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老人的一天

老賓

文中的老人生于1924年，今年已一百有余。也許得益于早年習武，練就一副好身體，如今的老人耳不聾、眼不花，每日行走百步，更重要的是老人腦子仍十分的清楚。說到腦子清楚，有件事必須一提。前段時間在醫院，應醫生要求給老人做了老年癡呆情況的測試，有問有答，對答如流。事后老人還嘟囔了一句 : “ 用這么幼稚的問題來考我 ”。 早上七點，老人按下呼叫鈴。聽到鈴聲的阿姨快速進到老人的房間，幫著老人穿衣、洗漱，再用輪椅把老人推到客廳，沏上一杯茶。老人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阿姨來到家中照顧老人已有十年了，一天的 “ 工作程序 ” 早已爛熟于心。 　　1946年，抗戰勝利后的第一年，老人考入當時的南京中央大學，本想學成后從政報效祖國。可是因參加學生運動被國民黨政府通緝，東躲西藏。1949年南京解放，老人參加解放軍，隨劉鄧大軍到了大西南。全國解放后，先后在西南軍區、解放軍八一體工隊、解放軍報社工作，文革中下放到野戰部隊，離休后住進干休所，就這樣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部隊。 到了百歲，老人的一日三餐變的越來越固定，食物的選擇也越來越少。早餐牛奶、雞蛋、一片烤面包片；中餐米飯、炒菜；晚飯面條或面片。不接受他沒有吃過的食物，任何改變常會遭到老人的反對。但每天中午能吃掉滿滿一碗米飯，晚飯又是一碗面片，加上午睡后和晚上的牛奶，都說嘴壯是好事，如此吃喝老人的營養是有保障的。 午飯必須有肉有湯有青菜，葷素搭配決不湊合。老人吃飯時米飯和菜是分開。菜要放在菜碟中，如果兒女把菜加到他的飯碗里，老人會把菜加出放回菜碟。如此操作真不知道老人以前在食堂是怎么吃飯？吃沒吃過蓋澆飯飯？ 午飯時間到了，一碗湯、一碗是像粥一樣的米飯、三四樣菜，老人先用筷子在湯碗中沾一下，然后慢慢地沿著飯碗邊，用筷子把上層的米飯搓成一小堆，夾起米飯吃到口中，咽下米飯后再從菜碟中夾一口菜吃，就這樣細嚼慢咽地吃完每一頓飯。“ 食不言寢不語 ” 是老人堅持的原則。人老嗓子的肌肉也松弛了，所以一頓飯下來沒有被嗆到咳嗽，老人會非常高興地自我表楊一下。 　　老人是湖北洪湖人，雖然早年已參加革命，但家里兄弟中有多人在國民黨政府或軍隊做過事。用一句老話來形容，就是社會關系十分復雜。因此老人在快離休時才入黨，也是因此 “ 特嫌 ” 的罪名讓老人背負了多年。一位部隊政治部工作的老首長曾這樣評說老人 : 你有這么復雜的社會關系，能在共產黨的部隊干一輩子，真是個奇跡。 老人雖已百歲，對國家大事的關注還是一如既往。早飯后，就是他關心國家大事的重點時段，大院里有鳳凰衛視時，老人是鳯凰衛視的忠實觀眾，后來院里停播了鳳凰衛視。老人就學會了手機上網。現如今，每天上午你會聽老人手機里傳出的巨大聲音，什么中國經濟打敗美國了，烏克蘭求中國調解戰事，美國大選選情分析，臺海問題解密等等，網上的 “ 專家 ” 和噴子一遍一遍地說，老人兩遍三遍地聽。看著老人閉著眼睛打瞌睡，真不知道他是在聽還是在睡。 俄羅斯總統普京要來訪問，老人便關心起來，看新聞聽手機。當發現幾天沒有普京的消息，便著急起來。普京為什么還沒來？來中國談什么？每次見到兒女老人還會問上一句。看到此景，兒女開玩笑地對老人說，你干嘛這么著急，是干休所安排您去接普京嗎？? 每年習主席都有新年講話，老人會先寫上一段。新年一到，習主席發表新年講話后，老人便對照講話，那些事我也想到了，那些我沒有寫到一一道來，十分有趣。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但百歲的老人，以前的戰友、同事相繼故去后，如今老人沒有了朋友和同事，人也越發地孤獨。今天在干休所里，已是年齡最大的老人了。 還好，老人平時有讀書、看報、寫字，打拳的習慣，打發時間容易些，生活也算充實。百歲后老人打拳是不行了，讀書看報也怕廢眼睛，只有寫毛筆字和寫詩堅持了下來。 下午兩點左右，午睡醒來老人推著輪椅進到書房，開始寫字做詩，他自已稱之為書課。老人的毛筆字是上私塾時練就的童子功，算起來寫了近百年了。老人寫字和寫詩是有區別的，寫字時落款是 “ 天鳴書課 ”。寫詩則落款為 “ 百歲老兵 ”。老人的書法很有功底，但從不參加評選和展覽。而詩的內容則沒有多少風花雪月，多是生活狀態的有感而發。小詩是可以送人的，也常常出現在他的微信中。 老人有詩寫到 : 空閑無所事，無聊想寫詩。終日搜枯腸，四海尋詩題。 老人出去遛彎，人們見到百歲老人都稱他為老神仙，老人又有感而發 : 百歲強健頗新鮮，有人戲呼活神仙。呼我神仙似有理，親看東海變桑田。 一日老人去睡覺時床上滑下差點受傷，事后子女后怕，老人卻做打油詩自嘲 :昨夜我家拉警報，老爹差點又摔跤。僥幸緩緩滑下床，沒有傷到腿和腰。 有時老人也會處景生情，小小地抒發一下情感 : 清晨起來換戎裝，要與寒風戰一場。暖暖朝陽來迎我，張張笑臉問短長。 　　生活有規律也是長壽的要素。百歲后老人很少外出遛彎了。一天一天地待在家中，睡覺、吃飯，上廁所，現在多了一個吸氧環節，余下的時間老人盡量安排的滿滿的，或手機上網，或看電視，或讀書寫字，從不讓自已閑著。老人沒有躺在床上在讀書看電視的習慣，更不會床上吃東西。起床后老人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從沒見過老人的 “ 葛優躺 ” 。用阿姨的話說 : 全家人都歪在沙發上，只有老爺一天都端著。 如今已是四世同堂的老人生活的很幸福，因為身體健康，老人還能做些自已想做的事，也是一件幸事。最后作者愿以好友老戴為老人百歲所寫賀詩做為此文的結束。《賀劉伯百歲大壽》。揖別耄耋樂期頤，笑看彭祖不稀奇。鶴發童顏多祿米，劉公天鳴豎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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