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蘭文化史二十題（二）———美妙的蘭香

幽芳齋羅春昱

蘭香，無論是宋代以前的蘭草香，還是宋代以后的蘭花香，都被公認為是最美妙的花卉香氣，蘭香的品質以及蘭香承載的文化寓意均超過其他花香。蘭香的雅號眾多，古代文人送給蘭花香的雅號多達33個，幾乎涵蓋了所有花卉香氣的雅號，蘭香還擁有一些獨特的雅號，蘭香雅號數量之多，這是其他花卉所無法比擬的。蘭香的美妙，獨冠群芳。 明.沈周《廬山高圖》 一、蘭香的雅號雅號是高雅的名號，古代蘭香的雅號有“王者香”等共33個，蘭香雅號可分為五大類，第一類表示蘭香的品質及等級，如王者香、祖香、第一香、天香、國香、奇香、異香、妙香等；第二類表示蘭香的形態，如幽香、清香、輕香、冷淡香、暗香、輕重香、一點芳、冷香、秘馨等；第三類表示不同季節的蘭香，如春芳、秋芳、晚香等；第四類表示蘭的產地，如九畹香、楚芳等；第五類表示蘭香的文化寓意，如仙芬、幽谷芳、深林香、林下香、空香、靜芳、獨芳、瓊芳、物芳、素芳、貞芳等。古人送給蘭香如此多的雅號，反映出人們賞蘭香已達到細致入微的狀態，以及對蘭香愛情之深切。王者香。王者香，又稱王香，意即香氣之王，它是蘭或蘭香最著名的雅號。王者香一詞最早見于東漢琴學家、文學家蔡邕所撰《琴操.猗蘭操》：“孔子自衛返魯，過隱谷之中，見薌蘭獨茂，喟然嘆曰：‘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譬如賢者不逢時，與鄙夫為倫也。’”盡管蔡邕撰《琴操》中絕大多數歷史內容來自于民間傳說，在史書中找不到依據，并不真實，但由于它流傳廣泛，人們還是認可“王者香”為孔子作之說。王者香一詞的普遍使用，是唐代以后的事，唐代王翰在《送別劉子中》詩中說：“幽蘭抱貞姿，結根巖石中……當為王者香，揚芳待清風。”這是王者香最早使用的例子。王者香的使用在宋代以來更加普遍，很多文人以及皇帝都樂于使用這一詞。明代孫一元在《蘭》詩中說：“獨抱幽人操（注1），空懷王者香。”清乾隆帝在《春蘭》詩中說：“春蘭今日識其真，一種王香最可親。”王者香是蘭獨有的雅號。國香。國香原意指一國之內最香的花卉，“蘭有國香”源于《左傳.宣公.宣公三年》，說鄭文公之妾名叫燕姞，夢見天使送蘭與己，并說：“以是為而子，以蘭有國香，人服媚之如是。”意為：蘭有國香，將它作為符佩帶身上，即能得子，燕姞將夢告訴鄭文公，文公帶著蘭草作為符，臨幸燕姞，后燕姞得子，取名叫蘭。蘭雅號“國香”的使用是從唐代開始的，唐代崔涂在《幽蘭》詩中說：“幽植眾寧知，芬芳只暗持。自無君子佩，未是國香衰。（注2）”宋代黃庭堅在《書幽芳亭記》中說：“蘭之香蓋一國，則曰國香。”國香一詞并不是蘭香專有，其他花卉香氣也有稱國香的，如牡丹、水仙、梅花等。祖香。祖香，亦稱香祖，意為蘭是眾花卉的祖宗，或蘭香是所有花香的祖宗，表明蘭或蘭香的輩份極高。用香祖或祖香代表蘭花，最早見于明代王象晉《群芳譜》一書：“江南以蘭為香祖。”清代繆公恩《題畫蘭》有云：“墨沈臨風散祖香。”祖香是蘭花香的獨有雅號之一。第一香。第一香是指無與倫比的花香，清代李調元在《南越筆記》中說：“蘭無偶乃第一。”無偶指無與匹比或無與倫比。清代那遜蘭保《題香湖女士墨蘭冊》詩中寫道：“自是高標韻自長（注3），不將顏色斗群芳。愛他閨閣生花筆，寫出人間第一香。”第一香也是其他許多花卉香氣的雅號，如牡丹、茉莉花、梅花、桂花等。天香。天香意為天下最好的香氣，與國香意相近，天香特指梅、桂、牡丹等花卉的香氣，也指蘭的香氣。宋徽宗在《宣和殿移植荔枝》中說：“風泛天香轉蘭蕙。（注4）”元代曹伯啟在《棄官高蹈》詩中說：“蘭抱天馨不藉媒。”幽香。幽香是表示蘭香形態的雅號，它指香型清淡的香氣，同時也指從隱蔽的地方（如深谷、深林）發出來的花香，它是蘭香使用得最多的一個雅號。其他花卉也有使用幽香雅號的，如梅花、菊花等，但使用頻率都不如蘭花那樣高。宋代姚述堯《點絳唇·蘭花》詞中說：“一種幽芳，自有先春意。香風細。國人爭媚。不數桃和李（注5）。”唐代唐彥謙《蘭》詩中說：“美人胡不紉，幽香藹空谷。”表示蘭香形態的其他雅號還有以下幾種，均是反映蘭香屬于清淡的香型，香氣不太濃烈。清香，指清淡的香氣，明代胡奎《古意八首其六》詩:“幽蘭在空谷，無人知其芳。好風時時過，清芬襲我裳。”輕香，指輕微的香氣，唐代李嶠《蘭》詩:“廣殿輕香發，高臺遠吹吟。”輕重香，是輕濃忽現的香氣，表現蘭香若有若無的形態，唐太宗李世民《芳蘭》詩: “日麗參差影（注6），風傳輕重香。”冷淡香指清淡的香氣，明代張寧《贈柴取中》詩:“爭如谷中蘭，清標壓群芳。雖無艷冶姿，而有冷淡香。”暗香，指隱藏著的香氣，與幽香意相近，唐代武元衡《甫構西亭偶題因呈監軍及幕中諸公》詩:“暗香蘭露滴，空翠蕙樓深。”一點芳，指淡香，宋代洪咨夔《贈相士郭少仙》:“崇蘭生深林，澹泊一點芳。（注7）”冷香，指清淡的香氣，清代納蘭性德《點絳唇.詠風蘭》：“還留取，冷香半縷，第一湘江雨。”秘馨，指隱藏著的香氣，與幽香意相似，魏晉曹攄《答趙景猷》詩:“懷玉匿采，抱蘭秘馨。”奇香。奇香指奇異的香氣。宋代范仲淹在《知府孫學士見示和終南監宮太保懷道五首因以綴篇其二》詩中寫到：“玉緣秘寶須藏密，蘭為奇香卻在幽。”詩意為珍異的寶玉藏在秘密的深山，蘭花散發的奇香是來自于隱蔽之處。明代吳璉在《次張都督天祐看花韻》中說：“月流清影空窗凈，風遞奇香薄袂寒。爭向芙蓉高看眼，小窗蘭蕙更誰看。”詩意為，世俗的人都爭先恐后地去高看荷花，小窗前的蘭蕙飄著奇香有誰來看？異香。異香指奇異的花香。宋代虞集在《云州道中數聞異香》詩中寫到：“非有芝蘭從地出，略無煙霧只風飄。”明代黃公輔《賦得芝蘭玉樹謝養元老郎君泮游》詩中說：“淡質英初放，異香向日攢。”妙香。妙香指美妙的花香。清代鄭燮在《題畫蘭》詩中說：“身在千山頂上頭，突巖深縫妙香稠。”清代孫原湘《賦得吹氣如蘭有贈》詩：“之子如蘭質，天然勝麝芬。一絲清氣吐，四座皆妙香。”表示不同季節蘭香的雅號有春香、秋芬、晚香等。唐代韋莊《南省伴直》詩：“星分夜彩寒侵帳，蘭惹春香綠映袍。”這是描寫春天的蘭草開始長新葉，并散發芳香的情景。元代劉崧《和鵬舉赴滁陽道中述懷見寄》詩：“峨峨北巖山，上軼雨與云。下有蕙與蘭，芃芃揚秋芬（注8）。”這是描寫秋天開花的蘭蕙品種散發芳香的情景。清代靜諾《詠秋蘭》詩：“長林眾草入秋荒（注9），獨有幽姿逗晚香。”晚香在這里指秋蘭發出的香氣。九畹香。戰國時期楚國屈原在《楚辭.離騷》中寫道：“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九畹，也稱湘畹，原指楚國的蘭園。九畹香原指楚國的蘭或蘭香，后泛指蘭或蘭香。元代鄧雅《題謝氏蘭玉堂》：“瓊樹三山種（注10），幽蘭九畹香。”楚香。楚香與九畹香意同，原指楚國的蘭或蘭香，后泛指蘭或蘭香。元代鄭元祐《題趙子昂蘭》：“鷗波亭下楚香銷，公子騎箕上泬寥。（注11）”趙子昂即趙孟頫，南宋官員，宋亡后隱居不仕，鷗波亭為趙孟頫在私家花園中所建亭名，詩意為：鷗波亭下蘭花凋謝了，趙孟頫隱逸學仙逍遙自在。仙芬。仙芬指仙界或世外之香，蘭之仙芬指蘭香為仙草之香，多喻意為仙人或隱士。明代黎景義《蘭花》詩：“九畹何須楚水濆，小亭池畔挹仙芬。新姿雅淡清能識，香氣幽深靜始聞。”空香。空香指清虛恬靜之香，多喻意為佛門、道家、神仙及隱士。明代王恭《墨蘭其三》詩：“金薤琳瑯九畹秋（注12），湘皋環佩為誰留。空香總逐寒霜盡，不比西風落葉愁。”靜芳。靜芳指寂靜的芳香，多喻意為隱士。宋代趙蕃《和折子明丈閑居雜興十首其九》：“徑草余幽色，盆蘭有靜芳。”幽谷香。幽谷香指來自幽深山谷里的芳香，多喻意為隱士。清代弘歷《題管道升蘭竹》：“飄蕭幽谷香，相將日暮倚。設非個中人，問誰解圖此。”深林香。深林香指來自深林的芳香或深林的蘭花，多喻意為隱士或道家。宋代王十朋《元章贈蘭》：“英英道山友（注13），贈我深林芳。”詩意為：光彩鮮明的道家朋友，贈我蘭花。林下香。林下指樹林底下，引伸為退隱或隱居地，林下香指樹林下的芳香，喻意為隱士。宋代趙以夫《詠蘭》：“一朵俄生幾案光，尚如逸士氣昂藏。秋風試與平章看，何似當時林下香。（注14）”詩意為：一朵蘭花在幾案上瞬間發出光輝，好像氣宇不凡的隱士。秋風嘗試評論看，此與林下香相比怎么樣？獨芳。獨芳，亦稱孤芳，指孤獨的芳香，多喻意為隱士。南北朝張正見《應龍篇》：“譬彼野蘭草，幽居常獨香。”素芳。素芳指質樸的芳香，多喻意為隱士。明代田登《芳蘭行》：“猗彼芳蘭菁，朝發水中沚。郁郁揚素芳，被漸無終已。”瓊芳。瓊芳指美好的芳香。多喻意為仙界的香。唐代韋應物《黿頭山神女歌》：“ 蕙蘭瓊芳積煙露，碧窗松月無冬春。”物芳。物芳指如同香草發出的芳香。物芳出于司馬遷《史記.屈原列傳》：“其志潔，故稱其物芳。”意為：屈原志行高潔，故稱其為香草的同類。物芳的寓意為隱士或高潔的志行。清代弘歷《澤蘭堂》：“翡翠蘭苕琳渚旁，斯干擇向搆書堂。依然濠濮會心處，邈爾澧沅稱物芳。（注15）”詩意為：選擇在翡翠鳥和蘭花齊聚的青玉色水邊構建書房，在這里能領會明白莊子思想，可以體會高遠清白的屈原被稱作蘭草芳香的同類。貞芳。貞芳指堅貞的芳香，多用于比喻隱士品行端正的操守。唐代崔涂《琴曲歌辭·幽蘭》：“幽植眾寧知，貞芳只暗持。 ”意為：世俗的人們豈能理解幽靜的植物，它那堅貞的芳香只暗暗地保持。 二、蘭香的品質在中國賞花的歷史上，人們普遍認為蘭花是最好的花卉，蘭香是最好的花香。清代徐大鏞在《偶感》詩中說：“牡丹傾國色，幽蘭眾香祖。人間極品花，凡卉非其伍。”這是說牡丹花和蘭花在花卉中有著崇高的地位，其他普通的花難以成為它們的同伴。清代沈復在《浮生大記.閑情記趣》中說:“花以蘭為最，取其幽香韻致也。”這是說，蘭花是最好的花卉，完全是因為它的香氣所致。蘭花及香氣超過許多名貴的花卉，盡展高貴風范。宋代朱熹在《香界》詩中寫到：“（蘭花）真成佛國香云（注16）界，不數淮山桂樹叢。”這是說蘭花不輸桂花。清代端木埰在《齊天樂五十首其二》詞中說：“姚黃魏紫，儻對影風前（注17），總慚形穢……待結同，素蘭香近水。”即是說，在素蘭香氣的面前，兩種名貴的洛陽牡丹品種姚黃和魏紫都感覺自愧不如。宋代張耒在《和呂與叔秘書省觀蘭》詩中寫到：“每憐墜露時施澤，更許光風為泛香。坐令黃菊羞粗俗，只合蕭條籬下芳。”即是說蘭花在雨后日出和風吹拂下，散發出滿天的香氣，而菊花只能在籬笆下很小的一個地方散發香氣，表達了蘭香勝過菊香意思。蘭香是品質等級最高的花香，它是衡量其他花香的標桿，古代文人在描寫其他花卉和花香的品質時，往往以蘭花和蘭香作為尺子進行對比。宋代陸游在《射的山觀梅》詩中說：“花中竟是誰流輩（注18）？欲許芳蘭恐未然。”詩中將梅花比作與芳蘭同一類的伴侶。清代楊浣芬《薔薇》詩中說：“摘來瓶內供，馥郁似蘭香。”意為：薔薇花香相似于蘭香。清代牛燾《茉莉花二首》詩：“瓣似寒梅臭若蘭。”意為：茉莉花香如蘭香。古人文人騷客在贊美其他花香品質時，還喜歡用夸張的表現手法，即以其他花香蓋過蘭香，以此證明其花香的品質，其本意仍是以蘭香作為衡量的標桿。清代弘歷《野花》詩：“我命中人隨意采，掛瓶香氣勝蘭茝。（注19）”即是說，野花花香蓋過蘭花香，詩中兩種花卉花香比較采用了夸張的表現手法，意為野花香與蘭香一樣優秀，并不是說野花香真正超過蘭香。類似表現手法的例子還有很多，明代盧寧是蘭花的崇拜者，寫過很多贊美蘭花的詩，如《贈王蓮渚主簿醴陵》：“秋月看湘竹，春風歌澧蘭。”表明蘭花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也正是這位蘭花崇拜者曾寫過一首歌頌茉莉花的詩《答友人惠茉莉花三十四韻》，詩中寫到：“登庭肆祝瓊林彥，芳名直壓蘭蕙馥。”意即茉莉花香壓過蘭蕙香，結合作者非常愛蘭的經歷，他不可能貶低蘭花，他在詩中也是采用了夸張的表現手法，說明友人送他的茉莉花香品質和蘭香一樣高，這既是對友人的尊重，也是對茉莉花香的肯定，更是體現出蘭香崇高的地位。 三、蘭香美好的寓意古代文人賦予了蘭香許多美好的寓意，用蘭香來比喻高潔的隱士、超脫的仙人等。1、象征隱士。中國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漢書》中，有為揚雄等隱士樹碑立傳的零星內容，從《后漢書》開始，每部史書都專門和集中地列有隱士內容的《隱逸傳》，體現出官方對隱士高尚節操和道德的褒揚，使得隱士成為世人的楷模。古代著名的隱士有伯夷、叔齊、商山四皓、嚴子陵、陶淵明、林逋等。隱士是指不愿入仕的隱居者，他們居住在遠離城市的偏僻之地，如深山，或居住在城市中的僻靜宅院。蘭又稱幽蘭，生長在深谷等偏僻之地。蘭與隱士所處環境非常相似，故古人習慣將蘭比喻為隱士。在蘭香的寓意中，象征隱士的內容為最多。宋代黃庭堅在《書幽芳亭記》中說：“蘭之香蓋一國，則曰國香……蘭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是所謂‘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者也”。文中的“遁世”意指隱退或隱士，作者將蘭花或蘭香比喻為隱士。明代薛綱在《題徐明德墨蘭》詩中說：“我愛幽蘭異眾芳，不將顏色媚春陽。西風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詩中的“林下”指隱士隱居之地，作者將幽蘭的異芳比喻為隱士。明代江蘇蘇州人沈周將自己兒時的啟蒙老師，同時也是隱士的陳寬比喻為蘭香的故事最為有趣。沈周是畫家、書法家、文學家，其一生家居讀書，吟詩作畫，他也是一位隱士，優游林泉，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從未應科舉征聘，始終過著田園隱居生活。他的啟蒙老師陳寬是一位隱士，沈周一生非常崇敬老師，沈周在老師七十歲壽辰時，專門為祖籍江西廬山的老師畫了一幅祝壽圖《廬山高圖》，以表達對老師的崇敬和祝福，沈周在題跋中對老師的評價是：“不崇丘園肥遁七十淫（注20），著作白發如秋蓬。榮名利祿云過眼，上不作書自薦，下不公相通。”即是說老師長期過著隱居生活，即便到了70歲高齡，仍然沉浸于隱居生活中，視名利為過眼云煙，不作書自我宣傳，也不與王公官宦相往來。從沈周題跋中可得知老師是一位隱士。沈周還寫過一首有關廬山蘭花的詩《香谷》，詩中說：“惟蘭生谷中，谷香自蘭生。如鄉處君子，遂稱君子鄉。經云香界者，因香界亦香。愿言固根??。雨露發天芳。勿隨茅所化，歲久安其常。（注21）”這首詩是獻給老師的專門之作。廬山產蘭，西林寺所在地因產蘭，因此舊地名稱作香谷，（注22）“如鄉處君子”即是說老師是來自廬山的隱君子，經云在這里指佛經教義，香界意為佛寺，這里專指西林寺以及香谷。全詩的大意為：老師就好比是廬山的蘭花，一生都散發出美妙的“天芳”，祝愿老師崇高的品德如芳蘭不斷散發香氣，歲歲如此。詩中將蘭花的天芳比作隱士高尚的品德。2、象征神仙蘭草最早的使用是與求仙的祭祀有關，人們將蘭草作為焚香原料，希望焚香通達上天的神仙，以求得神仙的保佑，因此，蘭草被人們視為仙草，并以蘭草或蘭香象征神仙。唐代李白《感時留別從兄徐王延年，從弟延陵》：“清英神仙骨，芬馥茝蘭蕤。”詩中說，李白的堂弟延陵清潔明凈有神仙氣質，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若蘭芷的芬芳。詩中將蘭香比喻為神仙氣質。清代端木埰《齊天樂五十首其二十五》詞：“妙香不受微塵涴，天仙化人游戲。群玉山頭，瑤臺月下，一種神姿明粹。 ……繁華夢里，有清白流芬，更貽孫子，待結同心，素蘭香近水。（注23）”詞中說，白色蘭花美妙香氣不受人世間塵埃污染，它是有幻術的仙人變化出來的虛幻之物。猶如西王母居住的群玉山頭的一盞明月，有明晰的神仙姿態。詞中將白蘭或白蘭的香氣比喻為神仙之物，以顯示其高貴的品質。清代厲鶚《國香慢.素蘭》詞中寫到: “路遠三湘。記幽崖冷谷，采遍瑤房。仙人練顏如洗，尚帶鉛霜。窈裊東風搖翠，返魂處、佳珥成行。飄零遇張碩，已墮紅塵，還舞霓裳。月中何限怨，念王孫草綠，孤負空香。冰絲初弄，清夜應訴悲涼。玉斲相思一點，算除是、連理唐昌。閑階澹成夢，白鳳梳翎，寫影云窗。（注24）”詞中將白蘭的空香比喻為仙女杜蘭香。詞意為：湖南偏遠的幽崖冷谷中有一個似仙境的地方，我在似仙人居住的房屋周圍采集白色的蘭花。白色蘭花好像是仙女杜蘭香，她的白色面頰像洗過一樣，她的白皙柔嫩面頰還像用白色的鉛粉化過妝一樣。它在月光下蔭發了無限的別離情愁，孤獨地抱有空芳。夜中撥弄琴弦，訴說著心中的悲涼。她的秀美，堪比唐昌觀的名貴白花——玉蕊花。 —————————————————注1、幽人：隱士。操：節操。注2、幽：隱蔽的。幽植：隱蔽在深處的植物。持：主張，抱有，握。寧知：豈知。注3、高標：比喻人品高尚。注4、泛：漂浮。轉：搖動，飄蕩。注5、不數：不亞于。注6、參差：高低不齊的樣子。日麗：陽光明麗。注7、澹泊：清淡。注8、芃芃：草木茂盛的樣子。注9、秋荒：秋天的荒蕪。長林：高大的樹林，比喻隱逸者的居處。注10、瓊樹：仙樹名。三山：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蓬萊、方丈、瀛洲等三座仙山。注11、泬寥：晴朗的天空。騎箕：即“騎箕尾”，仙家謂升仙。注12、金薤：一種篆書書體“倒薤書”的美稱。喻文字、書畫之優美。琳瑯：美玉，喻優美珍貴的東西。注13、英英：光彩鮮明的樣子。道山：有道家仙氣的山。注14、逸士：隱士。昂藏：形容人的儀表雄偉。平章：品評。注15、斯干：《小雅·斯干》是中國古代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一首詩。這是祝賀周朝貴族宮室落成的歌辭。搆：建筑。濠濮：見“濠濮間想”，《莊子》記載有莊子與惠子同游濠梁之上和莊子垂釣濮水的事。后以"濠濮間想"謂逍遙閑居、清淡無為的思緒。邈爾：高遠。澧沅：見屈原《九歌.湘夫人》：“沅有芷兮澧有蘭”，指代蘭芷。注16、香云：美好的云氣，祥云。注17、影：形象。對影風前：在風的面前對比形象。此處為在風的面前比較香氣。注18、流輩：同一流的人。注19、中人：宮女。掛瓶：壁掛瓶。茝：即白芷，一種香草。注20、崇：終。不崇朝：不到一個早晨，形容時間短暫，源自《詩.衛風.河廣》：“誰謂宋遠？曾不崇朝。”不崇七十：不過七十年，意指時間慢長，與“不崇朝”意相反。丘園：隱居之處。肥遁：隱退。淫：浸染，沉浸。注21、處：止息，引伸為居住。君子：才德出眾的人；特指隱君子（隱士）。香界：佛寺；亦即“香國”。《維摩詰經·香積佛品》:“上方界佛土有國名眾香，佛號香積，其界一切皆以香作樓閣，經行香地苑園皆香，其食香氣周流十方無量世界。”因以“香國”指佛國。注22、香谷地理位置：見宋.范成大《吳船錄》。注23、涴：污染。注24、三湘：湖南。瑤房：仙境里的玉房。練顏：白面。鉛霜：化妝用的鉛粉，色白。珥：珠玉耳飾。杜蘭香：仙女名，約一歲時被漁父發現于湘江岸邊，并收養，十余歲時容顏有天人相，自天上下界的仙童將其接去上天，被西王母收養，后來它降于洞庭包山張碩家，與之成婚，婚后不久，杜蘭香便離去，與張碩不再往來。玉斵：同“玉琢”，用白玉雕刻而成。斲：雕琢。連理：不同根的草木枝干連生在一起。唐昌：指長安唐昌觀的玉蕊花，花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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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蘭文化史二十題（二）———美妙的蘭香

幽芳齋 羅春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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