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秋夜,風(fēng)微涼,燈下捧卷,偶然間讀到:“寒蘆颯颯響風(fēng)沙,直待秋來雁作家。夜擘饑翎搏未起,一汀撩亂雪飛花。”耳畔似有颯颯風(fēng)聲響起,眼前也浮現(xiàn)出月光之下那一大片蓬松的蘆花。那蘆花,宛如云朵般輕盈飄逸,又似雪花般純凈無瑕,于風(fēng)中搖曳生姿,恰似一個極輕極輕的夢,悠然隨風(fēng)飄向遠方。</p> <p class="ql-block"> 又到了蘆花飛雪的季節(jié),小時候,每到這個時節(jié),奶奶總會背著彎刀上山砍蘆葦。有時我吵著要跟去,可到了山腳,奶奶卻堅決不許我上山,她細心地找一處陰涼的地方讓我等著,溫柔地說葦葉會把我的小手、小臉劃傷的。我只能眼巴巴地目送著奶奶那瘦小的身影漸漸踏入那茂密的蘆葦叢,轉(zhuǎn)瞬,她便消失在我的視線中。不多時,只見蘆葦叢劇烈晃動起來,蘆花如雪花般漫天飛舞,一根根粗壯的蘆葦隨之緩緩倒下。過了好久好久,奶奶肩上扛著一大捆蘆葦從山上走來。她的頭發(fā)上掛著許多毛茸茸的蘆花,手背上有著一道道細小且泛紅的劃痕,臉上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仿佛這些蘆葦是最為珍貴的寶貝。</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奶奶小心地將蘆葦解開,整整齊齊地晾曬在院子里。曬上幾日,待蘆葦桿徹底干透,奶奶再把蘆葦葉稈進行剝離。接著,她會用小棒輕輕拍打蘆葦頂部,使附著其上的蘆花紛紛脫落。我頂喜歡這項工作,常常迫不及待地幫忙拍打??粗诳罩酗h飄悠悠的蘆花,我心里癢癢的,總想一把抓住它們,可往往收獲甚微。于是,我將手掌攤開,靜候蘆花自投羅網(wǎng),等它落到手心里,再輕輕一吹,它便又晃晃悠悠地飛了起來。有時,我和弟弟也會折一段蘆葦稈,在它一端小心翼翼地沾上黏稠的肥皂水,興高采烈地吹肥皂泡玩耍。</p> <p class="ql-block">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如詩如畫,溫柔地暈染著遠山。奶奶靜靜地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全神貫注地制作著掃把。她先精挑細選約二十根蘆葦,一根一根對齊,再用蘆葦表皮搓成的繩索進行捆扎。捆扎之際,需用力拉緊蘆葦皮繩,有時還會用刀背均勻地敲打,以確保扎得緊密牢固。這個過程必須專心致志,稍有松懈便可能使蘆葦掃帚分崩離析。她粗糙的雙手靈活地擺弄著,將蘆葦一小束一小束地扎起來之后,接著用剛才的方法,將這些小束捆扎成一大把。最后,她把掃把頭穩(wěn)穩(wěn)地固定在一根竹竿或小木棍上,仔細去除多余的枝干,認真修剪長短不一的枝干,整理整體,一把掃帚便制作完成了。夕陽的余暉暖暖地灑落在奶奶身上,為她披上一件璀璨的金色外衣,我看見一朵小小的蘆花悄悄掛在奶奶鬢角,在晚風(fēng)中悄悄顫動。</p> <p class="ql-block">秋天的風(fēng)輕輕吹過,蘆花再次舞動,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沉的思念。奶奶的勤勞與善良,恰似這秋天的蘆花一般,純潔而美好。在這個秋天,我深深地懷念著奶奶,懷念那蘆花深處的親情,懷念那段溫暖而美好的時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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