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1, 1, 1);"><i>“琴”悟人生暖</i></b></p><p class="ql-block"> ——賞評契訶夫短篇小說《洛西爾的提琴》</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1, 1, 1);">陳曉雷</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俄國作家安東·契訶夫發掘人物形象的精神價值,不在于他僅僅講個故事,而在于他賦予小說人物極其深刻的藝術內涵,即把平凡人物命運的“靈光”亮給讀者——這是其小說作品一百多年來,依然征服讀者的奧秘所在。</p><p class="ql-block"> 1893年,三十二歲的契訶夫寫了篇不太引人注意的短篇小說,這就是發表在1894年2月6日《俄羅斯新聞》上的小說《洛西爾的提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篇僅8000余字的小說,寫了七十歲的老棺材匠亞科甫外號“青銅”,在妻子瑪爾法病死后,拉著小提琴反思自己人生的故事:逝去的時光不再來,逝去的愛妻不再有,飽嘗生活的孤獨和悲苦后,他在自己的琴聲中,反悟早年對妻子的麻木不仁,對平庸生活的消極度日,以及對命運失誤的后悔與徹悟——許多銘心刻骨的“悔”,常在美好逝去后才被漸漸悟出來,這與多數普通人的“悟”有相似之處,但作為小說人物這個藝術形象,他是典型人物的集合,同時也是獨具個性的“這一個”——這樣,亞科甫的亮點就不能與普通人相同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哀惋琴聲(特定時刻,抒發情感,自創自拉的曲子)過后,被感化的卻正是自己,還有其來自內心的幡然醒悟:世事滄桑、半生忙碌,曾擁有愛、卻不知珍惜,如今斯人已去,自身已老,逝去的一切不能再重來——這即是藏在這個人物背后的人生哲理。也是作家給讀者的一個指向箭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小說藝術表現方法上,契訶夫抓住了亞科甫老人的三種情緒變化來敘寫:</p><p class="ql-block"> 其一,五十多年同處狹小棺材鋪的夫妻生活平淡如水,他對妻子的愛沒絲毫感覺,意識里認定“生活就該是這樣”。</p><p class="ql-block"> 其二,失去妻子瑪爾法(初時無感傷別之痛,葬禮時他還自夸給妻子做的棺材好)后,他在一人拉琴的時候,心中升起超常的變化,即對妻子所不能釋懷的綿長懺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三,對猶太人洛西爾的厭煩,到由琴聲引出他對失去愛的深思與反悟,遂變為對其生出反常的憐愛,直到最后把寶貝般的小提琴送給洛希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棺材匠亞科甫靈魂深處的轉變,是伴著“陣痛”走完全程的,從煩到悔到悟到愛的遞進式轉換,使本篇小說的藝術性達到“點鐵成金”的理想藝術境界,進而推演出這段愛痛交加的人生故事,實現了由悲憫到懺悔、由懺悔到失落到失愛的“無情節式”悲劇效應,于是木訥的亞科甫終于“悟”來了自己人生的首次、也是最后一次覺醒。</p><p class="ql-block"> 他在“河畔柳下沉思追悔”的那段描述,是全篇的高潮,他悔“生活白白過去,沒有一點好處,沒有一點歡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契訶夫寫了亞科甫的“三次拉琴”與“兩次落淚”。這即可讓他在悟中感受到痛,在痛中感受到醒的精神涅槃。</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是夜間,他恍惚看到逝妻瑪爾法“像口渴的鳥兒”在眼前晃動,輾轉難眠,幾次操琴而鳴,似在為失去的愛而低吟哭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是知道自己病后,他意識到自己已大限將至,從診所回家里后,他“一看到提琴,他的心就揪緊,他舍不得死了”——正是出于對生命的惋惜與留戀,才有這樣深沉的懊悔。“他一面想他那把白白糟蹋掉、充滿損失的一生,一面拉那把提琴”,他把心里的痛“拉”出來,流淚成了他對妻子悔悟的釋放。</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三次是洛希爾請他去婚禮上拉琴,他因病重不能去,就“又拉提琴,眼淚從他眼眶里迸出來,滴在提琴上”,他眼淚的這非凡一“迸”,預示他的人生絕唱將到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生命最后時刻,神甫來聽他的臨終懺悔,他居然想到了“瑪爾法不幸的臉和猶太人被狗咬后的叫聲”,而后他終于做出了一生最重要、也是最后的決定:將自己一生鐘愛的小提琴,送給曾被他看不起的洛希爾——這是亞科甫老人生命里最動人的禮贊、最美麗的絕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贈琴化善”的細節,是文學大師契訶夫的神來之筆,它點亮了冷酷的老棺材匠此生不曾得以展露的人性向善的靈魂,促成了人物形象的完美與升華,于是乎亞科甫老人的形象,亦完成了由外向內、由物質向精神的跨越與飆升:人生明于思悟,善行始于人性,命運壯麗得益于覺醒與勤勉……文學能變庸俗為光明,文學更能化腐朽為神奇。</p><p class="ql-block"> 2024年8月,長春 </p><p class="ql-block"> 原刊責編 阿依努爾</p><p class="ql-block"> (本文原載《阿勒泰日報·<span style="font-size:18px;">文苑</span>》2024年8月26日)</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聲明:本文圖片均來源網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5px;">陳曉雷(圖特戈),蒙古族,呼倫貝爾人,現居吉林省長春市。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曾就讀中央戲劇學院;當礦工五年,做記者、編輯二十余載。在《人民日報》《文藝報》《民族文學》《北京文學》《香港文學》《作家》《美文》等報刊媒體,發表文學作品近三百萬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出版散文、小說、評論《生命的河流》《大地童謠》《琴河流過草原》《巴金早期散文藝術論》等多部。出版散文集《缺失蘋果的高原》等八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2009年散文《大嶺高粱果》榮獲全國散文作家征文大賽二等獎。散文集《生活的位置》《我的興安 我的草原》分獲第四屆中國煤礦優秀圖書獎、第十一屆吉林省政府長白山文藝獎。長篇兒童小說《黑眼睛 藍眼睛》獲第五屆吉林文學獎。</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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