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那些蜷臥在鋪散著稻草的地面上的困倦的人群里，在那些穿著灰布衣服的污穢的人群里，他，最先醒來，他醒來顯得如此突兀，每天都好像被驚醒似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是的，他是被驚醒的，驚醒他的是黎明所乘的車輛的輪子滾在天邊的聲音，吹號者從鋪散著稻草的地面上起來了。他看著那些發出困乏的鼾聲的同伴，于是，伸手攜去了他的號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門外依然是一片黝黑，黎明沒有到來，那驚醒他的是他自己對于黎明過于殷切的向往。現在他開始了，站在藍的透明的天穹的下面，以原野給他的清新的呼吸吹起了起身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聲響流淌的得多么遼遠吶，世界上的一切充溢著歡愉，承受了這號角的召喚，林子醒了，傳出一陣陣鳥雀的喧吵，河流醒了，招引著馬群去飲水，村野醒了，農婦匆忙地從堤岸上走過，礦場醒了，穿著灰布衣服的人群，從披著晨曦的破屋中出來，擁擠著，又排列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是，他離開了山坡，又把自己消失到那無數的灰色行列中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吹過了吃飯號，又吹過了集合號。而當太陽以轟響的光采輝煌了整個天穹的時候，他以催促的熱情吹出了出發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道路，是一直伸向永遠沒有止點的天邊去的，那道路，是以成萬人的腳揉踏著成千的車輪滾碾著泥濘鋪成的。那道路，連接著一個村莊又連接著一個村莊，那道路，爬過了一個土坡又爬過一個土坡，現在，太陽給那道路鍍上黃金了。我們的吹號者在陽光照著的長長的隊伍最前面，以行進號給前進著的步伐做了優美的拍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灰色的人群散布在廣闊的原野上，聽，震耳的巨響響在天邊，我們蟄伏在戰壕里，沉默而嚴肅的期待著一個命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殘酷的戰斗開始了，無數千萬的戰士在閃光的驚覺中躍出了戰壕，廣大的激劇的奔跑在震撼天地的沖殺中，在絕不回頭的一致的步伐里，在狂流般奮涌著的人群里，在緊密的連續的爆炸聲里，我們的吹號者，以生命所給予他的鼓舞，一面奔跑，一面吹出了那短促的、急迫的、激昂的，在死亡之前絕不終止的沖鋒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聲音，高過了一切，卻比一切都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正當他由于一種不能閃避的啟示，任性的吐出勝利的祝禱的時候，他被一顆旋轉過他的心胸的子彈，打中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寂然的倒下去，沒有一個人曾看見他倒下去，他倒在那直到最后一刻都深深愛著的土地上。然而，他的手，卻依然緊緊地握著那號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那號角滑溜的銅皮上，映出了死者的血和他慘白的面容，也映出了永遠奔跑不完的帶著射擊前進的人群和嘶鳴的馬匹和隆隆的車輛。而太陽，太陽，使那號角射出閃閃的光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聽啊，那號角好像依然在響，聽啊，那號角好像依然在響。</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圖文來源網絡，謝謝原創作者</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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