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甜城妹子,內(nèi)江的娃</p><p class="ql-block"> 作者:飄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五十八年前,我們這群甜城的妹子,內(nèi)江的娃兒因各種原因,心不甘,情不原的來到了位于大涼山的《回川省青年農(nóng)場》。時間不長,短暫到只有幾個月。但那些人和事,那其中的的無奈和憂傷,痛苦和無聊,雖然都是那么平淡無奇,不值一提,但不知咋地,它卻深深地刻入腦海,植入心田。尤其在每次聚會時,問起那些已逝的朋友,心中總會有種淡淡的優(yōu)傷,總會出現(xiàn)些零亂的影子,總會觸動著心靈里的那抹柔軟。總會在記憶的河水中緩緩流淌……。</p><p class="ql-block">今天,我把這美篇獻給我農(nóng)場的內(nèi)江朋友們,隨著我們老去的歲月,記憶會消失,但文字,它能永存!</p> <p class="ql-block">我們這群人,生在沱江河畔,長在內(nèi)江這座小城中,在這些低矮破敗的青瓦房中,我們的童年和少年曾在這里渡過。奔騰不息的沱江水灌注了我們的豪情和率真,滿山遍野的甜蔗潤育了我們的善良和直白,就是這樣一群簡單快活的內(nèi)江人,在那特殊的年代里,我們相約被謊言帶到了當(dāng)時的省農(nóng)場。</p> <p class="ql-block">永遠也忘不了一九六六年的六月五號:</p><p class="ql-block">內(nèi)江電影院,百貨大樓前是小城最繁華的地段。那天,這里紅旗招展,鑼鼓喧天,人山人海。歡送我們到《四川省青年農(nóng)場》的儀式搞得十分隆重。十幾輛大蓬車披紅掛彩。這樣的場面,被歡送的人應(yīng)該高興,應(yīng)該激動……。可我們,躲在車廂里一個勁地哭泣。</p><p class="ql-block">偷偷扯開大卡車蓬布,望著那遠遠用手不停抹淚的父母,親人,我們的眼淚,象開閘的洪水……!</p><p class="ql-block">我們也不想走,想起頭天晚上的分別筵。父母把餐桌上全是過年才能吃到的好東西一個勁往我們碗中塞,平時饞得象貓似的我們,那些可口的食物卻伴著不爭氣的淚水難以下咽!</p><p class="ql-block">我們能不去嗎?……?</p><p class="ql-block">校門緊閉,工廠不收“鼠兒”,我們真的迫于無奈。這么好的機會,每月有八元錢的工資,伍角的零花錢。不需政審,更不限年齡,只要沒結(jié)婚。那怕是快四十歲的老女人,十三,十四歲未成年的少年,是人都可以去。更何況:鋪蓋罩被,洗漱用品,一口大木箱。全是白發(fā)。</p><p class="ql-block">要知道:在那啥都憑票的年代,這條件夠誘人吧?但既使這樣也湊不夠到農(nóng)場的人數(shù)。就這樣。我們這些“五類份子”的子女就成了重點動員對象。</p><p class="ql-block">本是農(nóng)場招工,一下子演變成了政府行為。那些居委會的婆婆大娘快把我們這些人家的門坎都踏破了。我們一天不寫申請,我們那受管制的親人就會不停止的被單位訓(xùn)話。呵斥!</p> <p class="ql-block">十幾輛大卡車把我們送到了農(nóng)場。一下車,我們?nèi)笛哿耍?lt;/p><p class="ql-block">這里,除了幾間破房和幾個窯洞,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荒野。</p><p class="ql-block">這是農(nóng)場嗎?這就是一副凄涼的,不堪入目的舊畫。</p><p class="ql-block">宣傳動員時,我們看見的新疆建設(shè)兵團的牛羊,黑龍江軍墾農(nóng)場肥得流油的沃土,那奔馳的拖拉機,那歡歌笑語的場面,都到那兒去了……?</p><p class="ql-block">同車來的那群十三,十四歲的小不點們,面對眼前的場面蒙圈了。他們哭著,喊著要爬上卡車回內(nèi)江,可是,他們還能回嗎?</p> <p class="ql-block">這里的太陽好毒,好毒。從公路到農(nóng)場,那烈日照得我們頭昏眼花。裸露在外面的臉,手和脖子象被火烤一樣,一群來迎接我們的成都老職工。除了幫我們拿行李,還把頭上的草帽取下讓我們戴上。本來己經(jīng)拔涼,拔涼的心。在這些老職工身上,我們又重新找回了一些溫暖。</p> <p class="ql-block">我們是鄰居,同學(xué),發(fā)小。我們也曾咒怨命運讓我們出身在“黑五類”的家庭。但也感謝上蒼讓我們互相認識,臭味相同地走在一起。讓我們手拉手渡過灰色年華,肩靠肩扛過那苦難歲月!</p> <p class="ql-block">命運把我們拋在了羊福山下,那就認命吧!</p><p class="ql-block">農(nóng)場要求全體農(nóng)工過“三關(guān)”。思想關(guān):好象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本就是一群沒心沒肺的娃。不然。別人幾句話就能把我們騙到大涼山。勞動關(guān):更不在話下。人家大城市的成都人都能吃苦耐勞,何況我們這些小地方的下力巴人后代。生活關(guān):我們無法躺平。</p> <p class="ql-block">必競還是孩子,少了點吃苦耐勞的精神。農(nóng)場那炒鹽拌飯的日子實在難熬。一日兩餐,每餐半斤米飯。放在現(xiàn)在。可能是一人近兩天的食量。可那時無油葷,少蔬菜,一碗米飯下肚。胃中啥時候都是空的,何況還得頂著毒日在大田中勞作。</p><p class="ql-block">跑吧!家里再窮,也沒讓我們餓肚子吧?那家中的紅苕稀飯,啥時都管夠喲!</p><p class="ql-block">八個內(nèi)江小不點,最大的還沒滿十六歲,在有一天晚上,他們相約逃跑了。</p><p class="ql-block">孫猴子能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嗎?</p><p class="ql-block">沒有紋銀,沒有向?qū)В瑳]有交通工具,更可怕是他們幾乎都是沒讀過幾年書,甚直還有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大涼山里,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跑回內(nèi)江?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荒唐!</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就抓回來了。開批斗會。關(guān)禁閉!</p><p class="ql-block">與他們逃跑集團挨批的還有個所謂的“反黨集團”。這些人幾乎都是成都人,農(nóng)場中的高知。學(xué)校里的學(xué)霸,雖然大學(xué)冷落了他們。可他們?nèi)匀槐е磺粺嵫渡磉吔ㄔO(shè)祖國,為省青年農(nóng)場發(fā)展壯大獻技獻策。誰知話多不是好事,反而生生被打成反黨集團,被批,被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內(nèi)江男孩因上山伐木腳壓傷,據(jù)說骨折了。</p><p class="ql-block">在西昌住了一陣子院。場領(lǐng)導(dǎo)決定把他退回內(nèi)江原耤,順便還連帶送回去了一個得了”哈哈”病的內(nèi)江妹子。</p><p class="ql-block">自從送走這兩孩后,農(nóng)場得“哈哈”病的人一下子出了十幾個,幾乎全是農(nóng)場那批小不點。能吃能睡,晚上不”哈”白天”哈”。下田哈,人多哈,嚴重時“哈”得快窒息了。</p><p class="ql-block">我也想得“哈哈”病,但“哈”不起來。看見那些因病能吃病號面的農(nóng)工。心中好生羨慕。可生病好象與我無緣。</p><p class="ql-block">有天晚上,一陣呼啦啦的狂風(fēng)振憾著窯洞的門和窗。當(dāng)時因支援總場秋收,我住在了總場的窯洞里。那雷聲,閃電和陣陣的雨聲把我從夢中驚醒。望著黑漆漆的屋子。我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p><p class="ql-block">如果我現(xiàn)在不蓋被子睡覺,我會感冒嗎?會發(fā)燒嗎?會!肯定會,大涼山的秋天,晚上溫度可能只有十幾度,何況雨后。最好能燒成肺炎,我也不用裝“哈哈”就能回內(nèi)江了。既使燒不成肺炎,發(fā)燒在38度以上,吃碗病號面不成問題吧!</p><p class="ql-block">做著美夢,想著美事,我用被子當(dāng)枕頭,雖然冷得上下牙齒打噤,但不知不覺中,我還是進入到夢鄉(xiāng)中。</p><p class="ql-block">起床號吹響了。醒了的我雖然冷得直啰嗦,但我仍鼓勵自己,堅持,堅持就是勝利。</p><p class="ql-block">睡在通鋪上的同事以為我睡過頭了。她一邊嘮叨一邊推我。“起床了……,媽呀!你一身咋這么涼,該不是病了?”</p><p class="ql-block">“嗯,我好象發(fā)燒了!”我弱聲弱氣地說。</p><p class="ql-block">“阿嚏,阿嚏”……!剛好,噴涕也來幫我了。</p><p class="ql-block">“好好躺著”同事一邊幫我蓋被子一邊說:“我去叫衛(wèi)生員”。</p><p class="ql-block">她走出窯洞,我這時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快得來我恍惚覺得身體都有點象在騰云駕霧。熱氣騰騰的病號面好象就在眼前。送我回內(nèi)江的場面……!</p><p class="ql-block">衛(wèi)生員來了,先給我摸脈,然后拿出體溫表。“哪兒不舒服”?</p><p class="ql-block">“我發(fā)燒了”!</p><p class="ql-block">衛(wèi)生員瞧了我一眼,靜坐幾分鐘,抽出溫度計,拿到亮處仔細看了看說:“35.5度,沒燒啊”!</p><p class="ql-block">“我真發(fā)燒了,不信你重量”!</p><p class="ql-block">她極不耐煩地盯了我一眼,將溫度計甩了甩,換了個地方。</p><p class="ql-block">“沒發(fā)燒!挺正常!”</p><p class="ql-block">“可我剛才還打了幾個噴涕,流鼻涕了”。</p><p class="ql-block">“天氣涼了,冷空氣入鼻腔,打噴涕,流鼻涕很正常”。她邊收拾藥箱邊對我說:“起來出工吧!唉!你們這批內(nèi)江娃兒呀!裝病都快成精了……”!</p><p class="ql-block">唉!好無聊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農(nóng)場的條件確實很差,睡地鋪不說,沒有廁所,沒有洗澡間,要想清潔自已,大冷的天也只能在傍晚無人時,邀約幾個好友進山溝里去洗冷水,至于解決個人問題,也只能到一個直徑長約七、八米,深約三、四米的農(nóng)場的大儲糞坑邊去。坑里除了農(nóng)工們的大小便,漚過的雜草外,就是滿滿一池糞水。</p><p class="ql-block">那天,內(nèi)江倆妹子入廁,因頭晚剛下過雨,坑邊十分滑,小葉在忽忙中失腳,人,一下子掉進了糞池。那糞水四溢,臭味瞬間讓人作嘔……。</p><p class="ql-block">泡在糞池中的小葉還算機靈,也會游泳,她用雙手不停地刨開漂在身邊的雜草和廢紙,努力讓自已游到坑邊,憑借雙手,試圖想抓著什么東西借力。但水泥壁的坑邊只有又滑又黏的大便和污物。她一次又一次地想攀爬,但一次又一次失敗。</p><p class="ql-block">一切發(fā)生的太意外了,此時的小葉就象一葉孤舟,她靠不到邊,登不上岸,其身體和生命就這樣在臭氣熏天的糞水中任其漂浮和蹂躪!</p><p class="ql-block">坑邊上的另一位內(nèi)江妹兒已嚇傻了,她伸手想拉小葉,但根本夠不著。</p><p class="ql-block">嚇壞了的她跑出廁所,撕聲裂肺,鬼哭狼嚎般地大聲呼喊:“救命呀!救命呀!</p><p class="ql-block">炊事班的同事聽到了,一個綽號叫“和尚”的同事,不顧一切,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來到糞池邊,找了根大棍,與后面到來的幾位同事把小葉從糞池中解救了出來……。</p><p class="ql-block">那時大家還互不相識!做好事不留名。都是多年以后,小葉才知救命恩人是誰?好人!真好人!愿好人一生平安!</p> <p class="ql-block">一九六六年十一月,文化大革命的風(fēng)暴已席卷全國,地處邊遠山區(qū)的《四川省青年農(nóng)場》再也不是一潭死水了。那些沿著紅軍長征路來串聯(lián)的紅衛(wèi)兵不斷將外面的信息傳遞到農(nóng)場。在省城當(dāng)高官的場長被打成了當(dāng)權(quán)派。駐守農(nóng)場的省府官員撤回成都了。農(nóng)場的資金鏈條也快斷了……。</p><p class="ql-block">農(nóng)工們?nèi)诵幕袒蹋@恐不安。好多職工也趁亂跑回了家。當(dāng)然,跑得最快的還是內(nèi)江娃兒。</p><p class="ql-block">經(jīng)過觀察和分析,我和我的幾個好友也決定跑!</p><p class="ql-block">當(dāng)時的農(nóng)場,雖然一副樹倒猢猻散的架式,但并未宣布解體或倒閉,要跑,也只能偷偷地。</p><p class="ql-block">那天的傍晚咋就來得這么慢,那等侍的分分秒秒都在煎熬。當(dāng)太陽西沉,夜色昏暗時,我們幾個內(nèi)江妹子跟做賊似的,沿著下山的路,邊跑邊回頭。生怕有人追來。</p><p class="ql-block">當(dāng)時,攀枝花正在建設(shè)中,農(nóng)場下面的108國道上不斷有大貨車來回奔跑。開車師傅十分仁義。平時去趕場或到別處玩,只要站在路邊招手示意,師傅都會停車搭人。</p><p class="ql-block">站在108國道旁,我們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p><p class="ql-block">因為是晚上,公路上來往的車輛本不多,我們足足等一個多小時,到成都方向的汽車對我們充耳不聞,視而不見。</p><p class="ql-block">夜更深了。看來今天走不成了。</p><p class="ql-block">正在失望之際,忽然一輛開往西昌的大貨車在公路對面緩緩調(diào)頭停在了我們面前。</p><p class="ql-block">真是老天不負有心人!</p><p class="ql-block">一個壯實的男人拉開車門,操著一口好聽的普通話:“小妹妹們,你們別在路邊搭車了,我們司機一般晚上都不會搭人”。</p><p class="ql-block">不搭人,干嗎把車停在我們面前?</p><p class="ql-block">“我之所以調(diào)頭停車,是因為前面路段上有狼”司機用手指了指成都方向的路。</p><p class="ql-block">有狼?恐懼瞬間就侵襲了我們?nèi)恚X袋嗡嗡的響,血液似乎都凝固了。</p><p class="ql-block">“剛才開車路過這段路時,知道你們在招手搭車。當(dāng)我車子開到前方,忽然看見狼群被我大燈照得奔跑時,我心中(隔登)了一下!想到你們在路邊搭車,害怕你們沒走,萬一狼群過來了,那后果……”?!?</p><p class="ql-block">怪不得,剛才在朦朧的月光下,我們看見幾個奇怪的影子,勾肩搭背的站立著。卻不曾想到是狼!</p><p class="ql-block">“趕快回家吧!以后千萬別晚上出來搭車,山區(qū)地方野獸多”。</p><p class="ql-block">我們幾個面面相覷,傻楞楞地嚇得直哆嗦!</p><p class="ql-block">“快回去吧!你們?nèi)硕啵业能囈沧幌履銈儭N议_大燈送你們,狼怕光”。</p><p class="ql-block">嚇壞了的我們,拿起包包,心慌意亂,不管不顧的沿著小路往農(nóng)場跑……。</p><p class="ql-block">汽車上的這束燈光,是希望之光,生命之光,在時不時的喇叭叫聲中,這束光就這樣一直,一直照著我們,照著我們……,照著我們……。可我們,連聲謝謝都未曾出口。</p> <p class="ql-block">當(dāng)然,故事總是故事。是過去的事。而今,甜城妹子,內(nèi)江的娃都己進入到古稀之年。年青時的磨難,只當(dāng)是種歷練。如今的我們,人生已入深秋,但秋有秋的美,秋有秋的韻,不管明天的太陽是否還能升起。我們:活著的今天,絕不茍且!</p> <p class="ql-block">借此平臺,真心地感謝農(nóng)場各位組織者。每次聚會,你們總是任勞怨地為大家服務(wù)。可你們也是奔八的人了。保重,好好保重!愿我們大家在健康這條跑道上,攜手共進,絕不言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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