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與柿子

醉翁

山西歸來，兒媳送來幾個柿子，脆皮，甘甜爽口，美不可言。觸物旁通，突然想起王國光柿子戲巡撫的故事。 王國光是明萬歷朝的組織部長，又被稱之為“天官”。明穆宗駕鶴歸西后，萬歷登基當了皇上，年僅10歲。一直被壓在翅膀底下的首輔大臣張居正終于迎來一展宏圖的大好時機。雖然他的改革取得了明代中興的卓著業績，但不可避免地觸及了權貴利益，甚至讓萬歷帝也時而感覺自己更像個太監。數年后，張居正得了個暴病死了，萬歷出氣的機會終于到來了：先抄家，再撤封，然后殺戮其家人。 從商鞅變法到康有為上書，似乎歷代的改革者都沒有好的結局。輕者罷官，重者五馬分尸。而且一牽連就是一大片。王國光是張居正的得力干將，無疑是要吃瓜落兒的。不過，萬歷帝對他還算網開了一面，畢竟沒把他弄到“菜市口”，僅僅賜給他一根木棍兒，讓他拄著回老家山西潤城了。王國光是很有能力的，能力大得讓萬歷帝時而午夜驚夢，于是下詔山西巡撫前去撫慰。名為撫慰，實則監督，看看王國光是不是在發動群眾，準備“農村包圍城市”。王國光把家里尚好的柿子端出來招待客人，還親自為客人泡了一壺桑葉茶，說這玩兒養生，還降“三高”。巡撫信以為真，吭哧就是一口，苦澀難耐，押一口茶，越加澀上加澀，嘴咧得像個苦瓜兒。抬眼一看，王國光吃的卻是津津有味。心想：這老家伙是在戲弄我吧？于是從王國光的盤子里拿了一個，啃一口，一個味兒。王國光看著苦不堪言的巡撫說：“心靜，就會口舌生津，澀融于津，留下來的自然就是甘甜了”。 巡撫進京匯報，說王國光在家心靜如水，枕土坷垃而鼾聲若雷，吃澀柿子如甘甜美味。萬歷有所自慚形穢，下旨賜王國光原官致仕。不是萬歷皇帝念舊情，實乃一時任性，親手葬送了大明的中興，進而浮現出的一種無奈而已。而王國光用脆皮柿子戲弄廵撫，別管真假，實乃險棋一步，一旦被識破，身家老小，性命堪憂。 83歲時候，王國光死了，50年后，崇禎帝在煤山自縊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