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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多夢年華》福他娘圓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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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往大里說,咱們是緊跟形勢。往小里說,也就是熱鬧熱鬧嘛!大家聚在一塊兒出出洋相,逗逗樂子也好啊!要不,過年咧,冷冷清清,實在沒勁。”</p><p class="ql-block">“嗯,你說的有道理。”高英杰點點頭,接著說,“這樣吧,你去跟玉梅商量商量。”</p><p class="ql-block">“志英哥玉梅嫂家庭成分高一些,顧慮多一些,遇事很小心。”</p><p class="ql-block">“有啥顧慮?不就是個富裕中農么!那也是團結的對象,咱要講政策。志英的弟弟志明,不是在部隊上么?論說,人家還是革命軍屬呢。”</p><p class="ql-block"> “其實,就是玉梅嫂讓我找您的。”富德忍不住笑了,說,“艷喜和愛華幾個小年輕也捅鼓著讓我跟你說說。就是成明大爺二瞎子叔幾個老頭兒,態度也很積極呢。”</p><p class="ql-block"> “既然大家想搞就搞吧,名字么,就叫楊柳大隊毛澤東思想宣傳隊。你當隊長,玉梅當副隊長。記住,水平高低我不管,政治上不要出問題,不能捅亂子。二瞎子的拿手戲《劉公案》,可千萬不能唱。否則,玉橋中學的那幫造反派得了信兒,不砸你的攤子才怪。”</p><p class="ql-block"> “這你盡管放心,玉梅嫂已經準備了許多新唱段,像《劉胡蘭》《白毛女》《朝陽溝》等等。幾個小青年還準備了革命歌曲。就連二瞎子叔,還會用河南墜子唱《毛主席語錄》呢。”富德說, “如果您同意的話,年前,主要是排練。每天上午或下午抽一兩個小時就行了。然后,年三十兒晚上演出一場,正月十五兒晚上演出一場。如果大家有興趣,中間再加一兩場。”</p><p class="ql-block"> “哦,原來你們都商量的差不多了。不錯,就這樣。”高英杰說,“反正鑼鼓響器都是現成的,舊是舊了點兒,湊合著用唄。排練就在大隊部吧。如果演出的話,大隊部的院兒太小了,上寨墻又太冷了。就在盼福家吧,他家院子大,我給盼福他娘講。”</p><p class="ql-block">果然,三寡婦很好說話,高英杰一提這件事,她便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了。</p><p class="ql-block"> 盼福送梅巧回來,心里甜蜜蜜的,興奮不已,夜里又美美地做了個好夢。</p><p class="ql-block"> 次日八點多才起床。吃過早飯,聽到大隊部方向鑼鼓齊鳴,知道是在排練節目,便信步走去。從梅巧家再往西走,有一個院落,是大隊的飼養室。飼養室的西邊,是一個大曬場。穿過曬場,就到了大隊部。</p><p class="ql-block">昨天后半夜,天氣已逐步放晴。在暖融融的陽光照耀下,大寶二寶和五六個兒童正在曬場上嬉戲玩耍。二寶一腳把一個彩色的皮球踢飛,盼福敏捷地將身子一躍,伸手把彩球抓住。</p><p class="ql-block">二寶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盼福哥,把球給我。”</p><p class="ql-block">盼福把皮球遞到二寶手里,問:“見青竹沒有?”</p><p class="ql-block">“青竹姐和俺姑姑在一起,在那兒看排練節目呢。”二寶指了指大隊部說。</p><p class="ql-block">“你們咋不去看哪?”</p><p class="ql-block">“我們在玩球兒呢!”二寶轉身飛也似地去了。</p><p class="ql-block"> 當盼福走進大隊部,小院里正熱鬧得很呢!臘月是個小進,實際上,明天就是年三十兒。因為馬上就要正式演出,這天上午,宣傳隊準備彩排。高英杰李富德和馬志英他們,正在院子里調試樂器。馮玉梅青竹和梅巧,正在給演員化妝。青林和艷喜出演的節目是“老倆口學毛選”,梅巧一邊為青林化妝,一邊抿著嘴兒笑。青竹用一支毛筆,認真地在艷喜臉上畫著皺紋。馮玉梅雖然四十多歲了,依然保持著輕盈的體態和苗條的身段。她正在為自己秀麗的小女兒愛華,精心地涂抹打扮著。愛華多才多藝,在學校就是宣傳骨干。這次,她要演三四個節目呢。在房子的另一端,二瞎子也在認真地準備著。</p><p class="ql-block">他大號叫周玉奇,自小雙目失明,卻心靈手巧,記憶力特別強,能夠過耳不忘。五歲學藝,曾拜一位號稱“一萬二千能”的老藝人為師。解放后,在縣曲藝團工作過一段時間。后來曲藝團解散,年齡也大了,便閑住在家。他渾身綁綁掛掛,可以調動五六種樂器,自唱自奏。老伴兒劉愛琴,是個啞巴,倒也精明利索,演出時,為他做些輔助工作。</p><p class="ql-block"> 梅巧和青竹正忙著,見盼福走進來,只是向他點了點頭。盼福向她們笑了笑,便向周玉奇走去。</p><p class="ql-block">“二爺,您準備了什么節目呀?”</p><p class="ql-block">“是盼福啊!”周玉奇雖然年齡大了,耳性依然很好,“都是新編的節目。有的是富德和玉梅編的,有的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p><p class="ql-block">“您不唱包公劉公施公彭公‘四大案’了?”</p><p class="ql-block">“那是宣傳帝王將相封建迷信的,都是‘四舊’,怎么能唱呢?咱們要大力宣傳毛主席的思想嘛!你別看大爺眼睛看不見,心里明白著呢!”</p><p class="ql-block"> “還有沒有保留節目呀?”</p><p class="ql-block"> “當然有啦!例如‘雙槍范金豹’,我看還可以唱。”</p><p class="ql-block"> “雙槍范金豹”原名“說唱范氏雙雄”,是周玉奇根據范家兄弟在抗日戰爭中英勇事跡的傳說,演義而成。后來,范銀豹得知這件事,進行了干預:只允許宣傳他哥哥,不允許提他。否則,不準演出。其中的一些人物,地名,甚至故事情節都為大家所熟悉,因而倍感親切,很受歡迎。</p><p class="ql-block"> “怎么,這個節目還能演哪?”盼福皺了皺眉頭說,“我看不大合適吧!”。</p><p class="ql-block"> “咋不能演?哪兒不合適?!”周玉奇激動地說,“這也是歌頌和宣傳毛主席人民戰爭的思想嘛!”</p><p class="ql-block"> “我是說……”</p><p class="ql-block">“哼,你是說范局長出問題了!弟弟出問題,與他死去多年的哥哥啥關系!?如果這個節目不讓上,我就退出宣傳隊!”周玉奇倔犟地說著,氣呼呼地收拾東西要走。</p><p class="ql-block"> 這一下可驚動了一屋子人,忙圍過來勸解。高英杰也從院子里走進來,雙手按住周玉奇的肩膀,讓他重新坐下,笑嘻嘻地說:“二叔,你的牛脾氣又來了。大年下的,這是干什么呀!”</p><p class="ql-block"> 這時,大寶二寶不知啥時闖了進來。二寶指著盼福說:“是他,惹二瞎子爺爺來著!”</p><p class="ql-block">梅巧一把把二寶拽過來,說:“你瞎說啥呀!”</p><p class="ql-block">“高支書,你說,‘雙槍范金豹’能不能上。能,咱就接著玩兒;不能,咱就走人!”周玉奇余怒未息地說。</p><p class="ql-block">“哦,是這么回事呀。”高英杰皺著眉頭看了看盼福,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堅定地說,“能上!就這樣,大家辦各自的事吧。”</p><p class="ql-block"> “嘿嘿,盼福呀,就憑你剛才說的話,您爹還在的話,不拿破鞋底打你的屁股才怪!”周玉奇得理不讓人地說。</p><p class="ql-block">周圍的人“哄”地笑了。盼福窘得滿臉通紅,頭一低,走了出去。</p><p class="ql-block">“去,把他勸回來。”青竹扯扯梅巧的衣襟,小聲說。</p><p class="ql-block">梅巧扭捏了一下,臉兒一紅,抿嘴兒一笑,跟了出去。</p><p class="ql-block">“盼福,你別走呀!”當盼福從院子里經過時,高英杰說。</p><p class="ql-block">“英杰叔,俺家確實有點兒事兒。”</p><p class="ql-block">“那就快去快來,還等著你上節目呢。”</p><p class="ql-block">盼福大步流星地過了曬場,梅巧才一路小跑地趕上了他。</p><p class="ql-block"> “人家在后面喊著,你還走。”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發,喘著氣說。</p><p class="ql-block"> “你的聲音還沒有蚊子哼的響,俺哪能聽得到呀。”他望著她,微笑著說。</p><p class="ql-block"> 見梅巧來了,他一肚子不快,霎那間,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p><p class="ql-block"> “跟俺回去吧,大家還等著你呢!”</p><p class="ql-block"> “那瞎子太不通情理,我不回去。”</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和一個看不見的人一般見識呢?再說,農村么,想唱啥就隨他唱去唄,你管那么多干啥呀!”</p><p class="ql-block"> “誰管他啦?我不過隨便說說,瞎子就撒起潑來。依著我過去的性子,就……”,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眼睛卻瞪得圓圓的,拳頭攥得緊緊的。</p><p class="ql-block">她看到他那副模樣,不高興地背過身去,說:“人家那大年齡了,還瞎子瞎子地喊,多難聽。你再這樣粗魯,俺……可不喜歡你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他聽了她的話,心里一陣興奮。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肩頭,輕柔地說:“那是過去,現在早不那樣兒了。”</p><p class="ql-block"> 她悄然一笑,轉過身來。他就勢把她擁在懷里。</p><p class="ql-block"> “是的,大家也這樣夸你呢,說你出息多了。”她仰臉兒望著他,含情脈脈地說。然后,輕輕掙脫他的懷抱,接著說,“別這樣,那邊有幾個小孩兒在看咱呢!走,跟俺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他馴順地放下手,不好意思地說:“俺剛才跟英杰叔說家里有事,要回家一下。”</p><p class="ql-block"> “家里有啥事?”</p><p class="ql-block"> “其實沒啥事。”</p><p class="ql-block"> “你呀,會撒謊了!”她嬌嗔地踮起腳尖,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額頭,羞赧地說,“這兒離俺家近,去我那兒稍坐一會兒,再一塊兒回來。”</p><p class="ql-block"> 她在前面扭著纖腰,步履輕盈的走著。并不時回過頭來,向他嫵媚一笑。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后面,望著她那婀娜苗條的身影,和頻頻送來的秋波,心都醉了。</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大門上了鎖。嫂子帶著三寶去找三寡婦聊天去了,這些日子,她和三寡婦特別愛套近乎。母親昨天又去姥姥家了,因為大舅家的小四兒明天要結婚,把母親請去幫助操辦去了。春節期間,衛生院的工作人員實行輪換值班,今天剛好輪到父親。</p><p class="ql-block"> 兩人進門后,梅巧返身將門虛掩上。轉過臉來,剛好和盼福那熱辣辣的目光相遇,禁不住一陣耳熱心跳。她的臉羞得通紅通紅,低下頭,小聲說:“還傻站著干嘛呀?進房去吧。”</p><p class="ql-block"> 把一個自幼和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現在還一直暗戀著自己的壯小伙兒,單獨領到自己家中,對可能出現的后果,她并不是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她雖然還是處女之身,卻有過初戀,曾經沉醉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熱戀之中,曾經忘情地癱軟在小通的懷抱里,接受他的擁抱愛撫和熱吻。她們在一起時,做過美麗溫馨的夢,有過海誓山盟。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美夢難圓,只能望梅止渴了。但是,她更渴望著實實在在的愛。希望有一個和自己形影不離,真心實意愛著自己的丈夫,希望有一個溫馨的家,生兒育女,過恩愛和睦,平靜安穩的生活。所以,當她把他領進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之后,嬌柔地昵喃了一聲,便渾身癱軟在他那強壯有力,充滿男子漢氣息的懷抱之中。她有些眩暈,俏目輕閉,小嘴兒微啟。像久旱的禾苗渴盼雨露一樣,向他仰著臉兒。苗條豐盈的身軀,不停的扭動著,緊緊的偎依著他。</p><p class="ql-block"> 此時的盼福,實在有點兒受寵若驚。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呀!他盼望著能有這么一天,可不相信會有這么一天。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了時,他生怕又是一個夢。在這整潔溫馨,充溢著女孩兒家脂粉香氣的房間里,他擁抱著她。波濤洶涌的情潮,劇烈地撞擊著他,使他幾乎難以自制。但是,他還是極力壓抑著自己,動作盡量輕柔謹慎,生怕稍有唐突,驚散這美好的夢。就像兒時,他為她捉那只落在花朵上的美麗蝴蝶一樣,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才能將它輕輕捉住。稍有莽撞,美麗的蝴蝶就會振翅飛去。他為她脫去鞋子,讓她平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俯下身來,輕柔的親吻著她的額頭,腮幫和嘴唇。她突然用柔嫩的小手,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按在自己豐隆的胸脯上。這使他受到鼓勵,一下子抱緊了她,在她面頰脖頸上熱吻著……。</p><p class="ql-block"> “妹妹,你回來啦?”秀娟在院子里喊道。</p><p class="ql-block"> 她聽到嫂子的喊聲,急忙推開他,坐起身來。一邊用梳子梳理著散亂的頭發,一邊翹起兩腿,俏皮地小聲說:“你快幫俺穿上鞋子嘛!”</p><p class="ql-block"> 他向她努努嘴兒,彎腰為她把鞋子穿好。當他倆從房間里走出來時,秀娟看著他們那羞羞答答,難以為情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喲,是你們倆呀!繼續玩兒吧,我沒事。”說著,笑嘻嘻地抱著三寶,走進自己的房間。</p><p class="ql-block"> “嫂,俺倆要去大隊部了!”梅巧說。</p><p class="ql-block"> 見周圍沒人,他又湊過來,從背后將她擁抱在懷里。她溫順地在他懷里偎依著。</p><p class="ql-block">“你們在家坐著說話唄,去大隊部干啥呀?”秀娟在房里說。</p><p class="ql-block"> “我們回來拿點兒東西,演節目用。現在得趕緊回去。”梅巧說。</p><p class="ql-block"> “原來你也學會撒謊了。”他低下頭,在她耳旁小聲說。</p><p class="ql-block"> 她扭頭瞅了他一眼,在他懷里撒嬌地扭著身子。</p><p class="ql-block"> “盼福,有空常來坐坐。”秀娟在房里笑著說。</p><p class="ql-block"> 兩人來到大隊部,見彩排已經開始。愛華正在唱《在北京的金山上》,富德為她二胡伴奏。</p><p class="ql-block"> “哎呀,你們怎么才來呀!”高英杰著急地說,“玉梅富德給我講了,今年演節目你們還得上。玉梅,快過來!把安排對他倆說說。”</p><p class="ql-block"> 玉梅聽到喊聲,急忙從房子里走了出來,大家“哄”地笑了,原來她剛化好妝。</p><p class="ql-block"> “這是我看了張寶英演的《沙家浜》后,比葫蘆畫瓢打扮的。還像那回事吧?”玉梅笑了笑,扭頭望著盼福梅巧說,“您看,我都上了,你們不上哪行?我給青竹講好了。她清唱《劉胡蘭》,巧巧清唱《朝陽溝》。唱哪一段兒,你們自己定。定下來給愛華說一聲,她好為大家報幕。最后壓軸戲是《沙家浜》里的《智斗》。本來我讓青竹演阿慶嫂,她非讓我演。盼福,你的花臉唱得不錯,就演胡傳魁。刁德一讓富德演。”</p><p class="ql-block"> 梅巧“噗嗤”一笑,指著盼福說:“嘻嘻,草包一個。”</p><p class="ql-block">盼福咧著嘴,抓撓著腦袋,正想說什么,高英杰把手一揮,說:“好啦,就這么辦吧。盼福巧巧,你們也簡單化化妝去吧。玉梅,你和福德抓緊點兒,上午無論如何要把彩排搞完。明天大家幫著盼福把院子收拾布置一下,晚上就正式演出了。”</p><p class="ql-block"> 這時,大寶跑過來,把一封信遞到盼福手里,說:“這是剛才郵遞員叔叔送來的。”(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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