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貫印跡

楚晴

一生填表無數，其中有一個重要的項目是“籍貫”，最初是母親告訴我填“伊通”，含義是“老家”。至于老家有什么人，發生過什么事，有點諱莫如深，所以對于籍貫的概念，除了伊通老家，外加剪不斷理寒顫的“成份”，再沒有任何意義。 首先逛一下博物館，萬一天上掉餡餅，發現個蛛絲馬跡什么的。 這個雕像，長城以北，滿目皆是。 博物館的通用流程。 石燈幢，滿族特色。 博物館里這樣的圖很多，裝作很認真的樣子逐個看一遍，其實啥也沒看懂。 這里的人數估計一大半都是假的，“滿族”已經從“DNA”概念轉化成了一個空洞的文字符號。 我們叫套子，現在住在大森林里的人也有下套子的，以后估計就失傳了。不是因為守法，沒聽說哪個年輕人喜歡在大森林里邊孤獨的生存。 被套住的獵物，很漂亮的狍子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神。 這東西我家也有，銹跡斑斑的，現在還在家里放著呢。 科舉考試的試卷，那時候的人凡是有點文化就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艷羨。 仔細研究印章上的名字，據說當時我家這樣的書籍有好幾十箱，萬一哪本從灰燼中逃脫到這兒，也是說不定的。 私塾，父親也曾經這樣讀書來著，伊通河北有一片平房，最后邊的房子旁邊有一個廟，廟后來變成了一個小學校，父親就從私塾轉到小學校去上學了。小學校的校長是日本人，負責軍事和日文課的也是日本人，日文課是必學科目。 這張照片好熟悉，特別像道口的徐家大院。 滿族人祭祀用的族譜和譜像，當時我家也有，父親說，在壁龕里邊放著，疊起來很厚的一摞，每當年節要恭恭敬敬的打開掛在墻上，認認真真的祭拜，有一套很復雜的講究（程序）。 我家的譜像和譜書毀于上世紀四十年代，從此我們失去了知道祖先和姓氏的權限。 走出博物館的門，找到了檔案館的門。空口白牙的跟人家墨跡了半個多小時，一句“沒有解放前的檔案”終結了我殘存的半絲欲望。 在政府辦公室的指教下，尋車前往一個叫“李家屯”的地方。 一個眼睛不好，走路費勁的熱心大媽領我走了好幾家，終于找到一戶有人的人家，巧的是屋里還真有兩個八十幾歲的老年人，老人家說，這里姓李的滿族人早就沒有了，他年輕的時候就沒見過。 來了一趟李家屯，雖然沒有見到故人的后人，但是能在這方土地上駐足，能在這方天地中呼吸，也就與一百多年前的故人有了靈交神往，這世界是有靈感的，古往今來，總會在恰當的經度遇到相同的緯度。 司機師傅說，這地方以前叫“南圍子”，是皇家獵場，每年皇帝都是要借圍獵之名到這里練兵，緊挨著圍場的屯子都是家信親軍的“衛戍部隊”，這些人在大清亡國后，改名換姓的都走了，用我的話說：逃亡了，我就是早來幾十年，也是找不到的。 伊通，當年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了。如果我記得不錯，這里就應該是解放前的街公所。 二十年前 十字路口，街公所的對面。 當年的徐家大院舊址。 二十年前的徐家大院。 通往伊通河的伊通大街。 二十年前北門方向，現在好像連北門的概念都沒有了。 二十年前的南門方向。 現在的伊通河大橋很氣派，比和小妹陪父親來的時候氣派多了，很有都市風采。 伊通河，彳亍堤上，回憶著當年老父親追尋兒時的記憶，當年的小外甥童年的嬉戲，時光真是不禁混，如今我都快到當年父親的年齡了。 夕陽西下的伊通河真的很美，美得凄楚，美得無情。 雖然很冷，冷得手指發僵，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不斷的將冰冷的屏幕觸碰。 四個橋頭“堡”，每個都有特定的意義。 納蘭容若，天之驕子。 戀戀不舍的與伊通河告別，再見只能在心里面。 文化廣場 街名，有點特色，還有庫倫街、壹毛街…… 這條小街道的名字很奇特，“壹毛街”??，比較懵。 回程，路過七星山的大孤山，伊通因為七座火山呈現出北斗七星的排列形式，與天上北斗七星遙遙相對而成為福地。鄰座很熱情，驕傲的介紹著七星山伊通河南圍子，還有當年李家屯的滿族大戶。 博物館對我來說很“薄物”，檔案館對我來說很“密封”，互不相識的街頭百姓用那些傳說給予了我莫大的慰籍。歷史，在塵封的文字中，也在一方土地上，一個地名中，甚至隱含在一句俚語里。 附錄：七星山簡介大孤山：海拔430米，距縣城西南十七公里；西尖山：海拔345米，距縣城西北四公里：東尖山：海拔380米，距縣城北六公里；小孤山：海拔269米，距縣城西南三十五公里；馬鞍山：海拔272米，距縣城西北十二公里；北尖山：海拔351米，距縣城北三十五公里；莫里青山：海拔351米，距縣城西北二十公里。七座山都屬于伊通火山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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