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靖邊往事之燒洋芋

大漠驕子

墩洼小學距離我們村兒大概是兩公里的路程，正常步行半小時左右就可以到達，往往去的時候能快一些兒。而回來的路上就說不準了，說不準不是路變長了，而是人餓了，或者是貪玩兒。解決餓的辦法不多，因為時間和季節不同。只有秋天，才有作案的可能性，遇到了向日葵地，就搬幾個向日葵的坨子，從開花兒到成熟，根本顧不上也等不上熟不熟，這樣做的代價就是第二天認罰。站在操場上，教室門口兒，老師辦公室，或者是教室的最后一排被路過的同學們嘲笑。這個地點完全取決于老師的心情。或者是遇到老師的地點兒，也取決于主家告狀的時間和程度。成熟以后相對好一些。不成熟的時候就掐下來，莊稼人對沒有成熟的東西被人侵害了非常的生氣，“熟也不熟么嘛，這些娃娃就糟蹋上了，可惜了，太可惜了”。 燒洋芋是最常見的充饑方法。小伙伴們每人挖幾個洋芋，然后躲進山里收拾些柴火，把洋芋放在最下面，上面覆蓋了土。這個需要動火作業，也需要時間和技巧，往往因為有煙火升起而被人發現，就顧不得熟不熟。從火坑里挖出來，左手右手的來回倒著拿，一邊兒吹著氣，有時就把衣服翻起來，來回滾動著，一邊跑一邊吃，燒焦了的洋芋往往外焦里生。那糊在嘴角的黑越抹越大。 有一天放學，我們又故伎重演，鉆進一個山溝兒里撿了柳枝做柴火，火苗兒呼呼的上竄，伴有噼里啪啦的聲音，偶然有火星噴出來，所有的孩子圍在一起，眼睛一刻也離不開火坑里的洋芋。渾身暖暖的，火苗兒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頰，也照亮了對食物極度渴求的眼睛。我突然感覺大腿上越來越熱，甚至是灼痛的感覺。回頭一看，大事不好，棉褲里冒著煙，同學們還沉浸在對洋芋的期盼中。我一下子就跳起來了，用手去拍燒灼的地方。手被燙傷了，也顧不上，趕緊又抓起了土，按在了褲子外面的，按住了褲子外面的火，而里面的火已經接近了皮膚。大腿上鉆心的痛，“快把褲子脫下來，快用土壓住”，這次不是里外焦里生，而是里焦外生。當我手忙腳亂的解褲帶時，結果把活扣兒解成了死扣。“水，水，”可是在這荒郊野嶺，哪里有水呢？“尿，尿”，照著褲子尿一道，遇到這樣的事，民生（我們村里最調皮的同學最有經驗），第一個解開褲子就尿了過來，又有幾個同學也尿了過來。這時候女同學們早已經四散逃跑，尿液順著褲管兒流下來，火熄滅了。褲子開了一個大洞，而滿褲子的尿和尿味兒，著實讓人難以接受。離開了火，尿液很快就冰冷起來。為了補償燒褲子的損失，這次我多分到了一個洋芋，寒冷的西北風從褲子的破洞兒里直達皮膚，手也灼傷了，只能用上衣的襖襟子裹著洋芋，一路走一路吃著，眼淚和鼻涕一起流在了洋芋上，我也第一次知道了這兩樣兒東西都是咸的。再后來吃燒洋芋時，我們學會了撒點兒鹽，而且味道比純粹的洋芋更好吃。 時至今日，每年洋芋收獲之際，我必然要用微波爐烤洋芋。每每這個時候往事歷歷在目，可是已經不是童年的味道。童年，童年的燒洋芋依然回味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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