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十八歲的歌

楊宏勇

一位山區老教師的40年從教歷程 一位哲人說過:第一個教小學的老師，一定沒有讀過小學。是的。我一輩子從事小學教育，見證了不同時代的年輕老師。不同時代的年輕教師有不同的生活節奏，不同的工作旋律，這些不同的節奏與不同的旋律組合起來，就是一首《十八歲的歌》。 上世紀八十年代，恢復了高考制度，具有學霸潛質的我師范畢業，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一個自食其力的小男人，一根家庭經濟來源的頂梁柱，一枚無數農村少女朝思暮想的小帥哥，一位多少讀書人羨慕和學習的光輝榜樣……他們說，《十八歲的歌》是現實的。 教導主任比我大，典型的“革命小闖將”。十八歲小學畢業當了民師。二十八歲，拿到中師畢業證轉了正。三十八歲趕上改革開放，把媳婦塞進學校開了個小商店，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生活。子女考中師，還可以加20分。他們這代人，人人都說——《十八歲的歌》是甜蜜的！ 校長是新中國的第一屆老師。年輕時的校長，大字不識一個，鄰村辦掃盲夜校，堅持每晚步行十多公里去參加學習。十八歲那年，他在本村辦起了掃盲夜校，辦起了早晚班，也是二十八歲轉為公辦教師。最牛逼的是五十八歲時，取得了“小學高級教師”職稱，全家轉為城市戶口，轉為學校職工，吃上了每市斤一角三分八的大米。過上了“敲鐘吃飯，蓋章拿錢”的幸福日子。他們這代人，《十八歲的歌》是高亢激昂的，也是完美幸福的。 茶余飯后，校長給我講“自力更生，艱苦奮斗”。教導主任給我講“階級斗爭，政治路線”。更多時候，他們在相互調侃。校長說教導主任克克業業，教導主任說校長耳火耳火。我則抱著吉他狂吼:“云里來，雨里去……” 十年的媳婦熬成婆，我終于有資本教導那些比我小得多的大學生老師。我說:我十八歲就當老師了。他們說:胡耀邦總書記十五歲就參加革命了。我說:我二十歲就當校長了。他們說:林彪元帥二十歲早已經是軍團長了。 學校舉行學生繪畫比賽，我不厭其煩的教學生“近大遠小”“三庭五眼”。他們打印了幾張發給學生涂色。學校舉行作文競賽，我不厭其煩的告訴學生“三要素”“借景抒情”。他們漫不經心的打印了幾張發給學生謄寫。我的學生名落孫山，而他們的學生總是榜上有名。不得不承認:他們這代人，《十八歲的歌》是浪漫的，多情的，五彩斑斕的…… 當我熬到老校長58歲的時候，不再關心18歲的年輕老師，也聽不到他們十八歲的歌。他們說:《十八歲的歌》是苦澀的。大學本科畢業，三五年考編，縣管校聘，教育內卷……車貸、房貸、助學貸款……油錢、話費、保險工會費、人情來往費、學費、補習費、藥費、水電、父母住院費……我沒有對酒當歌。因為我最終沒有能力把媳婦塞進學校開個小商鋪；沒有機遇讓兒女“敲鐘吃飯，蓋章拿錢”；沒有命運讓全家人都可以吃一角三分八一市斤的大米…… 《十八歲的歌》是一首諸多情感諸多體驗諸多見證組合起來的交響樂。也是新中國教育由貧窮落后到富強文明的發展史。 作者簡介:楊宏勇，云南保山人。云南省曲藝家協會會員，保山市文化館特邀編劇，隆陽區作家協會會員。創作主要以小品、快板、花燈、說唱為主。代表作《大山深處回頭灣》《兩個保溫飯盒》《情歸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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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