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歷史之眼，見證過918，現在要見證916。2024年的9月16日，臺風“貝碧嘉”穿過太平洋，直接選中上海及周邊沿海。上海頓時狂風大作，是建國以來最狂飆的臺風，大樹拔根傾倒，女兒說：我們開車離開急診室時，大門口的大樹頃刻間倒在半分鐘前我們的車走過的地方。想起來都后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自然考驗人類時，何止是財產和生命，心靈也是重災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生第一次住進了急診搶救室。各種重癥患者，有百歲老人，也有中年男子，也有不當自己為病人的青年老人——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進來時已經是晚上11:30，本來應該是寂靜的睡眠時間，可這里燈火通明，偌大的橢圓形護士站，護士們精神抖擻地各忙各的事。她們大聲地說話。否則會聽不見對方的意思。她們走起碎步來，像一只只昂揚的小雛雞那樣，一會兒停在一個老漢床前，跟他解釋“禁食禁水”的規矩不可越過。老漢繼續扯著公鴨嗓子，大聲呼救。</p><p class="ql-block">一會兒里廂傳來高亢的呼叫，似乎是喚著家人的名字，又似乎在重復白天和人撕罵的場景。護士只抬頭看了一眼 ，忽略之，該干啥干啥去。高亢聲大概累了，急診室內少了一個高頻。但是不到半小時，高頻又出現了，就像外面的大風，一陣接著一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隔著我兩張床的老漢，嗓音洪亮，口齒清晰，他情緒激動地說：“我要出去，要出去，聽見嗎？” 一個護士過來問他：“為什么要出去？” 他清清楚楚地說：“我要小便，我要大便”。護士重復急診室的規矩：“這里的人都不可以自己下床，大小便床上解決，清潔工作有護工阿姨解決，不用你操心”。老頭有些火了：“我要見你們領導，叫領導來！” 護士小妹輕松一問：“你知道這是哪里嗎？你若說對了，就叫領導來。” 老頭立馬說：“當我不知道啊？這里是郵——局——，撒寧全曉得的”。護士笑了：“好吧，乖乖等你的家屬來，你就可以出去了。”</p><p class="ql-block">窗外的臺風更加狂勁，雨水傾盆澆在所有的窗面上，大樹彎下頭，搖搖晃晃，裝扮成一個個的老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臺風之下，也有有溫度的靈魂。能欣賞身邊不起眼的人文景觀，多是因為心被足夠溫暖。女兒女婿堅持為我一只腫脹的腳，找到可以接納的急診，原來，母親的健康，在孩子們心里是如此重要。</p><p class="ql-block">臺風初現時，風鼓動著雨。我一瘸一拐地被女兒引領到長征醫院的急診大廳。她描述我的腿，展示我的腿，為我的腿掛號，耐心等待醫生出現在急診室。久等。醫生來了，看了，聽了，說了：要做血管B超，但這里晚間不開放此設備。</p><p class="ql-block">我們仨，沖進車內，奔跑在齊刷刷的大雨里。中山醫院到了，像見到避難所一樣，我們車停進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庫。有救了。可是，風向突變。一直崇拜的中山醫院，竟然急診室里也沒有血管B超儀。誰能相信啊！</p><p class="ql-block">于是又沖進臺風雨里，幸虧瑞金醫院相距不遠，幾分鐘后，我們直接停在急診部的路邊。哇哦！這里人不多，卻應有盡有。幾分鐘做完血管B超，增強CT，驗血等一套程序。結果，血栓是頭號敵人。為了防止最壞的情況出現，被安排到急診搶救室。為的是等候明天住院部有病床空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以為搶救室里的患者都是安靜的。事實證明，這里和外面不斷升級的臺風一樣，喊聲，鼾聲，罵聲，呻吟聲，此起彼伏。本該可以伴著催眠的各種聲音，囫圇睡上片刻，可我忍不住地時時在想，女兒他們的車，在臺風中是什么樣子啊？千萬要安全躲過“從天而降”的大樹，棚頂，或是別的什么！緊挨著我的大玻璃窗，臺風前的大雨，齊刷刷地澆在玻璃上，留下巨型的“粘液塊”，不停地“爬動”，先伸“左腿”，“右腿”緊緊跟上。看著看著，我，竟也睡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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