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愛至簡 <h3>1953年2月25日，朝鮮戰場之上，正在作戰室，與眾人研究作戰計劃的第五十軍副軍長蔡正國，突然收到了一封來自國內的電報。<br></br></h3></br><h3> <h3>朝鮮戰場上，志愿軍第五十軍副軍長——蔡正國</h3></br><h3>這是一封喜電，電文內容是：妻子張博昨日剛剛誕下了一名男嬰，母子平安，希望蔡副軍長在前線努力為國，勿要掛念。<br></br></h3></br><h3>得子的喜悅剛剛攀上蔡正國的心頭，然而不遠處隆隆的炮火聲，卻將他再次拉回到殘酷的戰爭當中。<br></br></h3></br><h3>他將電文輕輕地壓在案下，準備待戰事稍歇之后，再給妻子復電，不想，這一拖，便一直拖了十幾天。直到3月9日的那天，蔡正國才在百忙之中，得以抽空給妻子匆匆回了一封電報：</h3></br><h3>張博同志：<br></br>上月二十三日來信和二十五日電報均悉。聞訊欣喜，希注意愛護和保養身體。過去產期中得下的毛病要特別注意，在這次月子里能否得以恢復。小子誕生后身體如何，是不是也跟四東小時一樣？希安心靜養，早日恢復健康。</h3></br><h3>這位飽經戰火淬煉、擁有鋼鐵意志的百戰將領，此刻，面對剛出生的兒子、后方的妻子，也不禁流露出了其至為柔情的一面。<br></br>知道丈夫掛念孩子，因此妻子張博不久便向組織提出申請，希望等孩子滿月之后，能夠抱著兒子隨慰問隊去戰場，讓孩子的爹看上一眼。</h3></br><h3> <h3>蔡正國一家合影，張博、蔡四東、蔡正國</h3></br><h3>然而，當孩子滿月之后，滿懷憧憬的張博沒有等到組織上安排去朝鮮的通知，不久，卻等來了東北軍區政治部秘書處機要室發來的一封犧牲報告。</h3></br><h3>蔡四月十二日十八時在首長辦公室主持召開營團干部輪訓班組長報告，至二十二時會議將結束之際，敵機忽由東北方向俯沖，第一批炸彈投在辦公室附近……蔡頭部及胸部被破片炸傷……于二十二時三十分犧牲。</h3></br><h3>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剛剛產子不久，身體尚未恢復的張博，頓時陷入了極大的悲慟當中。<br></br>而一心為國、征戰沙場的丈夫，除了戰場上返還的些許個人遺物之外，留給襁褓之中幼子的，只有一個來不及被父親呼喚的名字——蔡小東。</h3></br><h3>戰爭必然會有傷亡，張博在平日里也曾聽到過不少抗美援朝烈士的光輝事跡，并深受英烈們的鼓舞，對于為國征戰所面臨的危險，夫妻倆也都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然而，當丈夫某一天，真的從自己的生活當中突然消失了之后，張博的內心還是感到了無限的落寞和極大的無助。</h3></br><h3> <h3>站在蔡正國副軍長墓旁的張博，是那么的年輕、那么的憔悴</h3></br><h3>特別是蔡正國犧牲前一天所發的電報，報尾那句“后面再說吧”，這句話，每每想起，都刺得張博的心直疼。<br></br>你到底還有什么話要跟我說？你倒是跟我說呀，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呢！<br></br>蔡副軍長犧牲的消息傳來，沈陽各界民眾為蔡正國及其他四位烈士共同舉行了公祭。人們在英烈面前悲痛、哭泣、訴說著，不少人拉著張博的手，安慰她、鼓勵她，告訴她，今后的路還長，一定要看開些。<br></br>當時，剛剛三十歲的張博，站在演講臺上，神色肅穆地代表烈屬們發言：</h3></br><h3>“我們一定把悲痛化為力量，從今以后，積極努力工作學習，完成黨所給我們的一切任務，撫養好烈士們遺留下的孩子，將來為烈士們報仇！”</h3></br><h3> <h3>代表烈屬發言的張博</h3></br><h3>烈士們為國捐軀了，她們這些烈士家屬，今后最大的任務便是，盡心撫養好烈士的遺孤，以告慰英烈們的在天之靈。<br></br>張博在心中向蔡正國保證，我一定會堅強，不會被悲傷擊倒。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將四東、小東撫養長大成人，讓他們知道，自己曾有一位多么光榮、偉大的父親。<br></br>然而，命運在撕裂這個家庭之后，卻并沒有停止它的作惡，不久，它便再次展露了其至為猙獰、殘酷的一面。<br></br></h3></br><h3>蔡正國離去之后的那段時間，照料襁褓中的小東，占去了張博很大一部分的時間。因此對于已經長大、頗為頑皮的四東，張博不可能事事跟隨。<br></br>直到一年后的一天，鄰居家的小孩兒神色慌張地跑來告知自己，蔡四東出事了。</h3></br><h3> <h3>蔡四東、張博以及懷中抱著的蔡小東</h3></br><h3>張博雙腿發軟地跟著人群來到了事故現場，車輪下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小身軀，那么熟悉，那么令人心疼，張博只感覺眼睛一黑，便一下子昏死了過去……<br></br></h3></br><h3>四東出車禍夭折之后，張博便整天將自己鎖在屋內，抱著年幼的小東，哭泣不止。她不停地責怪自己，自己為什么那天不阻止孩子出去玩，如果那樣，孩子就不會出事兒了。<br></br></h3></br><h3>自己答應蔡正國一定會看好孩子，但轉過年，孩子就在自己手里，沒了！自己對不起孩子，更對不起犧牲的丈夫。<br></br></h3></br><h3>悲慟、懊惱、自責讓張博一時難以從悲傷當中走出。每每深夜人靜之時，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泣，讓旁邊的鄰居們也是紛紛落淚不止，大家都說命運太不公，對蔡副軍長家，實在是太殘酷了。過度的悲傷，使得張博的身體迅速垮了，她的精神也開始有些失常起來，腦子一會兒清楚，一會兒糊涂，身體虛弱得走不了路，只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全靠雇人來照顧。</h3></br><h3>到了1955年，部隊實行軍銜制，一大批部隊女同志被安排轉業地方或復員。對于久病纏身、無法工作的張博，組織上給了張博一筆復員費，然后給她辦了復員手續。<br></br></h3></br><h3>此時，躺在病床上的張博，在痛苦當中獨自舔舐著自己心中的傷口，憔悴的模樣，讓人看著心痛而又無可奈何。<br></br></h3></br><h3>后來，張博病體漸好，她爬起身，開始收拾這個家。雖然這個家已經走了兩個人，但畢竟還有一個小家伙，需要自己照顧，失去四東，自己已經很對不起丈夫了，今后，自己一定要將小東照顧好。此時的張博強作堅強，然而兒子小東奶聲奶氣的一個問題，卻直接擊潰了她那脆弱的心理防線。<br></br>媽，我爸去哪兒了？</h3></br><h3>這個問題，隨著蔡小東的成長，被屢次提起，別人家的孩子幼兒園放學，父母接送，而自己從來都是母親一人，風里雨里，獨來獨往。<br></br>我爸去哪兒了？成為了年幼的蔡小東，心中最大的一個疑問。<br></br></h3></br><h3>看著兒子期盼的眼神，張博不忍心告訴孩子真相，孩子還太小，稚嫩的心靈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殘酷的現實。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編織著善意的謊言，你爸爸在朝鮮打仗呢，還沒有回來。<br></br></h3></br><h3>什么時候回來？快了，快了，應該快了。<br></br>然而，每次自己回答兒子的問題之時，張博都能感到，兒子眼底藏著的懷疑，增添了不少。孩子長大了，慢慢就瞞不住了。</h3></br><h3> <h3>張博</h3></br><h3>與此同時，張博在找工作方面，也遇到了不小的困難。<br></br>自己復員之后，想要找工作時，才發現先前的檔案不知什么緣故，不見了。軍區動員部沒有、干部部也沒有，最后找了五十軍，也沒找到，沒有檔案的她找工作舉步維艱，家庭逐漸陷入了困難境地。<br></br></h3></br><h3>兒子的困惑、經濟的困難，使得剛剛走出失夫喪子陰霾的張博再次一籌莫展起來，這個時候，一個男人走進了她的生活。<br></br>這個男人叫董鳳奎，是組織上為張博介紹的對象，此時為沈后二分部的副政委，是一位三八年的老八路。</h3></br><h3> <h3>董鳳奎</h3></br><h3>董鳳奎是山東人，有著山東人一切的優良品質，善良、淳樸、忠厚、耿直；他給張博留下最大的印象便是——這人很可靠。<br></br>在組織的耐心勸說之下，獨守六年的張博最終接受了董鳳奎。婚前，兩人一同去了趟抗美援朝烈士陵園，來到了蔡正國副軍長的墓前。</h3></br><h3> <h3>蔡正國烈士之墓</h3></br><h3>張博和董鳳奎一起，將祭品仔細地擺在了墓碑前面，隨后，身著軍裝的董鳳奎，莊嚴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向著蔡正國副軍長的墓碑發誓：<br></br>“蔡副軍長，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顧好張博同志，照顧好您的兒子小東！”<br></br></h3></br><h3>董鳳奎的聲音很洪亮，這鏗鏘有力的誓言，在空曠的陵園之內，久久回蕩著，而站在一旁的張博，此刻早已泣不成聲。<br></br></h3></br><h3>這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莊嚴承諾，也是董鳳奎對張博的一生深情告白。<br></br></h3></br><h3>那一天，兩人從陵園回來，張博到幼兒園接小東，她指著園外那個有些緊張、靦腆的男人，告訴兒子：<br></br></h3></br><h3>“你爸爸打完仗，從朝鮮回國了。”<br></br></h3></br><h3>兒子看著不遠處的那個陌生男人，有些拘謹，但更多的是小興奮，他按照媽媽的囑咐，規規矩矩地給董鳳奎行了個禮，而董鳳奎則一把將小東摟在了懷里，親了又親，久久不肯撒手。<br></br>他輕聲地在小東的耳畔說道：<br></br>“孩子，爸爸回來了。”</h3></br><h3>婚后不久，董鳳奎便帶著張博母子，離開了沈陽，這里是張博的傷心之地，有太多的熟人和往事，很容易勾起她的傷心事。<br></br>兩人離開了熟悉的圈子，來到了邊遠的延吉，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br></br>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釋和懷疑，兒子蔡小東的名字隨后被改為了董耀東，而從那一年開始，董鳳奎就再沒讓張博去領過烈屬撫養費，董鳳奎當時對妻子說：<br></br>“他有爸爸，咱們就不要麻煩國家了。”<br></br>兩人就這樣，在延吉這個地方安下了家，相濡以沫地生活著，共同撫養著年幼的蔡小東，讓這個苦難的孩子，自此有了一個充滿幸福和歡笑的家庭。</h3></br><h3> <h3>張博和董鳳奎</h3></br><h3>對于妻子，董鳳奎從沒有與她紅過臉、吵過架，他像一片大海，無限地包容著妻子的一切。妻子是個南方女人，地主家小姐出身，從小沒有做過家務，后來來到延安之后，又一直過著集體生活，南征北戰之時，吃集體飯，因此家務生疏。<br></br></h3></br><h3>當張博來到延吉之后，首先遇到的問題便是生火做飯，她沒生過爐子，往往好不容易點著，不一會兒便又熄滅了，有時候，早上早早起來作飯，卻每每到了上班之時，依然沒有拾掇好飯。<br></br></h3></br><h3>董鳳奎經常餓著肚子上班，但從未對她說過一句埋怨話，他知道妻子不容易，因此每每回到家，總會搶著干家務，就連孩子的一些縫補針線活，也都慢慢學會了。面對妻子的自責，老董總是笑著說：“這算啥？既然我能干，你就別折騰了。”<br></br></h3></br><h3>而對于小東，董鳳奎更是待之如同己出，為了不讓蔡小東受些許委屈，他更是一輩子也沒有再要自己的孩子。董鳳奎像一座沉默的大山，將厚重的愛無聲地奉獻給這個孩子，為其付出了自己能給的全部父愛。<br></br>張博記得，當年家里窮，沒有收音機，兒子天天去別人家蹭聽“小喇叭”，三天兩頭去，讓對方變得不耐煩起來，幾次冷言冷語，讓兒子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傷害。<br></br></h3></br><h3>一天，兒子紅著眼回家，鬧著要收音機，在當時，收音機可是一個稀罕物，價格不菲，張博覺得兒子還小，便沒有同意。不想，蹲在一旁的董鳳奎什么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不久，便買回來了一個當時最好的東方紅收音機來。<br></br></h3></br><h3>張博責怪丈夫，你怎么總是慣著孩子，他要什么，你就買什么？<br></br>董鳳奎拍了拍腦袋，孩子嘛，聽廣播，漲知識，這咱得支持。<br></br>蔡小東十三四歲那年，正趕上動蕩年代，不上學的他整天跟著一群朋友們在街上瞎逛，無所事事。</h3></br><h3>有一天，董鳳奎下農場去檢查工作，便對兒子說：<br></br>“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反正你整天閑著也沒事。”<br></br>蔡小東便跟著父親一起，來到了農場，從小在城鎮長大的他，一下子便被農場里的田園生活給吸引住了，他央求父親，讓自己在這里多玩幾天。<br></br>而這個要求，卻正合董鳳奎的心意，他也沒有跟妻子商量，便直接安排讓兒子跟著農場的戰士們一起，做工務農，臨行時，他給兒子說等過段時間，就來接他。<br></br></h3></br><h3>結果蔡小東這一待，就足足在農場待了一年，這一年，他跟著戰士們一起，起早貪黑，插秧耕種，辛苦非常，同時也深刻地了解到了農戶人家的疾苦和不易，以及自己整日無所事事的可恥。<br></br></h3></br><h3>當蔡小東回來之時，以前孱弱的身子，竟然變得壯實了許多，他看著爸爸，嘿嘿地笑著：</h3></br><h3>“老董，你可真狠心！”</h3></br><h3> <h3>蔡小東與父親、母親合影</h3></br><h3>蔡小東十五歲那年，鬧著非要當兵，母親張博對此是死活不同意，小東的父親就是在部隊里犧牲的，萬一小東再在部隊里，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今后還怎么活呀。<br></br></h3></br><h3>可執拗的小東堅決不退縮，他甚至用絕食來逼迫自己母親松口，兩人最后都將目光投向了董鳳奎，看看這個當家的，怎么決定。<br></br>董鳳奎將兒子拉到了屋內，爺兒倆談了很長時間，最后，董鳳奎出來對妻子說，我看他行，讓他去吧，如今外面這么亂，把孩子送到部隊還放心些。<br></br></h3></br><h3>蔡小東穿上軍裝當兵的那天，董鳳奎一個人騎著自行車，默默地跟在運送兒子去軍隊的軍車后面。</h3></br><h3> <h3>蔡小東當兵時期</h3></br><h3>蔡小東不知道，那天，當自己高唱軍歌，進入軍營不久，父親也隨后趕到了那里。董鳳奎專門找到了部隊領導，將自己兒子烈士遺孤的身份，告訴了他們，并懇請他們今后多加關照。<br></br></h3></br><h3>自此，蔡小東的身份便被軍中不少的領導所知曉，而這些昔日蔡副軍長的下屬、戰友們在照顧、愛護這個孩子的同時，也在想著，什么時候將孩子的真實身世，告訴他。畢竟，他有知曉真相的權利，而他生父的身份，也確實值得其為之自豪。<br></br></h3></br><h3>在蔡小東十八歲那年，旅大警備區第一副司令趙國泰將這群老伙計們召集到了一起，當眾告訴了蔡小東，你的生父是原五十軍軍長——蔡正國，當年在抗美援朝戰場上，為國捐軀了，是一名光榮的烈士。</h3></br><h3> <h3>蔡小東在父親的墓碑前</h3></br><h3>直到這個時候，蔡小東才知道，這么多年那個疼愛自己、寵溺著自己的爸爸，原來并不是自己的生父。<br></br></h3></br><h3>不久從部隊轉業回來的兒子，回到了家中，已經從妻子口中得知兒子知曉真相的董鳳奎，將蔡小東叫到屋內，父子倆促膝長談。<br></br>這一次，董鳳奎沒有再隱瞞什么，他從蔡副軍長犧牲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了小東母親的生病，說到后來經組織介紹，走入了這個家庭，和他母親一起維持這個家到現在。<br></br>董鳳奎給兒子說，你現在長大了，也應該改回原來的名字，這個名字是你生父給你取的，你應該、也必須改回去。<br></br>先前之所以讓你改姓董，就是因為你年紀還小，如果父親姓董，你卻姓蔡，今后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和解釋，對你成長也不好。<br></br>如今沒事兒了，孩子你也長大了，該改回去了，從今往后，你記住，你叫蔡小東。</h3></br><h3>蔡小東的長大成人、成家立業，讓老兩口欣慰的同時，也讓他們開始審視自己的生活。<br></br>在后來兒媳的堅持努力之下，張博找了不少老同志，很多善良的老同志們紛紛為她做證明，最終將她那份遺失的檔案，補齊歸檔。<br></br>自此，張博在暮年得到了應有的薪資待遇。這么多年，風里雨里總算是走過來了，正當董鳳奎和張博兩人準備安享晚年之時。</h3></br><h3> <p class="ql-block">晚年的張博（左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董鳳奎的身體卻出事了，病痛難忍的他被送進了醫院，醫生的診斷結果是骨癌，但情況有些太晚了，已經無力回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得知自己病情之后，董鳳奎沉默了許久，幾天后他突然開始忙碌起來，他到處尋找關于工資政策的文件，埋頭其中不停地計算、研究。隨后，他找到兒子、兒媳，堅持認為有關部門將妻子的工資計算少了，他反復地向兩人介紹工資政策，然而兒子、兒媳倆人卻有些不解，就這一點點差額，您老還生著病，犯得著那么費勁兒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面對兒子、兒媳倆的不理解，董鳳奎有些失望，他神情黯淡地解釋道：“你們看，我恐怕是沒多長時間了，我想在我走之前，把你媽媽的事情安排好，這樣我走的也放心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來，飽受病痛折磨的董鳳奎被家人送到了醫院，年近八旬的張博不顧家人勸阻，親自衣不解帶地睡在一旁照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天，清醒過來的董鳳奎讓兒子打電話，請干休所的領導來醫院這邊，等所有人到齊了，他轉頭對妻子輕聲說道：你先出去一下，有些事兒，我要跟他們談談。那天下午，董鳳奎和眾人說了很久，最后大家開門之時，都是兩眼通紅地走出來。張博有些不放心，問其中一個人他們都說了什么？那人長嘆了一口氣，感慨地說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董政委還是對你不放心啊。你放心吧，董政委既然已經交待，我們今后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罷，身旁的人都忍著淚，使勁地點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董鳳奎病重的那段時間，他給身邊的兒子講了很多，特別是自己的山東老家那邊的事情，提起那里還有自己的親人。可這么多年，自己領著妻兒一直漂泊在外，始終沒有能夠回家探親，臨了臨了真是令他遺憾不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其彌留之際，董鳳奎再次愧疚地說起，自己三十多年，沒回老家了，也不知道家中如今是個什么樣子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蔡小東拉著父親的手，流淚對父親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爸爸，您放心，我替您回山東，我帶著您的孫女一起回山東老家，替您去看望大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聽完兒子的這句話，董鳳奎隨后便安然地閉上了眼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處理完父親的身后事之后，蔡小東便領著女兒去了趟父親記憶中的山東老家，在那里，記得父親的人也已經不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人們問蔡小東是誰的時候，他對那些鄉親們說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叫董耀東，是董鳳奎的兒子，父親雖然很多年沒有回來，但他心里一直惦記著大家，現在他不在了，不能回來看望大家了。我這個做兒子的，領著他的孫女，一起來替父親看望大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謹以此文獻給那個沉默如山的父親——董鳳奎，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祖國的榮光，離不開當年為國犧牲的英烈先輩們，而那些悉心照顧英烈后人們的平凡之人，他們雖然沉默無聲、微如塵埃，也一樣值得我們關注、敬佩和緬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