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飄落的秋

李清

秋天帶著落葉的聲音來了，桂花兒香了。早晨，空氣像露珠一樣新鮮；天空發出柔和的光輝，澄清又縹緲，使人想象：仿佛聽見一陣陣高飛云雀的鳴唱；又或是望見碧海的一片白帆。 夕陽是時間的翅膀，當它飛遁時，有一剎那極其絢爛的展開，于是便到了薄暮。 手一碰觸湖岸石椅，雖還帶有中午一絲絲的燥熱。晚風飄過，涼意襲來，沁涼如水，秋意卻已深了。 　　長假回到故鄉，滿山蒼茫金黃，山邊，顆顆山梨從彎曲的枝頭跌落，帶著馨香的甜，飽滿的躺在萎黃的蓼箕草上。黃色的表皮上蓄滿鳥雀貪婪的唇痕，我撿起一顆熟透的梨子攤在掌心觀摩；聽老農解說，發紅的那一面是吸足了陽光的，我咬了一口，似乎嘗到了時光彌留在果子上面的芬芳氣息，一絲甜美滑入心田。我似乎不是在品嘗那顆果子，而是在品嘗它從青澀到成熟的整個過程。 可不是嗎？春天，它花開一樹，燦爛明媚。 夏至，初結小果子，青青澀澀，似初長成的少女，娉娉婷婷，嬌羞含嗔。 立秋…霜降，轉眼間腰身圓滾了起來，泛青的表皮流光溢彩，似懷孕的少婦，雖步履蹣跚，滿臉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晚秋，熟透的梨子似一個個完成了使命的老嫗，低調地落下高高的枝頭，過起了頤養天年晚年生活。一顆果子的一生就是一個人的一生。正有：“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境界。 　　由此，我想到了我三奶奶的一個繼任姑娘，春嬌姑姑，年輕時漂亮端莊，嫁了姑夫后過著平淡而艱辛的日子，盡管姑父那些年月受到了不小沖擊，可她臉上卻一直帶著滿足而幸福的微笑。她生養了四個孩子，一點也不顯老，我每每看到她對姑夫嘮叨一些家長里短時，姑夫看著她不嫌話多，憨厚的笑著，總是等姑媽說完了再去干自己的事兒，這時姑媽會無奈的說，我真是嫁了一個木頭，我知道姑媽的內心里是喜歡著木頭姑夫的，這在姑夫身上可以看得出來，有點發白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清洗的干干凈凈，那一雙有點土的布鞋卻做得邦實底厚，姑夫常年戴的帽子上找不到一點塵埃的跡象，這些愛，滲透在點點滴滴的生活細節里。在以后漫長的歲月里，這個被姑媽嘴碎拖累了一輩子稱為木頭的男人，仍然疼愛了姑媽一輩子，陪姑媽踏踏實實的過完了一生。在姑媽壽終正寢時，我看到她安詳的面龐上浮現著淡淡的滿足感和幸福的微笑，她的生命像秋葉一樣飄落了，但卻走得靜美而悠遠。 　　難忘故鄉情，難舍故鄉的秋葉，不覺小住月余，一個深秋的清晨，我行走在霧靄薄薄的田野里，冰涼的露水打濕了我的鞋子，田埂上的野草被霜殺去了往日的生機，萎黃著身子，毫無生氣的蔫了一地，我想秋天已經老了，老得只剩下一幕幕荒涼了。 農田里一片蒼茫，未收拾的農作物盡失往昔風采耷拉著沉甸甸的葉片兒毫無生機地沉默了，有點灰黑的枝干也一律干癟了，在風中發出嘩嘩的聲響。種在田埂上的豆莢已泛黃，飽滿的籽粒好像快要蹦出來，金黃的豆葉終沒能經得住秋風的召喚，隨著一股秋風漫過田埂，飄向那更遠更遠的地方。 秋天是成熟、多情轉向無情而走向衰敗的季節，萬物在颯颯秋風里飄落，在晨風暮靄中消散生命，化凡為塵，滋潤來年新的生命。 樟樹的葉子由深綠漸變為淡黃色，從樹上無力的落下，疲倦的卷曲起身子，像一只只金色的小船飄在水面時，整個秋天也蒼老了，秋，片片飄落，飄向冷冷的冬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愿讀者朋友們中秋節快樂！ 2008年9月18日寫于湖南長沙市五一大道。修改于2024年8月中秋豫章故郡八一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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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飄落的秋

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