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酥皮月餅

空谷幽蘭（拒私聊）

轉眼又到中秋節，摯友送給我一盒包裝精美的月餅。外面紅格子金絲邊布包著，漆木盒裝著，復古、華麗。一層層打開，九只形狀各異胖嘟嘟的月餅，橫三豎三排列著靜靜的躺在質地柔軟的白色絲絨布上。那豐腴的長相，一看就是皇家的金枝玉葉，讓人看了不自覺地流口水。家人圍桌坐下，迫不及待地品嘗這讓人垂涎欲滴的月餅。為了表示對“皇家女兒”的尊重，我還特地拿出專門品嘗甜點的盤子，把儀式感拉滿，一家人再美美的品食。一口咬下去，沒吃出我期望的味道，而是吃了滿嘴的油膩。看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怪怪的。女兒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先生一邊吃一邊看，樣子也怪怪的；我堅持吃了兩口，又換了一個品相看起來不那么油膩的，味道還是怪怪的。干脆把九只都品嘗一遍，味道大差不差，越吃越難吃，那味道和那長相真是大相徑庭。真是中看不中吃啊！平時口壯的先生也放下了，和我說讓我處理。我索性丟進垃圾桶。丟的時候，想起奶奶那句口頭禪："糟蹋糧食欺天爺。"便格外懷念小時候的月餅。想起小時候的月餅，禁不住流口水。一層層薄薄的外衣，層層起酥，洇著金黃的油。酥皮里面包裹著花生、冰糖、紅絲綠絲等香甜的調味品，咬一口，酥脆；再咬一口，香甜。那味道，甜到心里，香到骨子里，這一生都不會忘。每年中秋節的前幾天，小賣部里就有這樣的月餅。那時的月餅沒有現在精美的包裝，全部是散裝的，放在一個大缸里，擺在小賣部門口。我們放學從小賣部路過，月餅那香甜的氣味鉆入鼻息，饞的直流口水。我們一步三回頭地往家走，直到看不到那口大缸，聞不到那垂涎欲滴的香味才慢騰騰地回家。每次路過小賣部都走得格外慢，而且還探頭探腦地往里瞧，總能瞧見店主用牛皮紙包月餅。有的五個一包；還有的十個一包，用黑線十字花包扎，表面再放上一張紅紙。他動作嫻熟，包裝的很嚴實。那時的包裝，在我眼里無疑是最美的。包裝的不僅是美味的月餅，更是我們的一個期盼，一個甜蜜的期盼。我們的心，開始生了翅膀，朝著一個日子飛翔。終于等到中秋這一天了。我們又盼天黑，只有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我們才能吃上月餅。那一天，真難熬啊！當月亮真地升起來了，我們不去關心月亮多圓多亮，眼睛里全是門口桌子上那包月餅，更關心那包月餅里是五個還是十個。而且還根據包里的數量在心里算著是吃一個還是半個。當月亮一點點升高，院子里也漸漸亮起來，母親借著月光開始分月餅。我們兄妹幾個排排坐在矮板凳上，看著母親一層一層地揭開牛皮紙，那小心臟“咚咚咚”地在胸口亂撞，好像一只小鹿要跳出來。當母親把月餅遞到我們手上，那顆激動的心和顫抖的手才得以平復。我們用小手托著那皮酥餡甜的月餅，幸福得能滴出蜜來。雖然我們盼著吃月餅，真正拿到月餅，我們就不舍得吃了，總是一點點掰開揉碎，小口小口舔著吃。把里面的花生和冰糖挑出來，留著饞的時候再吃，一個月餅能吃上幾天。母親的月餅總是不舍得吃，留著有親戚或者朋友到家串門的時候拿出來招待親朋。幾乎每年母親留存的月餅都長了綠毛后，再分給我們兄妹吃。那些變了質的“綠毛怪”也成為我們打牙祭的美餐。奇怪的是“綠毛怪”從來沒有在我們這些窮孩子的肚子里作過妖。家里再窮，母親也會省下一包月餅分給鄰家的孩子，鄰家有兩個可憐的孩子，自小就沒有了母親，跟著父親生活，別說吃月餅，就是家常飯也常吃不飽。中秋節，別人家歡聲笑語，他們家卻冷冷清清的。母親總是親自送去一包酥皮月餅，看著那兩個孩子吃，說看他們吃了比自己吃了都好。母親嘴里總是喃喃自語:“可憐啊，沒娘的孩子。”那時年幼，不理解母親的做法，現在想想，母親是本能的母性反應，是骨子里的善良。那兩個孩子長大成人以后，逢年過節都會看望母親，他們說，每到節日就會想起母親的酥皮月餅。和一個朋友通電話，我倆聊到月餅，朋友感嘆，這世道什么都變了，連月餅也沒從前的好吃了。心有戚戚焉，是時光的流轉。月餅還是老味道的好，那么的根深蒂固。沒有日子似錦緞，卻有酥皮月餅讓我們期盼。這算得上是一種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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