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無名</p><p class="ql-block">圖片:網絡</p> <p class="ql-block"> 春草</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九宗山下,有個叫董家堡的村莊,這村子緊挨著當地唯一的一條河流 ——泔河。董家堡,顧名思義,以姓董的人居多,便由此得名。村子不大,主要分散在山南那塊比較平坦但狹窄的溝畔上。 </p><p class="ql-block"> 董家堡順靠泔河,地勢北高南低,土層屬于旱塬帶,久居這里的村民們,幾乎都要依靠老天求食。后來,山上各鄉鎮利用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發展果樹生產,于是,這個董家堡的大部分人家,在那些溝溝坎坎空地上,紛紛栽起了蘋果樹,過了好幾年,樹大果豐,價格上漲,村民的日子開始慢慢好起來。</p><p class="ql-block"> 董家堡的董世貴老漢,這個人算是村子最老實不過的莊戶人,他種了一輩子的土地,一年四季守著家里的旱地,恨不得刨出金子。這老漢他人勤快倒是勤快,可是死牛認歪理,偏偏接受不了新鮮事物。那些頭腦靈活的農戶,一看栽種果樹賺錢,就立馬下勢把麥子翻掉,全部種樹,而這老漢不管別人咋鼓搗,卻死活不肯,他想:莊戶人憑的就是糧食。把好端端的地都種蘋果了,一家老少吃啥,喝西北風去?老漢還是堅決不務果樹。多年以后,村上人家的蘋果豐收了,翻了身,蓋起藍瓦瓦,白亮亮的大房,可他一家仍舊住在過去的老土房,這是后話。 </p><p class="ql-block"> 俗話說“高山出俊樣”,董世貴的家境,雖然在村里提不起桶子,窮得叮當響。而這人福大命壯,一口氣生養了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當村里人睜著稀罕的眼神,嘖嘆這三個仙女般的女娃時,董世貴卻整天唉聲嘆氣,悶悶不樂,這老漢,一根筋硬到底,傳宗接代的觀念根深蒂固,生兒子、頂立門戶,在他的腦海間,那是天經地義的。但是老天爺不做美,卻連續給他送上門來三朵金花。于是他氣得時常破口大罵那不爭氣的婆娘。 </p><p class="ql-block"> 就在董世貴四十五歲的當口,讓他罵了多年的婆娘,終于時來運轉,但愿一場,替他生下一個帶把的。董世貴喜得人前馬后,樂呵不停,他把遲來的這個兒子,當神一樣奉養著,像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使命似的,長長松了一口氣,從此,他在人面前抬起高高的頭,說話辦事硬朗起來。 </p><p class="ql-block"> 不過,盡管董世貴,偏心這個寶貝兒子,畢竟,前面那三個女子,也是自己親生的,反正也是娃呀?況且這幾個女子,長得模樣心疼,柔順綿靜,走在街上人見人愛,莫不夸獎。大家都說,董家 祖墳積了蔭福,好女子讓他家占全了! 董世貴的這幾個女子,自小個個聽話懂事,他很是放心。再說, 畢竟女子多,以后不熬煎蓋房打墻等一些麻纏事。這老漢沒上幾天學,卻不知咋地給三個女子,個個起了挺好聽的名字:老大春花,老二春草,老碎春苗。三個女子里,最聰穎識理,也得老漢歡心的就是老二春草。 </p><p class="ql-block"> 這個春草,也是這篇小說的關鍵人物。</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鄉下人人常說:偏大的,向小的,中間夾個遭罪的。春草,生在姊妹中間,獨惟董世貴中意此女子。我上面敘述過,老二春草,在家里的三個女子中,算是挺聰明的一個,能看人眼色,口齒伶俐。她自小性格柔軟,溫順,懂得好壞。原先,在董世貴的心角,春草好像是前世多余的,給娃起名字的時候,他甚是費腦尋思了半晌,抬頭盯見墻角旁邊,剛剛露丫的一株小草,順口叫聲春草、春草。</p><p class="ql-block"> 春草,正如這顆無名小草,毫不起眼,自然生長。殊不知,在后面,而引發了一段悲傷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董家的三個女子,眼看一天天長大了。該到了上學念書的年紀,提到孩子上學堂,董世貴頭腦就變大,整日憂心忡忡。念吧,家里窮得供不起,不念吧,擔心孩子將來怨恨自己。在他看來,女子娃,全是貼賠的貨,好歹識些字,認得錢就行。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 春花僅僅讀到小學二年級,董世貴就不讓她去學校念書了,然后回家幫忙打理家務,或者上地干干輕松活計。等春花過了二十歲,便早早尋了個婆家,算是將春花嫁了出去。碎女子春苗,運氣還好,混了個中學畢業,揣上一張畢業證書,去了南方打工掙錢。可讓董世貴非常上心的二女子春草,使他全然沒想到,她真的是讀書的命,打小時候起,年年上學考第一,那花花綠綠的獎狀,快要把屋子泥墻貼滿了。連代課的老師也贊不絕口,認為這女子想必以后定會是董家堡的第一個大學生。每次聽見村里人交口贊譽,董世貴心里很不是滋味:讓二女子讀書這事,長時間壓在胸口,就如亂草一般,始終糾結在他的腦海。女子念書這么好,倘若不念的話,只能像董世貴一樣年年歲歲,守在幾畝旱地刨食。讓念的話,就算考上大學,去城市上學,不知要勞費多少錢?咱窮漢人家,可哪里供養得起?</p><p class="ql-block"> 董世貴打算探探孩子口氣。他抽完一鍋旱煙,臉色很冷峻的把春草喚到角底邊。他囁嚅一下,問:娃,你非得念書不行嗎?你看,你早晚都是人家一口人。世上這女人,有多少不都給男人搭邊子?你好歹識些字,就像你妹春苗讀個初中也罷!平時看起來文弱靦腆的春草女子,聽完父親的問話,粉白的臉,頓時漲得通紅通紅,她把頭扭向一側,說了句:我要念!隨后跟董世貴爭理了很長時間。董世貴,望著眼前哽哽噎噎不停的春草,“唉”了一聲,心立馬軟了下來。就這樣,春草,在這個全堡子最窮的家庭環境下,勉勉強強上完了高中。</p><p class="ql-block"> 高中三年生活,春草都是在縣城度過的。那時的春草,真的女大十八變,越發出脫的清純艷麗,那對水靈靈的又黑又大眼睛,就如一潭湖水一樣,透徹發亮。白嫩嫩的皮膚,以及笑起來左右腮幫兩個深深的酒窩,更是比得那些城里女娃自愧弗如,開始高高隆起,走起路來忽閃忽閃的胸部,常常惹得全班男生目光癡呆。</p><p class="ql-block"> 于是, 班上那些暗戀純草的男生,逐漸發動了攻勢。當初套近乎的人多了,有的偷偷往春草的粗布書包,塞情書,遞暗語。父親當領導的,滿口答應解決春草的商品糧戶口,家里條件好的,趁春草不留神,每次帶上大堆好吃食物放進春草的桌子抽屜……</p><p class="ql-block"> 盡管這些男生用盡了一番苦心,采用不同的方式,追求過春草。可絲毫沒有撥動春草的心房。 春草毫不動情,一頭鉆進書本專心用功學習。她太渴望考入大學,她想以此改變自家的命運,改變目下家里的境況。十八九歲的春草,正處于青春萌動期,內心焦灼感時時像飛濺的浪花。班上一個男生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個男生,平常很少同班上那些縣城孩子打交道,大家以為他似乎不太合群。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空蕩的校園里,春草幾次發現,這個男生借老師窗前微弱的燈光,不顧寒冷,念念有詞。下午活動課,大家如放飛的蜂一樣跑出去玩耍,教室里往往只有春草和這個男生在埋頭讀書。</p><p class="ql-block"> 那個年代,由于傳統的思想觀念,如鐵箍一樣勒緊多少人的思維意識,男女同學之間,并不像現在年輕人那般無拘無束,開懷暢談。即使同桌之間,相處幾年不說話,常常司空見慣,出進座位,全靠對方目光傳遞。現在春草不知咋了,她的內心世界卻莫名其妙萌發了對這個男生有一種渴望接觸的沖動力,她幾次借口問作業,開始慢慢了解這個男生的大概境況。</p><p class="ql-block"> 這個叫天榮的男生,家在北山旱塬,父母就像春草父母一樣,也是正兒八經的農民,天榮弟兄四個,家里情況,筆者不愿細說,你或許猜想得到。也許共同的窮苦生活,艱難的日子,讓這一對年輕人的心,漸漸的靠籠……</p><p class="ql-block"> 都說女人心細,春草無數次觀察過天榮,那件綴滿補丁的上衣,似乎常年穿在身上,角角落落全是灰塵,污垢。春草看在眼里,一種同病相憐的同情感覺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三年以后,高考提前預選考試開始了。可以說,高考預選預示著,一大部分的同學,很有可能難以站在最后高考賽場。天榮無法相信,春草被提前舉行的預選淘汰了!春草做夢也難以置信自己竟意外落選。這一串打擊可想而知。當天榮找到一臉茫然的春草,心底不知該怎樣去安慰她。</p><p class="ql-block"> 春草和天榮站在溝壑連片的泥河溝傍,兩人的心里異常難受。春草哭了,雙手捂臉,痛哭流涕。這一輩子她連跨進考場的機會都失去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回去咋面對父母,面對她滿懷希望的家人?!這時,天榮突然間一把拉過春草,將她摟進懷里,抱得緊緊的,無息的淚在兩個人臉上不斷的流暢……</p><p class="ql-block"> (三) </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的高考,提前舉行預選,那比正式開考,還讓人揪心!筆者曾經親身經歷那段難忘的歲月。一次提前預選,足以決定終身,讓許多心懷夢想的學子,不得不過早離開考場,何況春草!</p><p class="ql-block"> 春草帶著失落的心情回到家!而天榮在此后不久的正式高考中,被一所師范院校錄取了。他割舍不下對春草的思念,打算在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春草,他翻過深山,渡過泔河,邊走邊打打聽春草的家。當他終于找見春草家門的時候,不料春草的父親,冷冰冰的一張老臉,不容置疑將他擋在門外。</p><p class="ql-block"> 天榮百般乞求董世貴,想見春草一面,董世貴似乎榆木疙瘩一條筋,死硬到底。失望的天榮,無奈之下,只好燎燎草草留張字條,托付給春草村上一個同學,讓他抽空轉給春草。春草收到字條,里面只有一句話:無論發生了什么,我一直等你!</p><p class="ql-block"> 此時的春草,攥緊字條,淚水旺旺,她咬著薄薄的嘴唇,不由的搖搖頭。她心里清楚,巨大的現實反差,已經明顯的擺在面前,一切都是空想了!她隨手將信撕成碎片,塞進炕洞。</p><p class="ql-block"> 高考的失利,使春草的內心遭受沉重的打擊,她覺得在人面前抬不起頭。她曾經的那些同學,老師,怎么也不信,春草居然連參加正式考試的資格都沒有。有相好的同學鼓動,春草再補習一年,她也有這樣想法,但只要一看見父親那張難看的臉,想說的話,只好咽在肚子里。補習看來過不了她父親董世貴這一關。剛好鄉下招聘代課教師,春草讓董世貴托人想想辦法,他鐵定了心滿口不同意。實際上董世貴嫌托人說情,不得破費幾個嗎?他雖說深感不安,怕耽擱孩子的前途,但對于像董世貴這樣的農村人,有這樣的簡單認識,也是很正常的。</p><p class="ql-block"> 這一年,春草已經二十一歲,開始有人上門提親。董世貴一直有他的小九九,他在女子們的婚事上,寧愿選窮家,也不愿意沾富家的光,他樸素的以為,富家戶,沒好慫,中看不中用。二女子選女婿,她打定主意,人要實在厚道。端公家飯碗,咱不敢高攀。把娃嫁二流子家,咱可實在對不住娃,還是選個手能腳巧、會過活的人家。如果有人前來說親,董世貴自己先把關口,附近幾個村的媒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總是不滿意,這些媒人氣得哇哇聲喚,見人傳揚,說董世貴難纏。放的干部工人不嫁,你還能行的上天摘星星?此話灌進董世貴耳里,他只好裝作沒聽見。一次他上集,碰巧遇到河崖村說媒的劉四,順便把春草事情抖了出來。劉四用鞋底踩滅吸來半截的紙煙,說:是這,剛好泔河南岸,有我一個遠房外甥,看樣子與你女子年齡相仿,這娃,會泥水匠手藝,做一手好活。娃呢,老實巴交,勤快,你掂量咋樣!董老漢思忖一下,就應允了劉四,但必須等見人后再定砣!</p><p class="ql-block"> 春草高考落選后,幾乎對一切失去了信心。一天到晚茫然若失,心神恍惚。偶爾恰逢幾個男同學過來找春草。董世貴總是撅著嘴巴,他悄悄藏在暗處,眼睛死死觀察這些人的動向,以防春草有什么不測。總之,他把春草看守得很緊,董世貴認死理:在他的意識里,凡是男女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就不是啥好東西!肯定是二流子。天榮就是被當作二流子攆走的!他不止一次叮嚀春草,千萬別跟這些男人拉拉扯扯,成啥體統!讓他一張老臉人面前何處安放?</p><p class="ql-block"> 過了一陣,河崖村媒人劉四傳來口音,讓董世貴領上春草到集鎮見面。董世貴剛一開言,春草立即哭鬧起來,死活不去,她使勁哭喊:我有對象呢,他正上大學!此時的董世貴覺得失了面子,臉色黑青,耍開脾氣:你賊女子,我一直以為你最聽話,沒料到你敢翻天。咱這農民找穩當人家過日子,你倒想的美?你以為那大學生能看上你!</p><p class="ql-block"> 春草憋屈了很久,眼睛紅紅的跑到大姐春花家,春花憐憫妹子,但父親的脾氣她早已見識過。當初她自己的婚姻,都是父親一手操辦的!這時,她只能陪著妹子暗地落淚。</p><p class="ql-block"> 明知道拗不過父親了,春草心想,反正她這一生畢了,高考沒了資格,相好的那個人不知以后到底有啥好結果。她看著蹲在院子,滿頭白發的董世貴父親,流著淚答應了。(未完待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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