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共和國同齡人相聚新長江酒店相冊

趙云康(林中老趙)

學友金志明跟我說，我65屆技校同學中，有人牽頭將組織一次聚會，他從微信中轉來了這次相聚的訊息。我看了，才知今年組織聚會，距上次的年級團聚，竟已過去近十年了。訊息著意告之，這次定于9月18日在吳淞區(qū)淞寶路96號上海新長江大酒店團聚聯(lián)歡，并要求在量力而行且行動安全的情況下，有意者可報名參加。組織者如此提醒，自有他們的安全考量。 　　我上鋼五廠技校(原稱為上海7029技校)65屆的同學，絕大部分與共和國同齡，都是些40后的尾巴，今年75周歲，已歸入七老八十高齡老人的行列了。我們1956年上小學，1962年上中學，1965年上技校。我們與共和國同呼吸共命運——生長在一個新時代。在和平的環(huán)境里，有幸都能上學讀書，但也切身經(jīng)歷過國家三年自然災害、文化大革命運動、上山下鄉(xiāng)運動、改革開放中的下崗、內(nèi)退等。歲月匆匆，時光荏苒，從上技校起，六十年彈指一揮間，如今共和國尚且年輕，但我們這代人都已老了。 　　新長江大酒店推出的聚一日享用二正餐及麻將、K歌的內(nèi)容由來已久，我與學友、朋友也曾多次一同前往，這是我所熟悉的環(huán)境，我決定參加。 　　2024年9月18日，一早我坐公交、地鐵，來到了吳淞。歷史上，9.18是個嚴酷的日子，1931年的這一天，日本關東軍進攻中國軍隊，爆發(fā)了“九.一八”事變，打響了日本帝國主義侵華的第一槍，也標志著國人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起點。后來發(fā)生在吳淞的淞滬抗戰(zhàn)，是一場中日戰(zhàn)爭中規(guī)模最大、戰(zhàn)斗最為慘烈的戰(zhàn)役，打出了中國軍隊不畏強敵的氣勢，但當年技(武器)不如人，還是失敗了。但這場抗日戰(zhàn)役，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極大地鼓舞了廣大民眾抗日救亡的愛國熱情和必勝的信心。吳淞，是有著歷史底蘊的城區(qū)。 　　九點前我到達了酒店。酒店在淞寶路上，是一幢很有氣魄的高層建筑。酒店門前已站了一些同學，他們仿佛都是如我一般在勞動工資科呆過的，掐著鐘點提前到達——時間的觀念都很強哦。這中間，有近期見過面的; 也有看去很陌生的。我們相互打量著陌生者，想從彼此的臉上，找出些所熟悉的蛛絲馬跡來。 　　同班的同學，因文革，許多人當逍遙派，離開學校在家混著，掐指一算，我們真正的相處才一年多。難怪同班近40人中，我能記得的也就費耀邦、曹謂民、王勇、楊其龍、林耀忠、陸毛毛、徐民富、王勤仁、張羅才、張覺新、陳壽年、李金龍、商成江、王有智、王忠興、周正斌、錢昌茂、計新海、封福寶、陳祖林、朱榮華、朱斌權、顧學林、陳XX(綽號叫“德國兵”)等二十余人。有的幾十年不見，現(xiàn)在不自報家門，根本就認不出這張三李四來。王勤仁、商成江、李金龍，自上世紀1968年分手后，沒再見過，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時移世易，現(xiàn)在見了面，如看川劇的特技變臉，從年輕人一下子變成了老漢家，看去哪有半點過去的身影。張羅才九年前見過，但他的變化也不是一點點，臉上有了老年斑，眼瞼褶皺，顯得十分蒼老。 　　我班級的陳壽年、王勤仁、張羅才三位1968參軍入伍的，今天都來了。想當年，同學們?yōu)闅g送三位，還特地相約著去了中山公園，后來又跑到龍華，在龍華塔前拍了張集體照。我將集體照從手機相冊中點出來，給大伙看，哪知，這相片成了珍品，僅我保存了它。當年有一首歌，仿佛專門唱給三位聽的: 毛主席的戰(zhàn)士最聽黨的話，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艱苦哪安家。祖國要我守邊卡，扛起槍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發(fā)…… 送走了三位當兵的，笫二年，同學們聽從了黨和毛主席的話，上山下鄉(xiāng)，打起背包，走向了農(nóng)村、邊疆。 　　相片上層，從左至右，分別是陸毛毛、陳壽年、王勤仁、張羅才、王勇、封福寶、徐民富; 相片下層，從左至右，分別是陳祖林、王志明、趙云康、朱榮華、許靜。 　　入伍后的王勤仁同學變化最大。在校時，他是年級里的小阿弟，好像沒長開似的，怪不得有人戲稱他為“奶糕”。現(xiàn)在突然相見，一眼看去，他儼然變了一個人: 不但人長高了，而且舉手投足間還充滿著活力，有著那種明星的儒雅范兒。他與我們交談，天南地北，海闊天空，談吐極其不凡。 　　夏秋英、費耀邦、郁德權、金志明、葉鳳仙、陸少華也早早來到了酒店，這幾位都曾與我一樣，上山下鄉(xiāng)去過大興安嶺，回上海后，我們常有來往。 　　我們進門廳交談。時光荏苒，幾十年轉眼過去了，真讓大伙兒感懷萬千。大堂的服務員召喚我們?nèi)ト龢荎TV包廂休息。我們想想也對，到樓上可慢慢敘談，幾十年的時空間隔，彼此要說的事情自然很多嘍。 　　坐電梯上三樓，我們進了一間KTV包廂。幾人坐定后，便往昔今生，天馬行空地說開了。 　　班里同學住上海的，說楊其龍、陸毛毛、徐民富等，都因身體原因不能來。楊其龍因腰間盤突出，徐民富因每天要吸氧，陸毛毛因癱在了床上。 　　1966年11月大串聯(lián)時，我和陸毛毛、林耀忠曾跑到西安、成都、重慶、遵義、貴陽、云南昆明、湘潭韶山、杭州等地。林耀忠上山下鄉(xiāng)去了甘肅后，就斷了音訊。陸毛毛上山下鄉(xiāng)后，他曾在淮北煤礦工作過。 　　我保存有張羅才一張他當兵時拍的照片。從當年的相片看去，他穿軍裝，佩長槍，一副強壯豐潤、英姿勃發(fā)的樣子。難怪已過世的學友王志明曾贊張羅才是個美男子。今日在KTV，我們問張羅才，何以變成今天衰老的樣子？他回話說，因為糖尿病和腔梗，差點要了他的命，有一陣子腿癱了，上廁所，三公尺的距離，都要兒子背了過去。 　　陳壽年說，他患糖尿病也有20幾年了，也因腔梗，叫了救護車送到了吳淞醫(yī)院，后來轉寶鋼醫(yī)院。發(fā)病時，左臂、左腿都抬不起來。剛出院走路直往前沖，人渾身沒勁。 　　李金龍說，他和徐民富，曾在甘肅酒泉務農(nóng)，后分配在天水以北新開的鋼鐵廠，在礦區(qū)挖礦，三年后分到884銀川銅廠。在礦區(qū)，由比他們早去幾個月的鄉(xiāng)下人管著，被管得很嚴，工作、生活感覺很苦。 　　李金龍說到張覺興，說張覺興2019年冬至病逝(癌癥九年)。去世前將700萬房產(chǎn)款給了小姐姐，為此，他二姐還與小姐姐打官司。法院以遺囑為依據(jù)，自然是小姐姐勝訴。 　　我所知道的張覺興，是煉鋼班中的特例。煉鋼班是清一色的男生，沒有女生，然而，張覺興的一顰一笑、扭胯擺臀，都顯出了一副女人相。他說了一口糯軟的本地話，這口氣，也充滿了一種女人味。與他相處，讓人時時會感覺到他散發(fā)出的那種風情萬種的娘娘腔。我常想，他今后找對象，不知會找個怎樣的才能與他配對成雙。女人一般不會喜歡沒有陽剛之氣的男人。果然，聽說從沒有哪位女子敢與張覺興談對象，自然張至死也就沒能走上婚姻的殿堂。 　　記得學校機械班里有個女生，身材是前挺后突，有模有樣的，人的長相也不錯。她相中了班里的中等個子的班長，不管何種場合，她都會目光灼灼，盯緊了班長，在大庭廣眾之下頻頻示愛，為此被大家看成了花癡。班長自然對她避而遠之。他越躲，她就越追，這情景甚為奪人眼球。同學圍著看，校園里時常像炸了的馬蜂窩。不是公開場合中的男歡女愛，學校對此也想不出處理辦法。許多男生為此很為惋惜。不知這花癡后來的情況怎樣了？ 　　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性格互換，便成了另類。但這不能怪當事人，老天爺配置的錯誤，就造成了此類現(xiàn)象。 李金龍又說到王有智，說王有智退休不久竟骨瘦如柴，早些年就因病去世了。王有智在職時當過質(zhì)檢科科長，是個辦事認真的好人。 　　王有智曾與我在車間的同一個電爐前實習，年終學習評定，爐長給我個“優(yōu)”，給他卻是個“良”。對他而言，工作在同樣賣力的前提下，這樣的差別，不知他曾作何種之想？ 　　有人又說，錢昌茂、計新海都回了上鋼五廠工作。但至今斷了音訊，不知他們現(xiàn)身處何地？ 　　我所知道的同校同學去黑龍江省大興安嶺的，王志明、陳懷邦、周寶楚、卜登云，都因病先后去世了。王志明病逝于腦梗，陳懷邦病逝于癌癥，周寶楚病逝的原因不詳，卜登云病逝于腎病。六、七十歲的年齡段，見閻王變得稀松平常的了。 　　至此想來，人到老年，身體發(fā)生疾病和病痛，是個自然現(xiàn)象。而且誰也不知道，慢慢長夜，不幸和明天哪個會先到，所以有人認為，人要持有豁達的心態(tài)，看淡生死，保持平常心，過好每一天。即使有病，要抱著有病看病，無病不作無謂的呻吟。老天已經(jīng)眷顧我們，讓我們在七十五周歲那年，雖然不能健步如飛，但還能出來走走，過詩意般的生活，為此，真該感恩在心哦。 　　在同學中，數(shù)王勤仁甚為灑脫，與老伴、朋友國內(nèi)國外，天南地北，跑了許多地方，過著神性生活。我看了他所做的美篇相冊，國外去了日本、美國、法國、泰國、馬來西亞、瑞士等; 國內(nèi)遠處去了廣西金秀、沈陽北陵公園、重慶山城、四川廣安、廣西南寧、大瑤山、長江三峽、湖南長沙、張家界、武漢武昌、安徽黃山、四川九寨溝、海南島、河北雄安、貴州黃果樹瀑布、湖北武當山、陜西黃河壺口瀑布、山西平遙古城、浙江寧海等地。除了旅游外，倆口子還喜歡跑圖書館，靜下心來，在館內(nèi)看書閱報，一呆就是半天。我看他所寫的美篇，字里行間，都是滿滿的正能量，沒有半點的憤世嫉俗的抱怨。 　　王勤仁與張羅才當?shù)氖强哲姼吲诒?五師二連)。聽他說，駐地剛開始在廈門，后來遷至北京。他曾作為“北京空軍”的代表，出席過空軍“三代會”。并曾持國務院頒發(fā)的請柬，有幸參加了建國21周年在北京天安門的慶典觀禮活動。這是他驕人的榮耀，當然，他在部隊里的諸多表現(xiàn)，配得上他所獲取的這些榮譽。當年班級里的小阿弟，如今成了雋秀英俊的陽光大男孩，身形是一副儒雅不老神的模樣。 　　中午11點半，餐廳聚餐。近百人匯集大堂，百口吐音，人聲鼎沸，真是熱鬧非凡。餐桌基本按班級專業(yè)劃分，冶煉班、軋鋼班、機械班、電工班、汽車班、行車班等六個專業(yè)分了十桌。坐定后，敬酒、勸酒、喝酒，杯光觥籌，你來我往，濃濃的學友之情，是一番讓人感動的埸景。 　　金志明是學汽車專業(yè)的，他的同學常駕車拉了他倆口子，在江浙一帶游玩。 　　新長江大酒店的菜品尚可，都是老人了，葷腥少點很適合大伙的口味。 　　餐后，酒足飯飽，同學們大部分參加了麻將、打牌、上歌廳K歌的娛樂活動。我班級有同學提議去探望病中的徐民富。徐民富住在淞濱路上，離酒店公交三站路的車程，并不太遠。 響應前往的有我和費耀邦、陳壽年、王勤仁、張羅才、王安東、許靜等七人。 　　許靜是騎自行車過去的，其余的都坐公交前往。 　　徐民富與老伴在家中。小房間里，徐民富的鼻下，掛了個吸氧的插管。我問他，為何要吸氧？他答，因肺部的問題，常患肺炎; 肺功能退化，只能靠吸氧來維持肺部的正常功能。 　　徐民富在校時，實習在九車間的小電爐配電間。這工作比我們爐前實習要好許多，只是要掌握好電棒與爐中原料的高度，不要將碳棒懟斷了，人要爬到爐頂之上換碳棒，這炙人的熱度會讓人受不了。當然，我們爐前工在吹氧助熔時，也要掌握吹氧棒與爐璧的距離。有一天，不知誰將我實習煉鋼爐的內(nèi)壁吹出個大洞，鋼水熔液從洞中瀉出，頃刻間，火光四起，烈火熊熊，這場面還是怪嚇人的。 　　吃五谷得百病，此話一點不假。幸虧上海的醫(yī)療條件好，有病治病，能讓人維持生命至耄耋。在此祝老同學早日康復，延年益壽！ 　　從徐民富家出來后，我們徒步路過上海輪渡碼頭，走到了江邊的老碼頭。這老碼頭已是廢棄不用了，但作為歷史的遺存，被完好地保留了下來，并被用作了影視拍攝地。有一堵墻上，例舉的幾十部在此拍攝的影片片名。 　　我們在此走了一遭，感受到了老碼頭在那個時代的興盛和繁華。 　　傍晚又是一桌豐盛大餐。久別重逢，杯酒言歡，有說有笑，連說帶笑，在頻頻舉杯中，一日的暢敘言歡活動落下了帷幕。 　　再見了，老同學。有機會常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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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云康(林中老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