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窗外遠山,隱身于雨后茫茫霧靄,猶如人生不確定的前程,一半煙遮,一半云埋。 <br> 人與山同,各有背負,一身沉默的擔當。人與山又不同,山以不移為穩(wěn),人以奔波求穩(wěn)。而各自為了立足牢靠,難免少了自由、多了不得已。 <br> 這人世間,有多少無法言說的苦痛,都是因為想要努力更好地活著。人生在世,如同長途旅行,浮生四海奔波,只是有些人,越走越遠,將自己走成了離鄉(xiāng)之人。不知何時起,我亦成了遠行客。一整個下午,在思緒輾轉(zhuǎn)廝殺中回憶過往,世事沉浸后的心境越來越坦然素凈,唯有想起那個最初的起點,心還是會隱隱生痛。 天南地北地游走,兩履沾霜。這些年,終日在人生的疆域驅(qū)逐鏖戰(zhàn),欲覓擋風遮雨的屋檐,躲一躲塵役中的冷箭暗流,在舉步維艱的找尋中,鑄就的半壁瓦椽,卻難于抵御毫無章法又鋒芒畢現(xiàn)的流年盤剝。前路漫漫,未來仍舊未知,任何的選擇,大都行蹤不定,只能一路求證、一路取舍、一路倉促面對。一切曾經(jīng)是這樣,一切如今還是這樣,一切將來仍是這樣。紅塵的這一恒定,大抵人人如是。最初,生計,生活;后來,讀書,讀輸;再后來,讀輸,獨宿,縱有搏命之人終難逃脫宿命的枷鎖。 <br> 曾以為的壯志,是斬獲了相對的獨立與自由,就算如愿。當現(xiàn)實的潮汐,淹過人心的堤;現(xiàn)實的暗流,不斷澆醒夢土,它擅長以刀削斧鑿,圓人事美,也破人夢好;點石成金,也碾石為齏,有過放棄的念頭,在走投無路、雨打風吹時,在怔怔枯坐、不思不想時常自寬自慰,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薪柴古渡口,魚貫而入的人們,有多少人不過是想換些云游的盤纏與酒資。 人只有在羈旅途中,才念起家的好。這么多年,依舊行走在路上,抵達遙遙無期,偶爾,心還在夢里著意構(gòu)畫:“等到歸期商定,偕隱守田園。”或許,對于一些人,所有的修行,都在路上。奔赴的腳步,似乎總趕不上不斷延伸的路,總有新的風刀霜陣,不斷聚集空中蓄意,黯色又包抄來,塵世的各路人馬,需重新更換各自的行色與步伐,按圖索驥。<br> 游歷江湖,有人萌生悔意,有人心生倦念,有人身居安穩(wěn),有人仍在漂泊,有人食髓知味,有人不知去向,茫茫人海尋不到一轍蛛絲馬跡。一路行走,有人夏天竟感秋冬的寒涼,冬日征程,有人又有夏時的火熱,人生的無常,太過于平常,春天般風和日麗的日子,實屬少見。于是,懂得迂回和放棄,也包括對淺俗的沉默、對喧囂的避讓、對愚蠢的包容。尤包容二字,如今使的嫻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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