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h3> <p class="ql-block"> 讀罷《白居易傳》,輕輕合上書頁的那刻,“詩魔”人生的七十五個春秋,如同一幅幅畫面漸次劃過我的腦海。這其中,有南北流離,符離苦讀的孜孜身影;有連登三科,一騎絕塵的意氣風發(fā);有忠于職守、直言敢諫的士子情懷;有被貶江州、天涯淪落的悲涼長吟;有遠離禍端、情牽西湖的酣暢快意;更有辭別帝都、歸隱田園的閑適淡定。縱觀他這一生,盡管幾度遭受風雨磨難,但不久總會迎來久旱甘霖,擺脫困厄羈絆。由此,無論在政界還是在文壇,他都收獲了美名,書寫出了堪為偉奇的綺麗篇章。在人生的后半程,他的清醒自知、進退有度、中隱逍遙,更是彰顯出他參透世事的人生真趣。</p><p class="ql-block"> 出身官宦之家、天資不凡的白居易,自幼深得母親的悉心栽培,少時便嶄露頭角。人生初期,既經(jīng)歷了北國傳統(tǒng)熏陶,又受南國細雨沐浴,塑造了他至情至性的率真品格。二十九歲那年,他高中進士,邁上仕途。三十五歲,出任周至縣尉,時年寫下了千古名篇《長恨歌》,從而名聲大振。次年該詩火遍京城鄉(xiāng)野,一時洛陽紙貴,此后更是千古傳誦。接下來供職朝廷的十年經(jīng)歷,幾無波瀾。</p><p class="ql-block"> 四十四歲那年,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重臣裴度傷首。他僭越進諫,惹來禍患,被貶江州司馬,至此步入了人生的至暗時段。仕途的反復無常,江州的孤苦凄楚,銷蝕著他的性情樂趣,讓他倍感精神折磨。生活的甘苦閱歷,加之秋月夜白的碼頭送客,偶遇琵琶女的妙然契機,恰又催生了蕩氣回腸的人間好詩《琵琶行》。江州的經(jīng)歷,成了他此生揮之不去的夢魘。四年后,他量移忠州,率眾造林,富足一方。任職不足兩年后,年屆五旬的他便再度回朝。</p><p class="ql-block"> 此后,他主動請吊杭州任職。初到杭州,恰逢大旱,百姓生計堪憂。他憂心如焚,祈神降雨,終不得愿。隨后便組織百姓筑堤疏井,再修水利,為民解憂,深得百姓愛戴。次年春天,風調(diào)雨順,他信馬由韁,心情輕快,游歷西湖,流連忘返,寫下了著名詩篇《錢塘湖春行》。三年后,轉(zhuǎn)任蘇州刺史。</p><p class="ql-block"> 之后又再度入朝,官至刑部侍郎、東都留守、河南尹。最后在河南尹任上告假歸田。盡管仍有職務(wù)在身,但此時的他已退居幕后,過起了閑云野鶴式的“中隱”生活,而與他同齡的古稀老人劉禹錫還在朝堂出沒,終歿任上。</p><p class="ql-block"> 年輕的樂天,關(guān)注民間疾苦,直言上諫,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他一心為國,與元稹揣摩時事,著成《策林》七十五篇,踐行著忠君愛民的儒家理想;晚年,他遠離政治旋渦,主政一方,不遺余力造福于民。最后果決淡出政界,自覺享受陶潛式身心巨爽、悠然自得的歸隱生活。就這點而言,樂天的清醒高于同輩。</p><p class="ql-block"> 樂知天命,成就了卓爾不凡的白居易。除了那份“清醒”之外,他的為人處世,亦有很多可學之處。在風雨如晦的中唐政壇,數(shù)十年的黨錮之爭,多少才子遭受橫禍,死于非命。而身居廟堂的白居易卻能免于禍患,原因不在于他的圓滑世故,而在于他品行周正,很少樹敵。與他同輩的劉禹錫、元稹等人,似乎終其一生都不明白這樣的人生智慧。性格耿犟的他們,進退失度,難免罹患生命的大起大落。另外,樂天善交志友的天然性情,更讓他一生過得精神富足。與他同中進士的元稹,兩人一生詩文唱和,靈魂契合,被后人并稱為“元白”。與他同朝為官的劉禹錫,彼此也是心照不宣,相互激勵,被后人尊稱為“劉白”。與此同時,當時還有很多風雅名仕,均是樂天的精神伴侶。人各有志,盡管他們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盡相同,但他們一路相攜相扶,共擔風雨的精神氣度備受世人垂青。</p><p class="ql-block"> 斯人已乘黃鶴去,白云千載空悠悠。繁華落盡見真淳,率真人格照古今。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鑒古知今,閱人見智。</p><p class="ql-block"> 往事越千年,風雨幾十載。撥開歷史的風塵,似看見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晚年在履道里挑逗著他的白鶴,耳畔回蕩著歌伎樊素、小蠻悅心的歌聲……</p><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17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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