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運的變遷，極速的空間

西棱埂

人生一世不過是衣食住行的旅程，行是為了更好的衣食住？還是衣食住安穩后為詩與遠方的行？吾家祖輩住在大山里，靠雙腳丈量大地。爺爺一輩子行走最遠的地方就是鎮里趕集，小時候外出的交通工具是馬車，幾匹打著腳掌的大馬拉著車緩慢行走在峽谷的亂石路上，馬鈴聲與趕車人清脆的皮鞭聲回響在山間。偶爾會有高大的拖拉機，帶帆布的吉普車來到山村，全村人聽到汽笛聲都會跑到村口圍觀，很是稀罕，甚至那冒著黑煙的排氣管都是時尚，拉風的象征，童年總是美好的身未動心已遠。 長大后才知行路難，上世紀八十年代昔陽縣城運輸公司開通了到我村三教河的客車。凌晨漆黑天空下站點就早早聚集著周邊村莊來等車的人，說是客車但車座下車頂上都是滿滿的貨物，雞貓豬犬也是你的同伴，站立的人插滿車廂都轉不過身來，客車天窗不打開人都受不了！特別是回家難就那一趟車，錯過了點就回不去家，早早在汽車站等待那擠爆售票口的瞬間。關鍵是還老停運，刮風停，下雨停，據說心情不好也停，但咱也不知道誰心情不好了？老百姓心情超級好今天不來咱等明天。那年冬天我從平定煤礦回家在縣城好不容易坐上回家的客車，半路盡然下起雪來客車走走停停到丁峪鄉已經是漆黑夜晚，車勉強要開到朱石鋪村送人，雪夜給我丟半路萬年燈不管了。我一個人在漆黑的雪夜走了十幾里的山路，到半夜才摸爬走回家！ 為當兵更難去縣城體檢那天清早（93年11月）接體檢人員的車沒叫我就開走了，我知道自己身體合格肯定是關系薄弱。還得去縣城找人體檢呀，最后一次機會了。但天空又是飛舞著鵝毛大雪，大雪封路沒車出行，我心已決非去不可。我問父親有沒有到鎮里最近的山路可走？“知道你倔犟，山路你沒走過，下雪白茫茫一片容易迷路，你非要去就沿著大馬路一直走安全”父親知道勸不了我，就這樣對我說。我穿上雨靴披上雨衣就上路了，深一腳淺一腳行走在山間雪地，才能體會“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真諦，一直到下午兩點多在雪路行走了五十多里才趕到東冶頭鎮，攔了一輛拉煤車站在車兜里迎著刺骨的寒風，趕到縣城硬著頭皮去爭取到明天的絕處逢生，峰回路轉。 后來出門在外四海漂泊，到海南我體驗過從廣州坐大巴穿越雷州半島“拉豬仔”式的體驗，一個大巴車分割幾層，天南地北的人躺著隔層里，坐不起來和拉豬一樣。乘客一點尊嚴和地位都沒有，完全是花錢買罪受，誰不是為了生活才四處闖蕩。那年去上海坐火車我從北京一直站到南京，車座下廁所里到處都是人，擠的水泄不通。成家后北京陸續開通了縣城的客車，但逢年過節依然是買票難，上車難。坐火車吧從住處到北京西坐到所謂的陽泉北站，再坐客車從陽泉北到陽泉站，從陽泉站倒車到昔陽，最后從昔陽坐鄉村客車回家，費盡周折。關鍵是你還的精心計算那趟車都不能誤點。行路難太行山，難咱也的回家呀，哪怕是青天白云間。 往事越千年，時光變遷，現在出行的方式日趨多元化，飛機，高鐵，自駕游方便快捷。距離不是問題，空間可以轉換！上個月從北京去天津坐高鐵特等座，寬敞舒服如旅行，才第一次感受到乘客的地位！客車往日的神氣不在，客運站日漸消失陸續關閉，今天回山西老家看望父親，明天就是中秋佳節了，到了六里橋客運站客車依然有空座。車站的人也稀稀拉拉，完全不是往日人山人海的情景。時代變了，我們出行越來越方便舒暢，越來越有尊嚴，旅客這個詞的價值到如今才正真提現，詩與遠方不在是夢。而父親漸老，老家漸遠，回家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來去匆匆風雨兼程，浩渺宇宙中，身似微塵轉如浮萍，家在何處？在父母的老房子里，在心安處，在花好月圓一家人團聚的地方。2024年9月16日農歷八月十四日于北京回山西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