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夢里,我看見了一堆枯枝敗葉,突然覺得很難過。</p><p class="ql-block">木子說:是不是在那里看見了一片荒蕪和頹廢。沒意思透了。</p><p class="ql-block">我沒有說話,其實我心里更明白:生命就是這樣,不是盛放才叫人生。</p><p class="ql-block">上一次值班那天,正下著小雨。</p><p class="ql-block">我從辦公樓走出來的那一刻,聽見住院部樓前的一棵樹發出咔嚓的一聲,緊接著一截樹枝直接從樹上掉了下來。</p><p class="ql-block">那幾天臺風過境,下了暴雨,或許那截樹枝早就撐不住了,只是恰好在我經過的時候從樹上剝離。</p><p class="ql-block">在我面前折斷,我想應該是有緣分的。我打算把那截樹枝撿回家,找一個粗陶花瓶插起來,應該也蠻有侘寂風的感覺。那截樹枝太大了,足足有一兩米。想起我的辦公桌一臺電腦幾本資料和工作日志就占滿了,又想到我那可憐的休息室,還是二個人合住。狹窄的生活空間里,根本沒有一面留白的墻能容納一截寂靜的枯枝,而我也根本沒有粗陶花瓶。</p><p class="ql-block">再看看眼下的處境,要去撿那截樹枝,就得走到這條路的盡頭,在十字路口轉彎,才能走到看似輕而易舉的樓道對面。</p><p class="ql-block">在我猶豫的時候,一輛車經過,把那截樹枝輾得稀碎。</p><p class="ql-block">好了,這下不用考慮距離和粗陶花瓶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總在枯枝敗葉上看見自己。想起一次和和朋友聊天時,她說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株植物,但是這株植物脆弱不堪,會不斷受到外界各種影響,這是最真實、最虛弱的自我。為了保護自己的植物,我們用玻璃罩子把自己保護起來,塑造了一個可以調節、可以被規訓的自我,這是我們連接外部的通道,得以保護自己的植物,又能正常地在世界運行。</p> <p class="ql-block">當然,我們還談論了第三種意識。他用各種例子讓我理解他所談論的三種自我意識,他覺得自己講的抽象又籠統,但我卻驚喜地是他發送了我在某個深夜編輯的文檔,驚訝于我們在某些思考方面的不謀而合。我敲下那些文字之前,從來沒有跟他談論過類似的話題,甚至那段時間,我們還因為某些觀念不合,正幼稚地分道揚鑣。我們竟不知道,在我們彼此置氣的時間里,思維在無人的角落寂靜交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某一天,在網上刷到作家蔣勛說:所有的植物,為了要度過一個寒冷的冬天,它必須努力地把養分儲存好,葉子會變紅、變黃、枯萎。冬天大多樹是枯樹枝,葉子太多就沒有辦法儲存能量,所以冬天的樹,沉寂,安靜。把能量儲存在身體里,等待來年春天下一次發芽。寒林、枯枝,自有生命的頑強與堅韌。</p><p class="ql-block">喜歡文字的講究意象,或許枯枝就是我的生命意象。在傳統的意象當中,相比于有氣節、有骨氣的歲寒三友,枯枝似乎顯得不太具體,又太過死寂。</p> <p class="ql-block">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在人潮洶涌的世界里,坦然接受著自己的平庸,能被另一個人看見,被認可,是我的幸運。反之,沒有人發現昂或被認可。不如做一枝掛在樹上的枯枝。等待另一場臺風暴雨的來臨。</p><p class="ql-block">在夢里,我在枯枝敗葉上看見了自己,在平庸的日子面前,我甚至沒有多余的臆想,因為誰也不能輕易讀懂我的想法。</p><p class="ql-block">我知道,夢里的一切源于我的想象,據說人在艱難的時刻,會夢到自己覺得最想夢見的人或事。她就像黑塞筆下的德米安一樣,是辛克萊的精神導師,鼓勵辛克萊一點一點塑造完整的自我。</p><p class="ql-block">我的心,脆弱、疲憊,它需要我走出去,感受路上的風和陽光才能活。然而它雖然是枯枝敗葉,遭受了不少摧殘,卻保留了最初的那份稚氣,向往自由自在的風和明媚的陽光。</p><p class="ql-block">海桑的詩里寫著:</p><p class="ql-block">“它們自由自在</p><p class="ql-block">只按照自己的方式存在</p><p class="ql-block">龐大的不傲慢,微小的不自卑</p><p class="ql-block">做著自己最合適的事情</p><p class="ql-block">生老病死,不慌不忙</p><p class="ql-block">不貪求多余的東西</p><p class="ql-block">甚至不貪求活著</p><p class="ql-block">在世上度過命定的時光</p><p class="ql-block">然后離開</p><p class="ql-block">最后變成世間依然存在的東西</p><p class="ql-block">甚至要感謝腐朽</p><p class="ql-block">世上的萬物</p><p class="ql-block">圓滿或者殘缺</p><p class="ql-block">悠長或者短暫</p><p class="ql-block">連枯枝敗葉都是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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