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郭佩蘭老前輩

離離原上草

懷念郭佩蘭老前輩 本想國慶節去再去看看郭佩蘭老前輩的，專門為她寫了一篇人物傳記準備當面交給她，可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國慶這天，周五的時候接到原同事的信息：郭老于2024年9月27日與世長辭了。 遺體告別這天，久旱的天下起了雨，點點滴滴的雨也勾起了我點點滴滴的回憶。 在原單位，我負責老干工作近10年，不僅從老同志們那里學到了很多，也和大家處得非常開心，結成了很多忘年交，其中郭佩蘭是一名令我非常欽佩的前輩。 那時，中秋、端午、重陽、春節必要到老同志家中登門慰問，也許是郭佩蘭操著一口濃重而又親切的陜北方言，待人又極其熱情，便令我有了特殊的親近感。 2016年中秋節前我前去慰問，一進家門，郭老立刻就熱情地招呼，端茶倒水，洋溢的笑容和眼神中都透著關切，恰逢她家中電燈壞了，我幫著換了燈泡，老人起初還死活不肯“勞累”我這個“后生”，見拗不過我，便給我打了下手。那次我們聊了很多，我才知道這個老同志竟然還有這如此多的經歷。 后來我便執筆開始為她寫了一篇人物傳記，今天，是她老人家出殯的日子，發出來權作紀念吧。 郭佩蘭老前輩，一路走好！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劍蘭撲香</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紀實文學)</div> 蘭蕊 1947年，初春，陜西延川縣黃河渡口。 清晨的太陽還沒有爬上黃河東岸山的頂端，一支大約近200人的隊伍，就在岸邊等候渡船，這群人中，高高低低的竟有100多個孩子，大的十五、六歲，小的也就只有七、八歲。看得出，大家衣著襤褸但卻清洗的干凈，十分焦急但絲毫不慌亂。雖已初春，但順著河道游走的風，夾雜著黃河水的味道讓人不寒而栗，人群中，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小姑娘顯然很冷，剛搓完小手，又把衣領緊了緊。 “上船嘍，大家按順序來”一位身著軍服的中年漢子指揮著孩子們：“到了山西就安全了”。其他大人也忙不迭的搬運著行李。這個叫“來勤”的小姑娘，望著湍急的黃河水，心中不禁有些膽怯，今年9歲的她第一次見到保育員們口中常常提起的“黃河”。頓了頓，她咬了咬凍得發紫的嘴唇，搖晃著走到了艄公的身后，緊緊抓住船沿。 “這個娃娃可精了”，艄公笑了笑說：“你是不是怕船翻了?” “要是船翻了，我就牢牢抱住你的腿！”小姑娘回答，盡管表情還留有幾分恐懼，但眼神中卻閃現出幾分這個年齡難有的堅毅。 此時，百里之外的延安已是炮聲隆隆，戰火紛飛。國民黨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胡宗南正調集15萬人的部隊，開始大舉進犯陜甘寧邊區根據地核心——延安。 一個月前，榆林綏德縣城，邊區難民學校[1]的校長接到了上級要求轉移的命令，這讓校長很是惱火。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主持組建的難民學校剛剛招生完畢，收納了近200個紅軍以及當地難民子弟，還沒上幾天課程，國民黨開始大舉進犯邊區，為了師生安全，上級要求要全體師生東渡黃河轉移至晉察冀邊區。 9歲的“來勤”就是這所學校的第一批學生。“來勤”1938年5月出生在榆林米脂縣東區姬岔鄉黑圪塔村，這可是個有名的“紅軍村”，全村上下出了近百個紅軍，中共陜北紅軍和陜北革命根據地創建者之一郭洪濤[2]就是“來勤”的叔父。 “來勤”是家中長女，莊戶人家辛勤勞作，祖母就寄予期望的給孫女起了這樣一個小名。幼年時期的“來勤”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的。黑疙瘩村“鬧紅軍”最厲害，是國民黨部隊重點清繳的對象，她常常跟隨大人鉆進深山躲藏，莊稼沒法正常種植，沒有糧食就要挨餓，于是，在二伯父郭洪波的引薦下，“來勤”到綏德縣上了難民學校。 可眼下，要打大仗了。過了黃河她又將迎來怎樣的命運，“來勤”不得而知…… 劍出 1965年，初秋，綏德縣石家灣鄉政府。 藍瑩瑩的天上沒有一疙瘩瘩云，鄉政府廣播里正播放著郭蘭英的陜北民歌《南泥灣》，清婉嘹亮的歌聲在山谷間回蕩。窯洞外，不大的院子，幾個婆姨正在院子忙著剝玉米，這是鎮政府農技站今年試制的種子，飽滿金黃的顆粒在大家眼里比一顆顆金豆子還喜愛，畢竟這些“金豆子”承載著石家灣全鄉來年收獲的希望。 “佩蘭在不在？”院子外，遠遠的傳來一陣吆呼聲。不大的功夫，走進來男男女女七八個老鄉，抬著3個藤條編制的框子，蓋著片片綠瑩瑩的植物枝葉，葉子的縫隙中，露出淡淡的粉色，眼尖的人看出那是新刨出來的紅薯，個個飽滿，只看一眼似乎就能感受到脆甜。 “在呢？我給你們叫去”，剝玉米的婆姨笑著應聲。不大的功夫，一個戴著眼鏡的姑娘從窯洞里出來，手里還攥了本《農作物病蟲害》。 “哎呀，佩蘭，今天我們村收紅薯了，鄉親們給你們鄉政府，農技站的送來嘗一下”為首的老漢緊走幾步到了姑娘面前說。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鄉親們也都困難”。名叫“佩蘭”的姑娘，也認出來人正是十幾里外任家溝村黨支部書記。 “佩蘭，這點心意，你要是不收下，我們黨支部回去也沒有辦法給鄉親們交差，要不是你給資助的苗子，哪有今天的收成”老書記有些急了…… 一年多前，剛剛從榆林農校畢業的女學生郭佩蘭被分配到了綏德縣石家灣公社農技站，負責給當地農戶指導農作物栽培技術和制種，主要是指導適合當地種植的高粱、玉米、糜子等作物。 這年月，女干部不多，女技術干部更是鳳毛麟角，“鄉里來了個女技術員”很快就傳遍了石家灣所有的村子，鄉親們新奇的眼神中當然也免不了透著幾分疑惑：“就憑這個瘦小的女子能給指導個啥技術？” 在大家質疑的眼神中，郭佩蘭認真研究了當地的氣候、土壤條件，決定給大家引種紅薯。紅薯產量大、不僅淀粉含量高，糖份更高，又能加工陜北人喜愛的粉條，這對當時還處在“勒著腰帶吃飯”的陜北農民來說，應該是個很好的選擇。 但出乎意料的是，鄉親們的反應卻很涼，鄉領導也有些“打退堂鼓”。一方面，大伙認為“不牢靠”，原因是郭佩蘭剛剛畢業，又是個女人家；另一方面，當地世世代代習慣了種植洋芋（土豆），它不僅是餐桌上的主食，還是陜北人心中的一份依賴，想要打破這個傳統觀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性格要強的郭佩蘭見此，狠下心自掏腰包，出30元錢買了紅薯苗，又再三勸說幾個村試種下。30元錢，那可是她一個多月的工資！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年紅薯喜獲豐收，因為，當地不產紅薯，這個倒成了個稀罕物，不僅產量大，口感上的新鮮度也吸引著當地村民，加上收成較之洋芋好出幾成。第二年，石家灣鄉開始了大面積種植，一下成為綏德縣紅薯產量大戶。這不，任家溝村收了紅薯，給郭佩蘭送“謝禮”來啦。硬推，自然是拗不過憨厚直爽的鄉親們。那幾天，鄉政府的灶上可是美美吃了幾天各種做法的紅薯。 蘭幽 1948年8月，晉察冀邊區永和縣桑壁鎮。 炎熱的夏風帶著熱浪滾滾而來，但窯洞里炕上的“來勤”卻絲毫感覺不到溫度，反而不時的透出徹骨的寒意，她想打個寒顫，哪怕證明自己還是有生氣的，但沒有動彈得了，這已經是她昏迷的第三天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傳染麻疹病襲擊了這個學校。一年前，陜甘寧邊區綏德難民學校踏著炮火聲音渡過黃河，在這里安營扎寨，復課學習。然而，戰火不斷的邊區本就缺醫少藥，對于這個幾乎沒有什么醫療條件的偏遠小鎮而言，疾病比炮火更加難以閃躲，面對這場傳染病學校很多學生都沒有逃過厄運。 眼下，“來勤”其實已經是等待死亡的對象了，擺在炕上的幾個學生全是不省人事，奄奄一息，昨天又有兩個孩子被埋葬。驀地，“來勤”腦海中閃過滾滾的黃河水，她聽老師說，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是民族不屈的圖騰，自己和這些同學都是將來民族的希望。 “一定要活下去，渡過黃河見到親人”一個念頭跳了出來，她居然醒了，小腹一陣難受，“來勤”掙扎著從炕上爬下，再爬到院子外?！坝腥嘶盍?！”路過的老鄉趕緊喊來校醫。校醫看了看說：“嗯，只要醒來沒準就能活”，于是抱“來勤”到自己的住處，拔火罐、灌草藥，精心護理。沒過多久，已經“死”去的她居然活了下來，幼小的生命顯現了奇跡般的堅毅，就如同這黃土高原上的“葛針”[3]，明明已經看似干枯，但遇見春風就會發芽出新葉，并且倔強的伸出一根根堅硬的托葉刺。 “來勤”從小身上的那份倔強就如同她頑強的生命力一樣。難民學校在課余時間會組織大點的孩子學習紡線，年僅9歲的“來勤”也纏著保育員要學，保育員覺得她太小做不了不讓干，但“來勤”就拉住著保育員的紡車不松手，拗不過，就教了教，沒想到一教就會，她紡的線竟然又細又勻，再后來，就干脆給“來勤”固定了一臺紡車。 還有一次，她和比自己大的一個男同學發生了矛盾，竟然用舀飯的大鐵勺把男生腦袋敲了個包，事后保育員批評了幾句，“來勤”一賭氣三天沒有吃飯，無奈之下保育員搟了一碗白面條哄她。 “嘴上犟，可肚子不爭氣，一口氣將那碗面條吃的精光，白格森森的面條實在誘人！”事后多年，“來勤”一直認為那是她此生吃過最美的味道，沒有之一。 劍膽 1972年12月，銅川耀縣氧化鋁廠。 晚上8點，窗外呼號的西北風不停地拍打著氧化鋁廠會議室的窗戶，屋內，小鐵爐暗紅的火苗舔著水壺底，已經沸騰的水“嗤嗤”的冒著熱氣，但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此時，大家伙的焦點都聚集在了廠長白樹根（音）和一個職工的爭論上了，氣氛絲毫不亞于那壺滾燙的熱水。 “這就是SiO2嘛！你連這都不懂還怎么領導我們？”一個男子帶有幾分挑釁的說。 “反正就是水泥原料嘛，只不過是叫法不同”廠長白樹根，紅著臉，看得出很生氣但卻囁囁的說，顯得底氣不足。 “那就是不對，是錯誤，是你說的錯誤……” 黨委書記蒲光[4]也是個老革命，為人隨和，他打了個圓場：“大家先別爭了，先換個議題……”可是很快就被嘈雜的話語淹沒了。 “停，不要說了，你這是故意找茬！”猛然間，一個清脆的女聲讓會場立即安靜下來，大家遁聲望去，只見會場角落里，站起一個瘦小的女同志，盡管臉上一副黑色的眼鏡讓她看上去十分文靜，而此時，她滿臉嚴肅，眼睛透出的光似乎帶著火，讓人不敢直視。 “不說就不說了”剛才還理直氣壯的小伙有點像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埋頭坐了下來。充滿火藥味道的會場猶如遇見大雨，很快平息了下來。 這個氧化鋁廠隸屬于陜西司法系統勞改場，很多勞改對象，包括勞改期滿的人員都在這里就業，由管教干部進行管理。 廠長白樹根，是30年代參加隊伍的“老革命”，打過抗日戰爭，參加過解放戰爭，文化大革命初期就被下放到這里任廠長，“老革命”那都好，可就是沒文化，常常被管理對象借機“泄憤”。剛才廠里的職工會，有個“刺頭”就是借他沒文化的軟肋借題發揮，故意說化學名讓白樹根難堪?？稍诠芙谈刹抗逄m面前，他不敢。因為郭佩蘭是1958年的中專生，是有文化的，然而更能鎮得住管理對象的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身上有一股子韌勁，倔強、潑辣、勇敢、不怕事！ 一年前，因丈夫工作調動，郭佩蘭也從陜北綏德縣石家灣公社調到位于關中北部的銅川耀縣工作，由于有文化就干起了內勤工作。當時女干部十分稀缺，廠長看她潑辣，干脆就讓她兼職管教干部。 “佩蘭一聲吼，就把會場叫停了！”自此，這個上過戰場，真刀真槍和敵人干過的“老革命”，常常給人提及此事。 蘭馨 1958年10月，榆林農業技術學校。 毛烏素沙漠的秋風夾雜著沙土的味道，輕輕搖動著白楊樹，不時傳來貓頭鷹幾聲怪叫，才讓這寂靜的世界有了幾分生氣。已經晚上十點了，簡陋的學生宿舍還有一盞油燈忽閃忽閃的竄著火苗，一個姑娘正在燈光下納鞋底。擔心影響宿舍其他人休息，她便在架子床上搭了一塊紅布盡量的遮住光，燈光照在紅布上又映紅了姑娘的清秀的臉龐。 夜，很寂靜，只聽得見宿舍其他學生均勻的呼吸聲和針腳上粗粗的麻線吃力地穿過鞋底的“咝咝”游走聲。 這個姑娘就是“來勤”。 1949年10月1日，中國解放了。山西永和縣桑壁鎮難民學校的師生們同中國無數老百姓一樣，歡呼雀躍。這些日子，學校接到組織通知，籌備搬遷到西安去。解放了，西安也是我們新政權的，理應讓這些苦難的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也見識一下城市的繁華，不用再擔心敵人的炮火和槍林彈雨的威脅，光明正大的！ 今年已經11歲的“來勤”卻陷入了兩難，深造學習是她夢寐以求的，但她還掛念著家中的父母.和學校有些孩子不同，“來勤”不是孤兒，離開家時，她父母是健在的?！胺榛疬B三月，家書抵萬金”，3年多來，家，杳無音信，此時的“來勤”更迫切的想要見到親人，畢竟，她還是個孩子。 1950年3月，“來勤”依依惜別老師和同學，北上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1955年，年僅17歲的“來勤”結婚了，雖說成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她對這樁婚姻是滿意的，丈夫是綏德人，也是有文化的學生，陜西古有“米脂婆姨綏德漢”之稱，因此這樁婚姻也惹得眾人羨慕。 婚后，“來勤”相繼生下兩個兒子，過上了相夫教子的安穩生活，但在山西永和縣的求學經歷始終潛藏在心底，求索和不屈于現狀的想法愈來愈強烈，終于有一天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命運！”正在求學期間的丈夫雖然作難，但也答應了“來勤”的想法?？朔N種困難，1958年，“來勤”以“72分”的成績考上了榆林農業技術學校，學習農植物栽培。 那年，她，整整20歲，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別人課余時間休息娛樂，她還要給孩子們添衣補裳，盡力彌補母親的職責。 入學第一天，學校填寫注冊表，要寫“官名”[5]，她工工整整的填上了三個字，那是她給自己取的名字，早就想好了的：“郭佩蘭”。 劍鋩 1981年仲夏，咸陽市勞動局檔案室。 窗外，樹上的知了也熱的抗議，不住地鳴叫。檔案室里因為人不常來，幾扇窗戶銹住打不開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味道，有紙和油墨混合的清香，還夾雜著淡淡的發霉味。 已經4個多小時了，郭佩蘭擦了擦頭上汗珠，又抱了厚厚一摞檔案開始翻閱。文化大革命期間檔案管理非常凌亂，也沒有認真歸類，想找需要的幾頁檔案實屬不易。 1979年，郭佩蘭調動至咸陽市公安局秘書科，負責信訪工作。從農業技術到監管管教，再到公安民警，換了崗位后的郭佩蘭面對陌生的業務，又要從零開始，但她接手后，憑借著身上那股韌勁，不懂就問，不會就學，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文革期間，政府某單位有個職工叫游金山[6]，雖然名字諧音是“有金山”，但家里經濟條件卻很差，一次，小游腦袋發昏，把單位一個水管閘閥拿出去賣了60元，被查出后公安機關最終的處理意見是：“建議勞動教養3年，開除公職”，案卷送到政府，政府批示：“同意公安機關意見勞動教養3年”?？尚∮蝿诮?年后回來上班，單位說你早已經被開除公職了。小游不服氣，認為公安機關無權將他開除公職，就信訪討說法多年，但問題也沒有得到解決，關鍵是小游單位的人事手續在他被開除后找不到了，經手人也早已調離，因此成了“死疙瘩”。 一個月前，案子交到了郭佩蘭手中，郭佩蘭仔細回憶，這個游金山曾經在耀縣氧化鋁廠勞動教養，自己幾年前也聽說過這回事，游金山反映的問題應該是真實的。于是，她三顧茅廬，跑到人事局檔案室從上萬份材料中翻出了薄薄幾頁紙，幫助游金山恢復了工作。 文革期間，公檢法被砸爛，形成了很多錯案，大批的案件復核、平反工作就落在了郭佩蘭的肩上。有個青年因一樁錯案被勞動教養，郭佩蘭為他進行了平反，當小伙子見到素不相識的郭佩蘭時放聲大哭。當然，也有堅持原則頂住的信訪案件。有個要求申訴的段某，也是信訪的?？?，郭佩蘭認真審查了案卷，認為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跟他談了幾次，講事實，擺證據，說法律，最終段某心服口服。 就這樣，1994年5月25日，55歲的郭佩蘭工作到退休最后一天才離開了崗位，秘書科的同志給她開了個歡送會，性格要強的郭佩蘭，9歲離家東渡黃河都沒有掉過眼淚，那天卻哭了。沒能入黨這件事也是郭佩蘭畢生遺憾，倔強、堅毅、不服輸的她，在這件事上“認輸了”：“我沒有遞過入黨申請書，因為我知道自己還不夠格，家里拖累實在大，在工作上沒有辦法全身心投入……”那一年，郭佩蘭不僅是5個孩子的母親，還是5個孩子的奶奶，4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也要她贍養。 后???記葉侵劍氣三分瘦，花比家山一樣香。不叫晚節儕蕭艾，蘭芷依舊冬葉黃。 ? ? ? 2024年7月，咸陽市秦都區沈家小區。? ? ? 不大的房間里，郭培蘭顫巍巍地打開收音機，由于眼神不好，年近86歲的她每天的必修課就是聽聽中央廣播電臺的新聞。這天她剛剛收聽完新聞聯播，伴隨著收音機里傳出悠揚的歌聲：“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郭培蘭不禁輕輕地跟著哼了起來，盡管聲音已不再清亮，但歌聲足以將她帶回自己的童年、青年那激情燃燒的歲月，那一刻，這個新中國第一代女干部又仿佛煥發出昔日的神采。 附注：[1] 陜甘寧邊區難民學校，在時任陜甘寧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的指示下在榆林綏德組建難民學校。1947年3月胡宗南進犯陜甘寧革命根據地，難民學校師生奉命轉移，渡過過黃河，歷經艱辛行軍400里，到達晉察冀邊區山西永和縣桑壁鎮復課。1950年大部遷往西安，組建西安工農速成中學，即今西安市85中學的前身。 [2] 郭洪濤(1909年11月16日-2004年3月12日)，又名郭洪恩、郭惠卿，化名孫耀祖。出生于陜西省米脂縣東區姬岔鄉黑圪塔村的一個農民家區。原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國家經委副主任、黨組副書記(正部長級)。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同年轉為中共黨員。1935年和1949年兩次迎接中央領導人，見證了兩個中共黨史上意義非常的重要時刻。郭洪濤是陜北紅軍和陜北革命根據地創建者之一，山東抗日根據地創建者之一，新中國交通事業的開創人之一。 [3] 即酸棗，又名棘、棘子、野棗、山棗、葛針等，原產中國華北地區，陜、甘、晉等省份野生的非常多。 [4]蒲光(1924~2013.09.30)，男，陜西省鳳翔縣人，1939年3月參加革命工作并加入中國共產黨。 [5] 官名即正式的姓名、大名，舊社會陜北女性一般沒有自己正式的姓名，只有小名。 [6] 因個人隱私，此處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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