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無字書，天地心中情——讀秋思《天地之間》（湖北徐婭玲）

秋思

秋思老師與我在博中相交多年，曾先后收到過他的散文集《金陵雜記》和《天地之間》。前些天翻出《天地之間》一讀，就完全沉浸在秋思老師的山山水水里無法自拔，其后就如同貪嘴的孩童一般，又陸續花了好幾天時間，去品味那充滿魅力和吸引力的游記甜品，由衷感嘆道：“味道好極了！” 　　《天地之間》的第一篇是“木瀆遺韻”，因為今年元月曾去過蘇州木瀆，所以心想看看秋思是怎么描寫木瀆的。果然不同凡響，秋思在文中對我曾經參觀過的嚴家花園、榜眼府第、虹飲山房等名勝古跡一筆帶過，卻側重描寫木瀆古鎮的歷史、由來、特產、鄉情和街景。隨手一抖，辛棄疾的“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就很自然地貼在幾個吳儂軟語的老阿婆身上，頓覺秋思對詩詞典故爛熟于心的才氣。 　　接下來繼續在熟悉的景點中找秋思老師的篇幅。《游岳陽樓記》和《丹青畫出是君山》這兩篇正好是寫去年櫻花詩會第六屆年會在岳陽召開的文章，細讀下去，如同打開了一扇歷史、地理和古典詩詞文學的大門。秋思一一敘述岳陽樓建筑的特色、歷史典故，君山島、巴陵廣場、湘妃祠的地理位置以及引出的歷史傳說。盡數這兩篇文中引用的名人就有范仲淹、崔顥、王勃、李白、杜甫、張德容、楊基、蘇東坡、杜牧、劉禹錫、高駢、李商隱、毛澤東、黃山谷、張若虛、屈原等十多位名人的詩詞佳句二十多處，讓人不得不被他深厚的文字功底和胸藏萬卷詩書的豪情所折服。看他信手拈來的詩詞典故，就如同像魔術師的聚寶盆一樣，取之不盡，變化無窮。 　　前年中華櫻花詩會在晉城召開年會，秋思老師用了五個章節，一萬四千多字的篇幅記錄了那次年會的盛況。百聯碑、流杯寺、趙樹理文學館、澤州電視臺文化交流論壇、王莽嶺、錫崖溝、山里泉、皇城相府、柳氏民居、乾明寺，隨著秋思的筆觸，把我曾經親臨的鏡頭又一次一個個拉近……。 看，在柳宗元雙目注視遠方的雕像前，慨嘆柳氏“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那孤傲清絕的心境和寧靜淡泊的處世之情。聽晉城職工“藍月亮詩社”的朗誦，用白居易“坐下泣者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來表達感同身受，產生共鳴的激動之情。走在“砥洎城”高大的城墻下，穿梭在街巷縱橫，民居錯落的深巷之間，辛棄疾的“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的懷古情結油然而生。進入大陽古鎮，眼見曾經的繁華已經頹敗寂寥，暗借唐后主李煜的詩句有感而發：“那些曾經亦官亦商，亦商亦官而發達之后建造的豪宅店鋪，經不起歲月的磨蝕，現在也是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舊顏改，布滿滄桑。”真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妙用，沒有高超的知識和胸中藏墨的經典，何以能做到如此揮灑自如的妙用？ 　　古人說“山水是無字書，能讀無字之書，方可得驚人妙句。”秋思老師在退休之后，就掛著他的相機，開始山水之旅，在旅行中與山水對話，與天地對話，與歷史對話。 比如在晉城一般人眼中只看到皇城相府七層百尺河山樓的雄偉壯觀，陳家花園和龐大府邸的秀美景色，5A景區的商業化氣息，而秋思卻別具慧眼，指出皇城相府與當時正在修繕的上莊古村（也叫天官王府）最大的不同在于，皇城相府將居民遷出，形同空城，了無生氣，少了歷史賦予這些古村古城的遺韻和人文氣息。而上莊古村正因為還有原住民于此生活，才使我們能看到歷史的傳承，歲月的轉換和生命的延續，才能讓人感覺到古樸氣息和滄桑之感，如同行走在時光的隧道之中，看到上莊古村的前世和今生，為名副其實的中國民居第一村。難怪根據陳忠實的小說《白鹿原》改編的電視劇就選擇了上莊古村作為拍攝場地，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呀！秋思的神游已經到了禪悟的第三重“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崇高境界。 　　《天地之間》分成八個部分，看似好像單篇，其實在每篇的文字中總能找到與上一篇或是前幾篇相關聯的介紹，像是一部山水的連續劇。他在山水間不僅留下了足跡，也留下了他的心跡。他對親眼目睹的許多古村落在城市化的進程中消失的現狀堪憂，對旅游熱點為利益驅使遷出原住民，表面上張燈結彩，繁華喧囂，卻少了人間煙火，在人造的光鮮下，對失去其原始古樸的風韻深感憂慮和痛心。這種情結在他許多尋訪古跡的文章中都可以看到，讓人感到秋思就像杜甫一樣深懷“安得廣夏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愛國之情和拳拳之心。 　　如果說秋思筆下的山水游記能讓人著迷不已的話，那么作者的另一種文體“賦”，會讓你拍案叫絕。賦，是介于韻文與散文之間的一種文體，形式華麗，講究辭藻、文采，如同編織錦繡；講聲韻，講究音樂美，如同宮商協奏，對偶整齊，鋪采摛文，所以漢代時“賦”成為一代之文體。正因為賦有這么多嚴格的要求，所以如今敢寫賦的人并不多，而秋思在《天地之間》的賦文就有六篇之多。 　　《黃花澇賦》和《古鐵寺賦》展現出盤龍古鎮的悠久歷史和壯美大觀，讓“四海朋友尋道慕名而訪，八方游人聞訊紛至沓來。”在《戎子酒莊賦》和《大美晉城賦》中多使用對偶排比，與用典引史巧妙穿插。如“澤州盆地，天井雄關隘口要塞萬夫莫開；古道羊腸，長平之戰遠交近攻籍載絕唱。雙峰對峙，鈺山吐月奇景與武當媲美；飛拱橫跨，景德古橋依然如虹臥夕陽。”對偶排比鋪成而就，引史用典暗藏其中，大氣磅礴淋漓展示，正是“誰人借來丹青手，繪得奇異山水來”！還有《洪湖老院子賦》就憑幾張照片和朋友的一個邀約，就讓秋思才思泉涌：“憑欄遠眺，云蒸霞蔚，水天一色，看鷗鳥起舞，徐徐如動畫之幕；臨軒而臥，缺月疏桐，漏斷人靜，聞湖波拍擊，隱隱若催眠之聲。”讀此情此景，是不是很有些蘇東坡《前赤壁賦》和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的韻味呢？一個千余字的賦盡畫出洪湖老院子美景，讓人心曠神怡不已！ 　　還有一篇不是以賦命名，卻是以賦的形式展示的，那就是《中華櫻花詩會晉城采風記》，作者將晉城采風的始末及感想以賦的形式表示，洋洋灑灑“誠矣！摯矣！真矣！慨矣！”盛贊裴氏兄弟之情誼。全篇洋溢著激動與贊美之情，詩情畫意流動筆端。所以“賦”也就成為秋思的拿手絕活。 今年到廣州中山開年會之時，秋思一篇萬余字的《中山賦》（由書法家老施抄錄）在廣州中山詩會一亮相，就贏得滿堂喝彩，眾人圍觀，拍照留記。在歷代散文家中寫賦的名家有枚乘、楊雄、班固、賈誼、司馬相如、張衡、江淹、杜牧、歐陽修、蘇軾，呵呵，蘇軾之后的賦家大師恐怕就要添上秋思的大名了。 　　一個優秀的散文家，都有各自的風格。楊朔的散文以曲徑通幽，卒章顯志為特點，秦牧的散文以知識淵博，橫貫古今為特長，秋思的散文則以軼聞歷史，引詩用典為妙筆。歷代古典散文家、詩詞家的經典語錄和四書五經、古典名著的名言佳句都可以被他在散文中入情入境地貼切再現。由此可見，秋思曾經有過多么深厚的閱讀功底！而現今喜讀書的人少之又少，已逐漸被電子產品和手機微信所代替，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讀書了，和秋思老師那種勤讀和勤寫的態度比起來，是多么相形見絀呀！ 　　秋思老師是一個勤奮的寫手，他常說：“筆這個東西放不得，一放下就再也拿不起來了。”從第一部《山水之間》到《溪上青青草》和《金陵雜記》再到目前的第四部集子《天地之間》，他一直筆耕不輟，足跡遍布名山大川，思緒飛馳天地之間，十幾年來沒有停過腳，沒有停下筆。 人家游歷山川是曬相片，曬幸福，而他卻是在游歷山水之后抒發對大自然雄奇秀美、純潔芳香、尋根探究的描繪，是對中華文化、人文歷史、民風民俗的鐘愛和戀情。在一伸手，一附身中采擷著千古經典，展示著他深藏不露的豐富，超然塵外的寧靜、澄澈、神韻和才氣。啊！讓我們一同來翻看《天地之間》，一起來品讀秋思、秋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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