文義夫婦止不住地哭。向紅眼神空空洞洞地望窗外,顯然也是絕望。鐵柱也感到確實沒地方去。</p><p class="ql-block">火車轟隆轟隆往前開。滿世界的人都在奔向各自的目的地,只有他們這一組人馬連目的地也化作一陣青煙。</p><p class="ql-block">“如今只好跟我走,逃入山林!進神農架!”鐵柱斷然說。</p><p class="ql-block">“神農架?那不是野人住的地方嗎?”衛向紅問。</p><p class="ql-block">“是的,有野人。我進去過,到他們的部落呆過幾天。實際上比我們文明。他們那里還沒出過理論家,所以并不可怕。”</p><p class="ql-block">終于,父母女三人被鐵柱說服,跟他走入原始森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原始森林神農架,大山深處野人廈。</p><p class="ql-block">  野人社會不可怕,可怕莫如理論家!</p><p class="ql-block"> </p>
主站蜘蛛池模板: 邢台县| 怀柔区| 玉溪市| 白河县| 南平市| 阳山县| 桐庐县| 华容县| 曲靖市| 家居| 东海县| 阆中市| 青海省| 五大连池市| 永川市| 贡嘎县| 陇西县| 海淀区| 张家口市| 阿拉善盟| 芜湖县| 陕西省| 和顺县| 巴彦淖尔市| 哈密市| 广东省| 荆门市| 平舆县| 淮南市| 永寿县| 星子县| 松阳县| 阳高县| 治县。| 汽车| 通渭县| 桐城市| 福泉市| 湄潭县| 抚州市| 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