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國波士頓美術(shù)博物館藏有一幅北齊楊子華繪《北齊校書圖》（宋人摹本）長卷，縱29.3厘米，橫122.7厘米，絹本設(shè)色。此畫曾傳為唐代閻立本所繪。</p><p class="ql-block">畫卷的內(nèi)容是北朝時期天保七年（556）北齊文宣帝高洋詔命樊遜等人負(fù)責(zé)校勘國家收藏《五經(jīng)》諸史的場景。</p><p class="ql-block">全圖涉及二十人，形象生動，畫法高古。人物刻畫栩栩如生，設(shè)色簡樸優(yōu)美，布局精妙絕倫，是中國美術(shù)史上一幅煊赫巨跡。又因其所繪人物衣飾、用品物具，胡漢雜糅，反映了北齊時期社會的生活風(fēng)貌，兼藝術(shù)性和歷史性于一體，吸引了眾多鑒賞家孜孜探求。</p><p class="ql-block">南宋時，《北齊校書圖》曾為衢州郡守張子顏所藏。畫卷的特別可觀之處，就是卷后鈐蓋了大量的宋代以降的朱文官印。張子顏十分喜歡此畫，帶在身邊，與其宦游相伴始終。畫卷上所鈐之印，從乾道四年（1168）張子顏任信州知州開始，到紹熙元年（1190）二十多年的時間里，總共鈐蓋了藏家為官信州、衢州、襄陽、隆興、紹興、太平州、鎮(zhèn)江等地的十七方官印，幾乎涵蓋了他一生宦游的所有地方，集成了一幅在中國美術(shù)史上的宋代官印履歷圖。印文內(nèi)容不一、大小類同，可以說它是所見古代官印最多的一幅名畫。</p> <p class="ql-block">在這些官印中，其中有一方為 “衢州之印”，這為我們了解衢州郡守張子顏的史跡，提供了珍貴的實物佐證。</p><p class="ql-block">據(jù)文獻記載：張子顏，字幾仲，成紀(jì)（今甘肅天水）人，居平江。張俊之子。以蔭入仕。紹興末年，任右承議郎充敷文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乾道末年，知信州（今江西上饒市）。淳熙間，歷知襄陽、隆興府、紹興府、太平州，再知鎮(zhèn)江府，紹熙初為戶部侍郎。與陸游、楊萬里、韓元吉、蘇過等皆有交集與唱和。</p><p class="ql-block">民國《衢縣志?駐衢同城長官》僅記載：“張子顏，右朝散大夫充敷文閣待制，后改知信州。”并無確切的任職時間。關(guān)于張子顏為官衢州太守的史實，筆者在范成大的筆記《驂鸞錄》中查到了有關(guān)記載：</p><p class="ql-block">“乾道九年（1173）正月“十四日，前吏部尚書汪公圣錫（按：即狀元汪應(yīng)辰）亦自玉山來，同赴郡守敷文閣待制張幾仲燈宴。是日乃立春，曉幡夜蛾，同集尊前，真良辰也。十五，十六日，謁公于超化寺之云山閣，留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范成大此行是由中書舍人出知廣西桂林，而途經(jīng)衢州。其十三日到衢，十四日赴張子顏元宵燈宴，十五日、十六日前往城中超化寺拜訪汪應(yīng)辰，十七日離開衢州。</p><p class="ql-block">張子顏出知信州的時間為乾道四年（1168）。畫卷第一接宋紙前接縫處下方有“信州之印”，即張子顏在信州為官時所鈐。此畫之前曾為潘長卿所藏，或許張子顏正是在信州任上始獲。</p><p class="ql-block">乾道八年（1172），張子顏出任衢州郡守。在衢期間，張子顏又在“信州之印”上方，加蓋了“衢州之印”。</p><p class="ql-block">“衢州之印”的“衢”字左側(cè)約有三分之一折損，部分筆畫殘缺，但依據(jù)右側(cè)剩余部分尚可辨認(rèn)出“衢”字。</p><p class="ql-block">此畫卷拖尾第一接宋紙上有“石湖居士”（即范成大）揮毫行書題跋：“右《北齊校書圖》，世傳□□出于閻立本。魯直畫記登載甚詳。此軸尚欠對榻七人，當(dāng)是逸去其半也。諸人皆鉛槧文儒，然已著靴、坐胡床，風(fēng)俗之移久矣。”</p><p class="ql-block">范成大的題跋雖未署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但從其跋前有“信州之印”和“衢州之印”，跋后有“紹興襄陽府印”等官印，正與張子顏先后為官信州、衢州之際相吻合。</p><p class="ql-block">范成大官命在身，行色匆匆。據(jù)此可以推斷，范成大在衢州為《北齊校書圖》題跋的時間，當(dāng)在乾道九年（1173）的正月十四日。燈宴上酒酣興高，宴后主人適時取出畫卷請范成大鑒賞并題跋，也是順理成章之事。范成大之后，畫卷上又有韓元吉、陸游、謝諤等相繼題跋。</p><p class="ql-block">張子顏為南宋著名鑒藏家。有宋一代，揚文抑武，而以軍功發(fā)家大族紛紛轉(zhuǎn)向以詩文名世，如北宋潘美、南宋張俊等家族就主動引導(dǎo)子孫由武轉(zhuǎn)文。</p><p class="ql-block">張俊家族到了第二代張子顏，已是文史聲猷，富藏書畫，名畫就有《北齊校書圖》《醉道士圖》，法書有《黃魯直與全父醉帖》《歐陽公與通判屯田等三帖》等。其后人文脈綿延，俊才輩出，到了第四代，出現(xiàn)了享譽詩壇的張镃（字功甫），第五代張澂（字清叔）以收藏楊凝式草書《神仙起居法卷》而聞名。</p><p class="ql-block">斗轉(zhuǎn)星移。《北齊校書圖》先后迭經(jīng)宋代潘長卿、張子顏，清代梁清標(biāo)、安元忠、怡親王弘曉家族、周壽昌、董麟等輾轉(zhuǎn)遞藏。至清光緒庚子年（1900）后，歸藏于著名鑒藏家完顏景賢（1876—1926）。清代著名書畫鑒藏家安岐（1683—1742）曾認(rèn)為《北齊校書圖》中的這些官印“可厭”，而完顏景賢卻專門就這些官印點評云：“麓村（即安岐）以為可厭者，余更以為可愛也”，且有論畫詩：“</p><p class="ql-block">閻相校書圖半卷，衣冠人物認(rèn)高齊。惜其久佚涪州跋，幸續(xù)范韓陸謝題。”</p><p class="ql-block">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初，《北齊校書圖》漂洋過海，經(jīng)哈佛大學(xué)教授丹曼·羅斯（Denman Wa ldo Ross，1853—1935）之手捐贈給波士頓美術(shù)博物館，并由該館收藏至今。</p><p class="ql-block"> （劉國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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